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湯圓小說 古代言情 東宮有福 第49章 第49章

《東宮有福》 第49章 第49章

 49

 按律, 流人在被押往流放之地期間,每經過一個州府,都需當地府在通行文書上蓋印, 以此來防止押送差未盡職責或是調換犯人。

 這種鈐印還有一個作用,僅看文書就能分辨犯人途徑了什麼地方,又走了多里, 可被徒夠了數量。

 由于這批人是直接發配到尚堡的, 便省去了途徑州縣蓋印之舉,但到了建京后需由建京刑部核人, 再由刑部發往發配之地。

 至此, 馬千總一行人及宮里派來的那十幾個侍衛,算是功退,剩下的事就與他們無關了。

 馬千總前腳把人了,后腳去找了刑部相之人。

 只是暗示一番,對方便心知肚明,卻又與他說要等等。

 馬千總明白這等等的意思,這是建京這邊的老慣例, 每逢有犯眷流放至此,若無夫家或丈夫者, 都會在此地停留些日子。

 若到那憐香惜玉者, 愿意走門路花銀子領回家, 其實也不是不能。畢竟建京這種地方,說是陪都, 但由于地偏遠, 關外的人哪有關人白, 都是同僚, 想收攏一兩個回家做妾, 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這個等,就是等有沒有其他高貴人前來挑人,以免提前讓別人把人挑走了,他們不了差。

 當初馬千總尋思有些人招惹不得,就是知道即使當時招惹了,來到地方還不知能不能落他手中。若再讓其落在位高權重的人手里,日后未必不會報復他,何必惹這種麻煩事。

 見對方說讓他等,他也沒說不愿,只是塞了張銀票過去。

 對方不看數額,當即改了口,說讓他再等幾日,只走個過場,到時保準讓他能把人領回去。

Advertisement

 馬千總這才出滿意的笑,走了。

 .

 這私下易被流放的人并不知曉,他們被送到刑部后,就直接被關進了一個大院子里,福兒和衛傅也被關在此

 半日后,王大柱和劉長山尋來了。

 說讓他們不要擔心,說因為流放他們的詔令上并沒寫明至什麼地方,只說流放至建京,但建京這麼大,轄下五個府幾十州縣,在哪里落地都是可以的。

 所以王大柱打算讓二人落到靖安堡去。

 之前他們就是在跑這事,出乎意料的順利,準備的銀子都沒塞出去,對方說讓他們等等,需要上簽了文書,再拿文書去辦戶籍。

 這里要多說一句,所謂流放又徒刑,徒刑一般據犯人所犯之罪,又分幾種。

 像徒五百里或一千里這種,屬輕刑。

 一般到了地方,在被當地府收押記名后,府就會在附近找個地方讓你落腳,并讓你自行謀生。除了每個月要去府報備一次,證明你本人在當地,與常人無異。

 若逢有大赦,還可免罪回歸祖籍。

 超過三千里,便屬重刑了,而像被流放到尚堡或寧古塔這種地方,更是重中之重,遇赦不赦,有去無回。

 衛傅和福兒這個流放令,從距離來說屬重刑,但其上既沒有寫明發配地,又沒有讓其服苦役,又屬于輕刑。

 福兒因之前有皇后的那一番話,再加上爺爺和姐夫都說只用等幾天把戶籍辦下來,就能走了,心里也不慌,就跟衛傅在這個院子里住了下來。

 住的這幾天里,每天那些宮妃都會被帶走,又被送回來。

 開始福兒不知道是什麼事,直到麗嬪來向告別,才知道緣由。

 “謝謝你送的棉和那些湯,若不是這些,恐怕永平不一定能熬到這里,等以后若有機會,我會回報你。”

Advertisement

 又對衛傅說:“就不讓永平來見您了,人小我怕不住,您保重。”

 這聲‘保重’說得慨萬千,哪怕心大如福兒,也不有些戚戚然。

 ……

 從這天起,陸續有宮妃離開。

 有的人臨走之前,會像麗嬪那樣來跟福兒告個別,有的則是默默走了。

 嬪走時也來了。

 “有機會我也會回報你。”

 福兒從窗子往外看去,看到嬪拉著永安公主,一邊走一邊數落著什麼。

 并不知道曾經嬪埋怨永安公主拖累了自己,甚至還因為不住,搶過兒干糧。可在這個人得到能走的機會,不用去尚堡服苦役時,還是選擇把永安公主帶走了。

 福兒并不知永安公主不是嬪親生的,也不知道嬪為了能帶上一個‘兒’,付出了什麼。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好人不一定都做的是好事,壞人也不一定都做的是壞事,人的好壞,其實很難分明。

 ……

 這座院子越來越空,到最后只剩下了幾位有皇子的妃嬪。

 且當初位份都不低,都是妃位。

 甄貴妃是四妃里,第一個走的。

 走的那天,也來向福兒告了別。

 的面容又憔悴了些,顯然所謂的賣高價并不是那麼容易。

 想想也是,畢竟曾經是生了皇子的妃嬪,背后又有娘家。哪怕本人和娘家現在落了魄,但人沒死絕,誰又知日后會不會給自己惹來麻煩。

 不是有一定的分量的人,哪怕看著這樣的人眼饞,也不一定敢

 ……

 甄貴妃走了,帶著六皇子一起走了。

 院子里越發顯得空曠死寂。

 打從進了這個院子,福兒就沒見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出來過,倒是德妃幾人出來過,卻從不跟說話。

Advertisement

 這期間每天王大柱和劉長山都會給福兒他們送飯,他們每天也能從兩人口中得知到辦事的進程。

 聽說明天就能拿到戶籍文書離開了,福兒和衛傅開始收拾東西。

 這幾天兩人都很沉默,尤其衛傅,格外的沉默。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福兒和衛傅就準備好了,只等著爺爺和姐夫來接他們。

 這時,房門被人敲響了。

 衛傅去開門,竟是李德妃。

 與之前雍容華貴、天姿國的李德妃相比,此時的老了有十幾歲,白皙的臉上起了很多干皮,臉頰似乎也被凍傷了,有些泛紅。

 “……他們打算在年前把我們發往尚堡,所以等會兒我們就要啟程了。陳淑妃昨天走了,我們見走時一個人,才知道把五皇子扔在了這里。”

 “……五皇子在養蜂夾道時傷了,一直也沒人給他醫治,好不容易好了點,又被流放出京……這一路上忍凍,又沒有藥,那孩子的傷似乎更嚴重了,平時陳淑妃都把他捂在被子里,我們也不知到底怎樣,只知況不好,不過我們自都難保,也管不了他。”

 “等會兒我們都走了,就剩了他一個人。我想你們應該還有余力,看能不能救救他?”

 福兒和衛傅面面相覷。

 陳淑妃走了?

 怎麼走的?

 “……其實我能理解陳淑妃怎麼想的,大概實在熬不住了。這一路上本就難熬,我們這樣的人當初不死,其實都是為了孩子,怕留了孩子一個人苦……路上,把干糧都省下來不吃,給孩子吃,可五皇子的傷太重了……”

 “……像我們這樣有皇子的嬪妃,是沒人敢帶走的,怕麻煩,甄貴妃能把六皇子帶走,是因為六皇子還小,不像五皇子……”

Advertisement

 福兒和衛傅跟著李德妃去了五皇子所在的屋子。

 偌大一個通鋪,只炕頭蜷著一個人,上蓋滿了破破爛爛的棉

 掀開那些破裳,里面可不是五皇子正躺在那。

 與之前還像個小牛犢子的五皇子相比,此時的他瘦如干柴,臉上灰黃灰黃的,生了不凍瘡,干枯起皮。

 最可怕的不是他現在的模樣,而是他上的傷。

 上面裹著的布似乎是從裳上扯下來的布料,已經發黑發黃,上面還有些干涸發黑的跡。這麼冷的天,還能聞到一臭味,似乎是傷口爛掉所致。

 福兒詫異道:“他怎麼這樣了?”

 這時外面有呼喝聲,李德妃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等福兒和衛傅出去時,就見到幾個差來押送李德妃四人,雙方本來不及說話,四人就被押走了。

 留下一個差,邊陪著的王大柱和劉長山。

 “你們也可以走了,這是你們的戶籍,以后每一……三個月來一次衙門報備。”

 衛傅上前接過文書。

 王大柱和劉長山出笑容,道:“走吧,趕回去,等趕回去了,正好過個年。”

 福兒道:“等等。”

 王大柱詫異道:“等什麼?”

 福兒對差說:“那里面還有個人,要死不活的,他怎麼辦?”

 差詫異,跟著福兒進去看了一下。看完后,他說:“你們不用管,走你們的就是,自會有人來理。”

 聽到‘理’二字,福兒忍不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理?”

 這差似乎有些不耐煩,也不知想到什麼忍了下。

 “他既然病了,那就不急著送往流放地,等他病好了再送過去。”

 “可他現在都這樣了,你們不找人給他看看傷?不看傷,人怎麼能好?我看他進氣沒有出氣多,再不治恐怕要死了。”

 “死了就死了,被流放來的人,一年不知道要死多,你們這一批在路上一個沒死,也算走運了。”

 福兒被噎得難,可也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冷漠。

 反正流放來的,死了該倒霉,沒死送去服苦役,去服苦役指不定也活不久,所以先死后死有什麼區別,就更不會給一個流放來的人治病。

 可那到底是條命。

 福兒還記得那次擊鞠,五皇子傻乎乎的,被忽悠了一下,就去扇三皇子掌,還說力氣好大,纏著問來問去。

 別看他人高馬大,其實就是個孩子。

 現在被親娘拋棄了,指不定等他們走后被丟在這里,無人管無人問,一直到咽氣。

 “爺,你看能不能給他找個大夫來看看,我們可以出銀子請大夫。”

 似乎很詫異竟有人出銀子給這麼個人治病,這差倒也沉下心來說話了。

 “有人出銀子請大夫,也能給他看看。但我多說一句,方才我看了看這人,他也就剩一口氣,即使請了大夫來,也不一定能治好,即使僥幸救過來,他一個流放之人,也不會有人來照顧他,你們又何必花這個冤枉錢?”

 衛傅見福兒著急,想站出來說話,誰知沒王大柱作快。

 “那你看我們能不能把人帶出去找個醫館安置?花點銀子讓醫館的人照顧一二?”

 差搖頭:“這可不行,這人放出去,誰知他會不會跑,若是跑了,我可擔待不起。”

 劉長山上前一步道:“你看他就剩一口氣了,指不定人送到醫館就斷氣了。要不您看這樣,你給往上報個病亡,我們把人帶走。這年關上,大家都急著回家過年,我們知道您也想回家……”

 差見劉長山穿著軍服,知道這人也算是‘自己’人。

 劉長山見其猶豫,當即識趣地從懷里掏出了兩錠銀子,塞了過去。

 “不過是行個方便,他本來就快死了,我們也是看這孩子可憐,才十幾歲,了這樣……要是讓他死在這里,還要勞煩你們拉出去埋,不如我們帶走給埋了……”

 差掂了掂手里銀子,又看了看炕上要死不活的人,上前一步把人翻了翻,還對著臉頰輕打了兩下。

 見人沒反應,他著銀子道:“確實咽氣了,那就報個病亡吧,你們幫我把人拉出去埋了。”

 “行,我們這就辦。”

 .

 沒想到事辦得這麼容易,四人也顧不得高興,忙用裳把五皇子卷了,抬到外面的車上。

 又把福兒和衛傅的東西都搬上車,四人趕著車離去。

 先去醫館,把人抬進去,醫館的大夫只搖頭,不愿收。

 這馬上年關了,弄個將死之人在醫館里,即使大夫見慣了生死,也不想尋這個晦氣。

 去了幾個醫館都是如此。

 沒辦法只能找一個醫館,讓大夫把傷口給理了,再開幾副藥把人帶走,先拉回去再說。

 至于能不能活,就看老天爺給不給命了。

 等弄完這些,天已經不早了,劉長山趕著車往靖安堡跑,而此時已經是臘月二十七。

猜你喜歡

分享

複製如下連結,分享給好友、附近的人、Facebook的朋友吧!
複製鏈接

問題反饋

反饋類型
正在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