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十年的作完結時,末尾那句話寫了許久許久——
“我貪得有厭,只希他萬事遂意。”
四中已經開學一個半月,遲意的轉學手續還沒辦好。
宜佳禾把帶到北央后,便當起甩手掌柜,像過去無數次遇事的態度一樣,只有一句“找你爸”。
直到國慶節遲臨行才現把從酒店接走,安排了住。
租的房子在一條名為蘇麻離青的胡同里,是一四合院的東廂房。院子里栽種的西府海棠花枝茂盛,為暴曬悶熱的小院遮出一片清涼。
“水、電費去村委,燃氣去銀行買。”遲臨行將一堆票據給,看著眼前在尚不能當家年紀的丫頭,嘆口氣,“這些是指不了你媽記著,你不知道怎麼做的問問鄰居或者給我打電話。”
遲意父母在很小的時候便離婚了,聽親戚說因為爭的養權,兩人拖拖拉拉了很久才辦好手續。
割舍一段大學時便怦然心,也捱過七年之的初本就不容易,更何況在決定離婚前夕母親才得知遲臨行一直在欺騙自己。關于財產、關于忠心。
所以看著遲臨行有了新家庭后的日子越來越好,母親無數次地教育遲意:對你爸爸要好,這樣他的財產才是你的。
遲意弄清楚每一張票據的來源,再抬頭,看到遲臨行又一次抬起手腕看時間。遲意將他看手表的作看在眼里,說:“剩下的我自己收拾就好,你有事先去忙。”
遲臨行掃視一圈屋里,確認不缺什麼東西,問:“吃飯了嗎?”
遲意抿了下角,改口剛說了個“吃”字,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嚕了聲。
“走吧,爸爸帶你去吃飯。”
車子沿著長平街駛過,遲意坐在副駕駛,過車窗看城市宏偉陌生的建筑,下心底的茫然與忐忑,努力適應著:“吃點簡單的就好,你工作重要。”
直到車子停在年宮外面,打扮鮮艷的孩雀躍地跑過來,遲意才明白令遲臨行一次又一次看表擔心時間遲了的事是接繼下課。
孔明月在車前和遲臨行擺擺手,小跑著去拉副駕駛的車門,俏的聲音里滿是埋怨:“我要曬死了,你怎麼才來。”
在看到副駕駛有人后,白凈臉龐立馬黑了下來,將遲意上下打量一遍。
“小月,這是我和你提過的小意,也轉學到了四中,開學后你們一個班級。”
遲意被那眼神看的不舒服,覺得自己作為“侵者”該打招呼:“你好,我遲意。滿意的意。”
孔明月翻了個白眼,拽了拽到臂彎里的書包,丟下一句:“我去后面。”跟著是后門被摔上的悶響。
遲意一時沒適應北方孩爽利的脾氣,過了會,想到遲臨行剛提到的“開學后你們一個班級”,轉頭看向車窗外。
遲臨行選的是一家北方菜,孔明月連菜單都沒看便開始報菜名。這是常來的地方。
遲意不挑食,住在酒店的這一個半月漸漸適應北方的飲食習慣。但看著滿桌的菜肴,零散地只吃了幾口后擱下了筷子。
因為遲臨行的錯誤決定,這頓飯所有人吃的不愉快。遲臨行把放到胡同口后,載著孔明月匆忙走了。
遲意著黑私家車消失在拐角,只往胡同里走。
蘇麻離青胡同有兩個口,遲意晌午是從西街口進的,這會遲臨行把放在了東街口。
仰頭看著商鋪的牌匾,沒想到這里竟有家米店。片刻后,推開了這家牌匾嶄新的店面。
北方人似乎沒有嗦的好,直到遲意面前的快放涼了,店里才來了另一桌客人。
遲意聽著那客人拉開自己后面的位子滴溜當啷地一陣收拾,才放下遲遲沒收到宜佳禾回復的手機。拿過旁邊的調味瓶舀了勺辣子,拌勻后又吃了兩口,索然無味地把筷子擱下了。不順,湯不正宗,碼子不味,吃起來沒滋沒味的很敗興。
遲意在包里沒有找到紙巾,起去柜臺取。
因為在想事,所以走得慢。老板在后廚忙碌,影在遞餐口若若現,遲意心不在焉地在柜臺前停了會,一直沒找到合適的開口機會。
好在老板終于出來,著手,熱地問:“要點什麼?”
“紙巾怎麼收費?”遲意將手進口袋去拿錢。
“免費。”梁在宥說,“旁邊盒子里的薄荷糖也可以拿。”
“謝謝。”遲意只取了紙巾。
遲意取了紙巾回去,卻發現自己位子上有了人。陌生男生非但霸占了位子,還吃著的米。
霸座男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著,一邊看著碗旁邊的手機,表專注而憤慨。遲意不確定地打量著店里,在旁邊位子上看到一個黑運包便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同——”遲意剛開口,便被霸座男生猛拍桌子的聲音嚇了一跳。
陳予罵了一句“撒一把米,都比你打得好”,端起碗喝湯。
擱下碗,他才后知后覺注意到路過的客人被自己嚇得退半步的作,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說完,他收斂了些義憤填膺的怒氣,臉湊在碗上方用筷子夾,眼睛繼續盯著手機,憤憤地吐槽游戲的同時,垂眸掃了眼碗,茫然地嘟囔:“怎麼加了這麼多辣椒。”
遲意別開臉小聲:“因為這是我的。”
察覺到遲意還站在桌邊,陳予再次抬頭,盯著遲意臉看,問,“你有事嗎?”
遲意張張,在直截了當地提醒“你坐錯了位子”還是說“我的包不小心放在你座位上”間接暗示他這兩個答復上徘徊不定。
“你怎麼坐這了?” 老板梁在宥端著一個海碗過來,見到陳予坐的位置,又朝另一張雙人桌看了眼。
陳予皺起眉,緩緩站起來,手里拿著筷子一時忘記撒手。他遲鈍地轉頭,看到后那桌放著自己書包……難以置信地意識到自己從冷柜拿了瓶北冰洋回來后坐錯了位置。
集沉默時,門口機械音發出“歡迎臨”的聲音。
陳予朝門口看了眼,飛速地從梁在宥手里把碗接過來,擱在遲意面前,隨后雙手合十,連連朝遲意鞠躬表達自己的歉意:“妹妹,我這份賠給你,還沒,你看行嗎?”
遲意滾到邊的那句“不用了”,被陳予央求的眼神打斷,點頭說了句謝謝。
陳予出如釋重負的放松神,趁門口進來的男生沒發現,拽著老板哀求道:“梁叔,你待會不要告訴阿遂,真是太他媽丟臉了。”
“不要告訴我什麼?”年長,步子穩,不疾不徐地走來,騰出只手習慣地捋了陳予后腦勺一下,隨后又喊了聲:“梁叔。”
他說話聲音聽有磁,說話時會看著對方的眼睛,自信且真誠。又因為兩人關系太了,他字正腔圓的語氣中著一懶散。
所以他自始至終沒注意到其他什麼人。
遲意看著被放在桌邊的碗,擔心有打翻的危險,小心翼翼地扶著碗沿挪到桌中間,確認穩妥后稍松了口氣。做完這些后,不經意抬眼,但就是這一看便沒能輕易挪開。
男生量很高,穿著白的短袖襯衫,下擺平整地收進黑長的腰里,一雙大長惹眼,廓利落卻不單薄,帶著與生俱來的睿智。他一路走來,似乎把室外的亮沾了進來。
“沒事兒。”陳予好面子,本就因為被江遂事事比下去,心里較著勁。今天這種十級社死的行為自然不能被江遂知道。他搭著江遂的肩膀回座位,扭頭沖遲意做口型道歉:不好意思啊。
遲意抿出個不太明顯的笑容,搖搖頭。
陳予沒再和遲意客套,專注地跟江遂胡扯:“剛才梁叔在學你小時候因為江叔叔忙于工作沒法回家,給警察叔叔打電話報失蹤,被江阿姨扭著耳朵一頓訓的事。我心想,這可不能讓你聽見。太殘忍。”
“確實。你對于年黑歷史的危害深有會。”
“……”
陳予沒賺的半點口舌之快,還得聽江遂安排:“坐這桌。”
“恩宇他們也過來?”兩人桌換到六人桌,陳予很快明白過來,大喇喇地坐在那拿出手機,想起來問,“我發現在手機上看文字轉播一點也不過癮。過幾天你去不去網吧看比賽?”
“都行。”江遂抬手按了按后頸。
陳予正要問他是不是沒休息好,便聽門口一陣吵鬧,一連進來四五個人,有男有。
這個年紀的年最是肆意,不一會那桌氛圍便熱鬧起來,聊游戲聊籃球聊國慶作業什麼時候開始寫……
坐在斜對角的遲意,盯著桌子上兩個海碗辨認了會,判斷出霸座男賠的那碗是“金湯酸菜米”后,偏頭去墻上價目表上看價格,計算這兩碗面的總價。
只是不經意,的余掠過斜對角那桌蓬熱鬧的男生們。
江遂懶散地坐在靠近走廊的這邊,桌底放不開似的,一條分在走廊上。
任由霸座男把胳膊搭在肩上,不知聽到什麼,角翹起來。
說來也巧,江遂恰好抬眸看過來,笑容晃眼。
被抓包的遲意徹底會到了什麼做落荒而逃。埋著頭,盡量讓頭發遮住微微灼熱的耳。
直到聽見老板樂呵的聲音:“阿遂的小面,其他人都是米。”
“謝謝梁叔!”
“大家慢慢吃,需要什麼喊我。”
原來他看的不是自己。遲意越發囧了,沒再聽接下來的對話。
宜佳禾還沒有回復那句“你現在還在北央嗎”,遲意也拿不準現在是在外省自駕游,還是在北央什麼地方。打遲意有記憶起,宜佳禾便是這樣,行蹤不定。
遲意想到剛剛霸座男和那男生的聊天,覺得自己要不索也撥個熱線報失蹤案算了。
給宜佳禾發了四合院的地址,便收了手機,抬手掖了下頭發,拿起筷子準備吃米,卻不想米店老板停在他旁邊沒走。
“同學你好。”老板看了眼客人一哆嗦掉回碗上的筷子,道,“抱歉,嚇到你了?”
遲意仰頭看他,表示沒關系。
“是這樣的,我們新店開張,準備了一塊留言區。客人可以將心愿或者祝福寫在便簽紙上到墻上。”老板一指柜臺旁邊的一小塊黑板墻,又說,“另一桌客人已經在寫了,你有興趣參與一下嗎?下次來店消費打八折。”
“好。”遲意應下后,潛意識覺得自己應該再說點什麼,讓老板不要誤會自己是因為八折才答應的,但等遲意組織好措辭準備開口時,老板正看向另一桌打鬧的人嚷:“你們一人寫一張就行了!”隨后他又看向遲意,遞過便利和筆:“挑一張你喜歡的。”
錯過了最佳解釋時機,遲意放棄:“謝謝。”
寫完便利后,遲意磨蹭著把那一碗不正宗的米吃,旁邊那桌客人已經嬉鬧著去球場。
老板收了他們的碗,將桌子干凈,從遲意旁邊經過:“吃完了?”
遲意沖老板點點頭,先違心地說了句:“很好吃,以后會常來的。”說完,又看向留言區,著手機的指節泛白,問道,“我可以拍一張照片嗎?”
那是一二年的北央城,這家開在胡同深不太好吃的米店沒多久便歇業了,但這張照片被遲意一遍遍地從舊手機傳到新手機存了很久很久。
那是一張藍的便簽紙,上面的字蒼勁有力:“愿祖國繁榮昌盛,世界和平。——江遂。”
作者有話說:
構思有稍稍改,雙潔、雙初、HE不變
“北央的夏天也不停歇,他們一定會永遠熱。”
夏至快樂(*^▽^*)
——2021年06月21日 21點21分2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