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傲博本引楊延朗伏,結果楊延朗不爲所,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結果呼延傲博打了勝仗,卻陷了被。
獲悉割踏寨失守後,呼延傲博立即放棄對賴有爲的追擊,反撲割踏寨。清晨,楊延朗利用一夜的功夫,剛剛對割踏寨重新進行了防部署,呼延傲博就揮軍殺至。
此番楊延朗自靈州帶來的軍隊,兵力上雖較呼延傲搏仍遜一籌,但是比上次急赴兜嶺接替嵬武部防務時的兵力要超出三倍,只守不攻,足以抵住呼延傲搏的攻勢。呼延傲博使人寨前罵戰,楊延朗不爲所,高掛免戰牌,你來攻我便打,你退卻我決不進攻,只是牢牢地卡在呼延傲博回返蕭關的這條必經之路上。
呼延傲博沒有讀過兵書,全是戎馬生涯磨練出來的經驗,一見楊延朗如此反應,便知道楊延朗是存心把自己這一路人馬全留在這兒,一連攻了兩天,始終難進寸步,韋州賴有爲此時又收拾了殘兵趕來撿便宜,不斷地對他的軍營進行襲擾作戰,李繼筠開始擔心起來。
他當初奇襲夏州失敗,被楊浩的人馬趕得如喪家之犬,他的難兄難弟夜落紇險些在銀州城西引頸自刎,那十面埋伏,步步兇險的滋味至今想來心有餘悸,他可不想再重複一次那樣的驗,眼下楊延朗死守割踏寨,殺開一條路的希不大,這一帶又沒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通行,再耗下去,等到各路兵馬合圍,就是甕中之鱉了。
李繼筠坐立不安,急忙去尋呼延傲搏商議,呼延傲搏也知道多耗一日,陷西夏軍重圍的危險便多一分,割踏寨雖是最佳的出路,如今有楊延朗死守,卻了一條死路,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另謀生路。
李繼筠悉河西山川地理,呼延傲博知道隴右吐蕃在祁連山沿線的詳細軍事部署,兩個人互通有無,商議了半宿,擬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壯士解腕,棄割踏寨東去,擊潰魂不散的賴有爲,繞過韋州,直撲萌井,萌井是一座小城,城牆不高,幾乎提馬可躍。不過這裡接近鹽州,而鹽州是河西極其富庶的一城池,所以這座小城相對也較富裕。
在萌井補充軍需給養之後,則佯撲鹽州。鹽州是西夏有數的大城,每年爲西夏國提供的稅賦收,楊浩是決不會讓鹽州有失的,不管呼延傲搏和李繼筠是真打還是佯攻,楊浩冒不起這個風險。這樣的話,就可以把前堵後趕的各路西夏兵馬引向鹽州。
這時則迅速離戰場,以一日一夜的功夫急馳數百里,趕到蝦蟆寨。蝦蟆寨背倚祁連山,那裡有一連接河西隴右的通道,山道如羊腸,做‘一線天’,並不適宜大軍通行,所以兩邊的駐軍都不多。如果自外面向山裡攻,就好打多了,可以先剪除守山的西夏戍卒,取道‘一線天’返回隴右。
烏雲蔽月,冬寒寥峭。
生死存亡關頭,呼延傲博放下了一向倨傲狂妄的子,和李繼筠秉燭夜話,徹夜未眠,對整個行計劃的每一步,乃至每一步可能面臨的變數,擬定應變之策。
割踏寨,營盤裡燈火高挑,刁斗聲聲,戰士們眠不解,枕弋而睡,時刻戒備著呼延傲博的夜襲。狗急跳牆,面對這唯一的生路,吐蕃人不拼命纔怪。
楊延朗披掛整齊,夜巡軍營,又登高遠眺,看著呼延傲博營中燈火,急切地盼著援軍的趕來。今冬一場大,甘州回紇被徹底削弱,再無興風作浪的本錢,心懷不軌者被掃一空。而興州那邊矜功自傲、輝武揚威的拓拔氏頭人們也在兵諫之夜被斬殺殆盡,經過那一個腥之夜,朝廷部對楊浩掣肘最重的一勢力也徹底消失。從現在起,楊浩纔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一時的盪,換來的是長久的太平。
如果在這時候,能把來犯的這吐蕃力量全殲於境,無疑是錦上添花,更壯聲勢。在朝廷方面的估計,一俟得知蘇爾曼失手,他們就會迅速後撤,攔是攔不住的,因此楊延朗的使命,就是風風地“送”他們滾回隴右去。
誰知道因爲大雪,楊延朗部比預定時間晚了幾個時辰,側翼配合的賴有爲部準時趕到,呼延傲博主出擊,楊延朗趁機直取割踏寨,將原本的策劃全盤打。
戰場形勢,瞬息萬變,牽一髮而全局,就會使得整個況完全改變,很大程度上就要靠前鋒將領的自主決定了。
………
又是一天太初升。
割踏寨裡,兵們排著隊在井口打水,洗漱頭面,竈煙升騰,一片忙碌。按照這幾天的習慣,用不了多久,呼延傲博的人馬就該如兵蟻叢集,再度展開一天的鏖戰。
太已經升到了一竿高,遠呼延傲博的營盤裡仍是毫無靜,營盤裡倒是可見炊煙,戰旗獵獵,卻不見有人走,更遑論結陣出戰了。
楊延朗立在高,翹首觀半晌,見對方營中仍然沒有靜,這纔派出幾名斥候,壯著膽子靠近。
雖是斥候,此時卻本談不上藏匿蹤跡,完全就是直接走過去,如果對方營中一陣箭來,能逃回來那就是奇蹟。這幾個斥候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不斷地試探著,對方營中始終不見靜,等到他們提心吊膽地直接步對方的營盤,這才發現營盤中已經沒有一個人、一匹馬,完全就是一座空營。
呼延傲博竟已連夜逃遁,不知去向。
幾名斥候不敢置信地在營裡繞來繞去轉悠半天,確信營中絕對沒有一兵一卒,這才急急返回割踏寨向楊延朗稟報。楊延朗也是大獲不解,河西山川地理,他還不能瞭然於心,攤開地圖看了許久,始終難以揣測呼延傲博和李繼筠的去向。
楊延朗召集諸將一番計議,對於呼延傲搏擺了這出空營計,大都傾向於認爲呼延傲博難以攻取割破寨,於是以假遁手法其追擊,重複楊延朗取割踏的故事,以便調虎離山,衝開生路。及至傍晚,賴有爲送來消息,呼延傲博夜奔數十里,攻打他的營盤,擊潰他之後,已徑奔韋州去了,這個消息與楊延朗等人的分析相印證,更加堅定了他們的看法。
不管呼延傲博怎麼折騰,他孤軍懸於外,沒有援軍,沒有糧草給養,守住了這裡,就是掐住了他的咽,只管以不變應萬變就是。其實,楊延朗就算沒有做出這樣的判斷,他也無法追擊,一旦離開,割踏寨就有可能再度落呼延傲博手中的可能,既已佔據要道,斷了他的退路,豈有讓開的道理。他再怎麼折騰,都跑不出河西,各路援軍也該到了,圍殲的使命,只好給其他友軍了。
“對,再往左一點,大約十里路,就有一個部落。”
摺子渝坐在雪爬犁上,對護送的真勇士指點道。
冬季本不宜遠行,可是有了這狗拉的爬犁,速度真比快馬還疾,這莽莽雪原是路,行起來真是快捷無比。自進西夏境後,每走一天,便離興州更近了一步,與同行的永慶該聊的也早都聊盡了,無聊乏味的旅程上,大多數時間都是把自己整個人都包在皮袍裡似睡非睡地渡過,不過心裡的歡喜卻是與日俱增。
前邊那個部落,摺子渝記的很清楚,爲了趕路,一路上都沒有稍做停歇,今日想在那個部落停下來,補充些食,同時打聽一下西夏這一年來發生的種種事,遠在海外的這段日子,對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全無所知,不管是楊浩還是大哥,都是牽掛的人。
雪爬犁在那座村寨裡停下了,摺子渝走下雪撬,訝異地看著四周的靜。
草廬泥牆還有那麼幾幢,破敗不堪地矗在雪野中,至於那些更加簡陋的棚式建築,也不知是被人拆毀了還是被風雪撲倒了,已然無存。
摺子渝記的很清楚,這座寨子有兩百多口人家,因爲接近橫山一線,與漢人常有生意往來,是黨項人多年來形的一個集市型村寨,很像遊牧部落一樣遷徙活。可是這座小寨,怎麼就不見了蹤影,難道這裡發生過什麼殘酷猛烈的戰鬥,以致一個與人無害的小村莊盡都毀於戰火?
張十三四顧半晌,疑地道:“五公子,你……是不是記錯啦?”
摺子渝輕輕搖了搖頭,永慶公主也已走下了雪撬,活著疲乏的筋骨,草原上的雪晶瑩雪白,捧一口在手裡,就像一捧玉屑瓊英,永慶臉上難得地出一時候的歡喜與真。
摺子渝本想吩咐繼續趕路,瞧見永慶玩雪的神,不由莞爾一笑,便招呼大家都下來,舒展一下子。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他們才繼續上路,又行半日,傍晚份,在一條凍結的冰河邊,他們意外地發現了一個小部落。摺子渝欣喜若狂,連忙人停下,到部落中打尖休息。
草原上的牧人常常一家人流浪在草原上,幾個月也見不到其他的人,他們只能跟羊兒說話,向白雲唱歌,因此養了他們最爲好客的格,儘管是素不相識的旅人,只要進了家門,他們都會拿出自己最珍貴的食來與你分,讓客人滿意,就是他們最大的榮耀。
可是摺子渝一行人的到來,卻沒有到一向好客的牧人歡迎,他們的態度很冷淡,甚至帶著幾分警惕和戒備,後來看在張十三取出的金錠份上,一對夫妻才把他們讓進了自己的氈包。
手,茶,酸酪……,不是非常合乎他們的口味,卻是漫長旅途中難得的一頓熱湯熱飯,幾個真大漢在靠門的一桌胡吃海喝,摺子渝、永慶公主和張十三則與主人夫婦坐在一起,這對夫婦家裡有四個孩子,都很懂事地待在一邊,靜靜的、好奇地打量著這些客人。
這戶人家的男主人扎列,主人吉婦,顯得有些木訥語。
“我以前來過這兒,那時候這兒還沒有部落駐紮呢,你們是隸屬於哪個部落的呀,對了,東去六十里,有一個集市,怎麼也不見了?”
扎列瞥了摺子渝一眼,雖然摺子渝和永慶公主都穿著男裝,但他認得出這是兩個人,所以神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們已經很久沒有到過這裡了吧?”
摺子渝一笑,眨眨眼道:“也沒有許久,才一年多而已。”
“一年多嗎?”扎列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苦笑著說:“可不是嘛,才一年多而已,我覺……像是已經過了十年,二十年……”
他嘆了口氣道:“這一年的變化……比以前三十年加起來都多啊。”
摺子渝和張十三對視一眼,張十三忙端起酒,親親熱熱地勸酒,扎列雖然話不多,倒是嗜酒,只要有人敬,必然是酒到杯乾,一碗酒喝罷,抹了抹,他才說道:“咱們西北這片兒,打仗……從來就沒斷過。可是以前打歸打,打完了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日子。可現在不是啦,咱們黨項人流浪於草原幾百年,現在也立了國,有了咱們自己的大王……”
他吃了口,咂咂兒道:“嗯,應該是年初的事兒吧,大王按照人數多、草原貧沃,重新劃分了各部落的領地,有的部落遷走了,有的部落遷來了,整個草原大變樣兒,你們一年不來,現在想按照以前的路找什麼人吶,難嘍。”
“哦?”摺子渝切了一小塊遞到裡,笑地道:“那麼,對這種變化,你們喜不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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