夜，越深。

高掛空中的月，便越明亮，鑲於天幕的星子，便更加的耀眼。

張空門前的空地上，影子，與人——兩個男人，躺靠在長椅上，舒適的閉上了眼，這夜，對他們而言，一點影響都沒有。

他們似乎，要在這裡，就這樣，躺著，睡上一夜。

那也是妙的一夜。

天與地之間，是何其的平靜，花田道路之間，蟲鳴聲如催眠曲一般的不曾停斷過，與夜，與月，與星，共同催促著人們，該睡了。

這樣的夜，能給絕大多數的人，一個麗的夜晚，但是，數人除外，張家，那仍亮著燈的屋裡，飛快的跑出一名清麗的人，清雅的臉上，此時盡盈滿了有的怒火，握的雙手，在在的顯示著，難得的氣氛。

雪歌生氣了——

因爲裡頭那個完全不講理的男人，他說了，要霸佔的牀就是要霸佔的牀，而且，不是今天一晚，往後的十天半個月裡，他仍然會霸著的牀。

當然——

若是十天半個月以後，他仍在花其鎮，他也同樣會霸著這張牀，如果不想讓自己睡得不舒服，那麼，定然是別無選擇的睡在他的邊，這是他的意思，非常清楚，非常明顯，非常顯而易見的意思。

突來的怒氣，驚醒了躺在長椅上，舒服的已近快睡的佟笑禮和簡子南，他們也懶得一來一回，在這裡睡著，雖然有些冷——呃——還能得住，不過，老大沒有出來，他們已經想到，況，遲早會發生的。

只不過，不曾料到這一次衝出來的會是雪歌。

依照以往的經驗，每一次氣沖沖的該是大哥纔是，絕對不會有第二人選，只不過，這一次，他們是料錯了。

一個翻，佟笑禮和簡子南坐正，看著雪歌氣呼呼的在他們的面前立著。

“雪歌，你怎麼了？到底是誰惹你不高興了？”。佟笑禮。

“雪歌，彆氣惱，來，先坐下來歇口氣”。簡子南。

佟笑禮一杯花茶舉上前去，雪歌氣呼呼的接過，一口飲盡，而後，表立刻僵住，差點沒有將剛剛吞腹中的東西全數吐出來，包括之前吃的所有東西。

花茶——

在涼到之後，仍是與別的茶無異，好苦。

“對不起，對不起——雪歌，是不是很難，我去找點甜的東西給你吃好不好？”。立刻察覺到自己的好心，做了壞事佟笑禮立刻站起，就要往屋裡奔。

“不用了——”，沉下氣的雪歌，搖頭，“苦茶未必沒有好，至，現在的神好多了”。剛剛——是真的生氣了嗎？

真是有啊。

生氣，對無異，對任何事皆無異，生完氣之後，該在的事仍在，沒有解決的問題也不可能因爲生了一場氣，就會解決。

向來不喜歡做這種浪費時間的事，今晚，盡被那個男人，氣得差點失了平常的冷靜。“笑禮，子南，拜託你們一件事好不好？”清雅的小臉，漾著誠心。

佟笑禮和簡子南甚至沒有過多的考慮，點了點頭——

“說吧，什麼事？”。兩人一副都包在他們上的樣子，讓雪歌笑出了聲，啊——還是兄長好。

纖手一指，屋裡，“你們把你們家大哥拖回他租來的屋子吧，別讓他再霸佔了我的牀”睡不睡牀，對而言倒真是沒有太大的關係，但是——討厭這種不清不楚，不乾不淨的份，他以爲是什麼？

他又以爲是什麼人？

是的——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從離開他之後，他是有改變的，但是——他再怎麼改變，他仍舊是拓拔殘。

與離了婚的拓拔殘。

除了安理之外，他們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更不能讓他以安理爲理由，與同牀，哪怕，只是純粹的同睡一張牀，也絕對不會讓這種不明不白的事發生。

拓拔殘——

這些日子以來，早就明白那個男人會把這件事當做理所當然，而且——他真的很會耍賴，若非早就認識他，定然不會以爲，他就是拓拔殘。

剛剛還應的極爲爽快的簡子南和佟笑禮互視了一眼，雙眼彆扭的移開。

好吧——

下次他們一定會先聽聽到底是什麼事，再來決定是什麼樣的速度，用什麼樣的答案來回答，這一次，請原諒他們的無能爲力。

因爲對像正是他們不能的大哥。

“雪歌——大哥這段日子在公司裡忙進忙出的也辛苦”。聽來跟今天的事實在是沒有多大的關聯，佟笑禮再接再厲“今天一整天，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照顧安理，不假他人之手，你就——讓他睡一晚吧”。

睡一晚？

雪歌輕哼。

纔怪——

拓拔殘的惡劣子，實在是太清楚了，能賴一個晚上，就能賴兩個晚上，然後，以此類推，就別想把他趕出的房間。

“他早就該弄明白了，他早就該清楚我會以什麼態度去對他，先前的不說，現在，你們都一起來了，他爲什麼還要賴在這裡？”。惱嗎？怒嗎？是的，是惱，是怒，而且，還有一想揍人的衝。“好吧——一晚，子南，笑禮，明天，就是明天，明天晚上，我要睡到自己的牀上，如果他還在我的牀上，我會毫不留的將他一腳踹下牀去”。

“呃——好吧——”。

“也——只能這樣了”。

囁囁嚅嚅，簡子南和佟笑禮不能保證什麼，別的事，他們自然可以打包票，在雪歌面前，保證能把事理的妥妥當當。

但是——

大哥的事，他們先前已經失信過一回了，否則的話，到現在爲止，雪歌應該都會平平靜靜的過著的小日子，雖然，現在他們並不認爲大哥找到這裡是一件壞事。

相反，好極了。

他們看著安理長大，看著大哥改變，往後——或許，會有一個全新的大哥站在他們的面前，遠景很不是嗎？

雪歌瞇了眼，凝著兩位視若兄長的男人，“你們——該不會在敷衍我吧？”。看起來，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敷衍——”。

“當然不是——”。

就算是，他們也不會承認的。

“哦？是嗎？”。雪歌完全不信，跟他們相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們的樣子有什麼不妥，還能看不出來，好吧——也不爲難他們，也知道他們的難，該他們配合的地方，只要小小的配合一下就好，至於其他，自己來。

不希這樣不明不白的糾纏，一點都不喜歡。

“嗯——”，兩人同時點頭。

“好吧——笑禮，麻煩你一下”。白淨的小臉，揚起的笑，看著雪歌臉上的笑，佟笑禮臉上的笑，倒是快要掛不住了。

“什——什麼？”。

“麻煩你進去告訴你們家大哥一聲，要是安理醒了，記得泡給他喝”。

“你——你不自己去跟他說嗎？”。

“怎麼？”。小臉微微一沉，脣角下垂，“當哥哥的，幫妹妹這麼一點小忙都不行嗎？”。

呃——

佟笑禮立刻搖頭，不是不行，行行行——當然行，於是，一轉頭，佟笑禮進了屋。

雪歌才擡眼，看著簡子南。

“那裡，應該有我的可以住的地方吧，要是沒有的話，我就睡他的牀——”，雖然極不願，不過，這麼晚了，實在是不忍心去打擾張伯和張媽，老人家晚上睡得沉，一旦被吵醒了，要想再睡下，可不容易。

“沒問題——”，簡子南頷首，租來的屋子很大，大到就是再來四個也住的下，因爲，他們租下的不是一層，而是一棟，三層樓，三樓都有請人整理，他們一到花其鎮，隨時都可以住，裡頭保證乾乾淨淨。

“那就好——”，雪歌的臉，緩了些，了屋裡一眼，沒有看到佟笑禮的影，“子南，我們先過去吧，笑禮一定找得到的”。

“呃——好吧——”，沒有異議，簡子南點頭。

兩人才轉，沒走上幾步，後，便傳來腳步聲，兩人同時回頭，他們皆以爲，是佟笑禮的。

“你打算去哪？”。

出來的是佟笑禮，只不過，在他的前面，立著的是拓拔殘。

一擡下，雪歌的表，已經趨於平靜，生氣對不好，必然切記。

“既然你這麼堅持一定要住在這裡，那麼，我想不讓都不行，今天晚上，我住在你們那邊，安理就麻煩你了，他晚上只會醒來一次，凌晨二點四十分左右，牀頭櫃上有瓶和，你到廚房裡找到熱水泡好，等涼一些再喂他吃就好，只要吃飽了他會睡到明天早上才醒來，中途不會吵到你”。言畢，轉。

“何必那麼麻煩——”，聲音明明還隔得很遠，但是，僅是一瞬間的功夫，他已經擋在的前，阻了的去路，“晚上安理醒來，由你來喂他剛好，今晚，你哪也不會去”。話落，他轉頭，看著簡子南和佟笑禮“已經很晚了，你們都回去睡吧”。

“是”。沒有二話，就是有二話也沒有用，簡子南和佟笑禮離開。

“你在幹什麼？放開我——”。

“我就是不放，你能怎麼樣？”。

“拓拔殘，你別一再的不講理，像個小孩子一樣好嗎？我已經順著你的意思，讓你佔據我的牀，你還想怎麼樣？我不想睡那張小牀，也不想睡在你的邊——喂，放開我，放開我——拓拔殘，你是野蠻人嗎”。

簡子南和佟笑禮著頭皮，一直往前，不曾回頭。

雪歌的聲音很抑，若是可以，一定會很大聲的尖，然後，大吼，吼得拓拔殘兩耳發酸。

但是——

不能。

天不早，四周寂靜，的聲音，在這深夜裡，格外的突兀，最主要的是，不想吵醒不該吵醒的人，一個也不想。

被扛了進去，門，的一聲，被關上。

簡子南和佟笑禮互視一眼，同時搖了搖頭，看著天，著星，回到他們的住去，走路？

當然不，有車幹嘛還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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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殘直接將雪歌扛在肩上，男人與人的力懸殊現在此，雪歌再有心，也無力反抗得了，在他的肩上，費盡了力道，他也未曾彈分毫。

不能太大聲，就算進了屋也不能——那會吵醒安理。

進了客廳，進了房，拓拔殘將放在牀上，然後，熄了燈，雙手輕輕一扯，將小小的軀的納懷中。

雪歌——

彈不得。

咬了牙關，用力的掙扎，用力的想要推開他，卻沒有毫的收穫。

久了，累了，沒有力氣了——

依在他的懷裡，輕著氣，努力的平穩呼吸。

半晌之後，才平復心，順過呼吸。

推他的力道，也不再那麼強勁。

“拓拔殘，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

黑暗中——

他閉著眼，似乎已經陷沉睡，一也不——一聲也不回。

“拓拔殘，放開我——”，咬牙切齒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格外的刺耳，“我要起來，洗澡，刷牙，洗臉——”。

真是夠了——

他上輩子是什麼？土匪嗎？或者，比土匪更可惡的種類——

“你聽到沒有，我要洗澡，我要刷牙，我要洗臉——”，這樣，怎麼睡得著。

在他的耳邊嚷了半天，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雪歌用力的出一隻手，毫不客氣的住拓拔殘的鼻子，很用力，非常用力——

“該死的，你在做什麼——”，夢死的男人，總算是有點反應了，黑眸在夜裡，仍能看得清晰，眼中的不悅。

“做什麼？這不是我該問你的嗎？”。

“不準，一天不洗澡，一天不洗臉，一天不刷牙不會了什麼，牙沒天再刷，臉明天再洗，澡也明天洗”。然後，他又閉上了眼，不理會。

“拓拔殘——”，雪歌推他——

沒有反應——

“拓，拔，殘——”咬牙切齒。

還是沒有反應。

“你該死的不許裝睡”。

一直都沒有反應。

直到雪歌得累了，推得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直到平緩了呼吸。

那雙如子夜般幽黑的眸子，睜開，眸中，清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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