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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請神殿時。

遠遠看去，殿門外，有一名白發老嫗正悠閑的鋸著木頭。

看到來人了，微微抬頭，含笑說了句：“小徐回來了。”

說完，看一眼后的張恒，又道：“這是阿恒吧，看著蠻神的。”

“師叔祖。”

徐真人快走兩步，想去接老嫗的鋸子：“這種事讓我們來做就行了。”

“你們啊，笨手笨腳的，一個個都是猴脾氣，還是我自己來吧。”

老嫗拿著鋸子，語氣中滿是愉悅：“你別小瞧了這木頭，這可是我在山上選了好久的木料，為了它，我對著大樹念了四十九天的經文呢，拿來做棺槨最合適不過。”

聞聲。

徐真人目哀，轉頭向張恒說道：“這是你紫煙師叔祖，也是我請神一脈的現任殿主。”

“弟子張恒，拜見師叔祖。”

張恒躬行禮。

“行了，我可沒那麼多規矩。”

紫煙真人和藹的笑著，隨后說道：“你們去屋里搬兩個凳子，陪我這個老太婆坐一會吧。”

張恒去搬凳子。

等到二人坐下，紫煙真人繼續道：“我的好日子快要到了，時間，就在四十二天后的晚上七點。”

“師叔祖...”

徐真人雙目含淚，有些哽咽。

紫煙真人笑了笑，像小孩一樣，用手在徐真人的頭上了：“你不用為我難過，我的后事，其實早就安排好了，唯一憾的是，沒辦法親眼看著下一代弟子長起來。”

說完，目看向張恒，對著他招了招手。

張恒走過去，蹲在紫煙真人面前。

紫煙真人了他的腦袋，含笑點頭：“后繼有人，后繼有人。”

“師叔祖，我給您泡了茶。”

后傳來卻生生的聲音。

張恒回頭看去，只見白涵婷端著茶壺走來，一臉乖巧的為紫煙真人倒茶。

“這個小家伙不錯，這幾個月有作伴，時間都過得快了。”

紫煙真人看起來很喜歡白涵婷，說完還不忘跟二人叮囑道：“以后我不在了，你們多照看著點，如果可以的話，就讓拜在你的門下，給阿恒當個師妹吧。”

徐真人連忙應下：“師叔，您放心吧。”

“你呢，愿意多個師妹嗎？”

紫煙真人又問向張恒。

張恒答：“師叔祖，我愿意呀。”

“好，好。”

紫煙真人很滿足，將白涵婷拉到前，用手攏了攏因為汗水，粘在臉上的秀發：“這是個好孩子，人也機靈，有點我剛上山時的樣子，看到啊，我都不覺得自己老了。”

徐真人和張恒對視一眼。

眼下紫煙真人大限在即，能在這個時候遇到一個眼緣的小孩，是喜也悲，是悲也喜。

“涵婷，你今年多大了？”

張恒看向白涵婷。

“師兄，我今年十歲了。”

白涵婷小心翼翼的看著他，臉上是那種強撐起來的討好表，看著讓人心疼。

張恒知道這種表的由來。

只有當這個世界對你并不寬容時，你才會強撐著笑臉去討好每一個人。

這是卑微者的生存之道，反之，如果你足夠強大，你看誰都不用有笑臉，因為他們會對著你笑。

“十歲，正是該好好學習的年級。”

張恒叮囑道：“跟著神慧真人好好學，學好了，就來給我當師妹，那樣你就不用再去討好別人了。”

聽到這話。

白涵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居然開口道：“就像師兄一樣嗎？”

張恒楞了一下，隨后笑著點頭：“就像師兄一樣。”

張恒有討好過別人嗎？

沒有。

他只是孝順，孝順長輩是應該做的。

要說討好，還真不至于，反倒是錢真人和麻麻地，沒事總喜歡撿他聽的說，一副高俅和秦檜的臉。

“說起來，也是你祖師沒福氣，四十出頭人就走了。”

“那時候，我和你錢師伯才十幾歲，是你紫煙師叔祖把我們教出來的，說是師叔，其實跟師父差不多。”

“可惜好人不長命，你師叔祖今年才七十出頭，又是有道真修，可嘆天不假年，壽數已盡，連心心念的看著你們這代人長起來都做不到，真是天公不作。”

從紫煙真人那回來。

一路上，徐真人慨良多。

“師父。”張恒在一旁勸諫著：“紫煙師叔祖功德圓滿，是去司福去了，您不必太擔心。”

“話是這麼說，可誰又能不傷離別？”

徐真人搖搖頭，又向張恒提點道：“這幾日多陪你師叔祖說說話，別總想著去道藏殿看書的事，回頭天福地開了，你在里面有的是看書的時間。”

“是，師父。”

張恒滿口應下，隨后又忍不住問道：“師父，這次天福地開啟，只有我一個人進去嗎？”

徐真人點頭：“眼下天地靈氣潰散，孤木難林，天福地吸收不到足夠的靈氣，就像你工廠里的機一樣，只能超負荷運轉，時間一長，已經瀕臨崩潰，這次讓你進去，已經是拼著福地崩潰的后果了，人再多，恐怕不是它能承的。”

張恒再問：“如果我進去，能在里面待多久，進去之后，是不是就一直不能出來了？”

徐真人想了想說道：“進去之后最好就別出來了，因為每開啟一次天福地，都會造靈氣外泄。”

“至于能待多久，想來不會超過半年吧。”

“以前開啟天，都會讓人待上一年，但是今時不同往日，能堅持半年恐怕都是祖師積德了，的話也就四五個月。”

張恒想了想。

四五個月的十倍靈氣修煉加，也算很有搞頭了。

這一去，能省幾年之功，他道的時間比較晚，目前是練氣中期。

進天福地進修一下， 再出來應該就練氣后期，或者練氣圓滿了，這樣的修為才不至于給首席二字丟人。

畢竟，麻麻地師叔的徒弟阿強，就是練氣后期的修為，他這個當師兄的怎麼能比師弟差。

山中不記年。

白天在紫煙真人邊陪老人家聊聊天，看看日出，日落，晚上再捧幾本道書讀一讀，偶爾去給師叔祖，師伯祖們請請安，看看小家伙們在山上打鬧，時間過得很快。

一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時間來到三月初，此時距離紫煙真人的大限之日還有十二天，可張恒卻等不到紫煙真人的大限了，因為宗門決定，就在今日開啟天福地。

“人死之后，相貌會很難看。”

“老婆子我沒什麼可看的，還是天福地的事要，要說孝順，不要讓茅山衰落在你們手上，就是對老婆子最大的孝順了。”

臨別前，紫煙真人前來相送。

或許是大限臨近，回返照，紫煙真人的面紅撲撲的，一點都不像是將死之人的樣子。

甚至，當張恒準備進天前，還給他塞了三個煮蛋。

張恒有些錯愕的看去，只見紫煙真人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好似在說：“吃吧，這是師叔祖藏起來，特意給你留的。”

“進去吧，外面的事不用掛念，你帶來的電臺已經調試好了，江那邊有什麼事會發來電報，不會耽擱。”

徐真人一直將張恒送到口，說著讓他心安的話。

“有勞師父掛念，弟子去了。”

張恒對徐真人和眾人行了一禮。

行完禮后，他走進天師，因為傳說中的茅山福地，就在天師的最里面。

茅！！

天師連通山部。

向里走，走了大概有數百米，通道的盡頭是一方凈室和一塊寫著茅字的墻壁。

張恒調機關，并將一枚法印印在茅字之上。

很快，他就聽到了一陣齒轉的聲音，隨后石壁緩緩打開，一陣靈霧撲面而來。

吸！

深吸一口氣，張恒只覺得神清氣爽。

但是走進石壁之后卻發現，這里并不是他想象的仙家景象，反而著一衰敗。

眼。

口后面是一千丈范圍的溶，溶，地面干枯開裂，石壁殘缺不全。

再看，一口好似泉水一樣的小池，池水也是幾近干枯，偶爾才會涌出一清泉來。

張恒有些愣神。

這里哪像什麼天福地，要不是靈氣確實近乎霧態，他都要懷疑自己到了死地。

轟隆！！

愣神的功夫，口緩緩關閉。

伴隨著口的閉合，天福地更是一陣，有很多細小的砂石從頭頂墜落。

張恒了落在腦袋上的灰塵，又看了看后閉合的口，很懷疑自己的作稍微大點，這里是不是就要塌了。

“要是被垮塌的天福地砸死，那我就青史留名了。”

張恒有些自嘲的想著。

當然，他也不可能被砸死，有那個趨勢他就跑了，怎麼可能等著自己被活埋。

“也幸好是我一個人來的，就這泉水，怎麼看也不夠兩個人喝啊。”

張恒看了看泉水，又看了看頭頂。

頭頂上，懸掛著一顆夜明珠，讓福地并不顯得黑暗。

不過就像這臨近崩塌的福地一樣，夜明珠上也布滿了裂紋，看上去隨時都會崩碎。

再在福地轉一轉。

里面有不石臺，在其中一個石臺的墻壁上，他還看到了‘徐憂修道于此’六個字，看樣子是師父年輕時進福地潛修留下的記號。

“徐憂弟子張恒，修道于此。”

張恒撿起一個石塊，在后面刻上了這行小字。

刻完后，他稍微想了一下，又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話。

“此天始于三茅真君，終于七十代弟子張恒。”

“道始，道終，道不盡一個道字，愿茅山永存，愿百姓安康，愿聞道者長生不死。”

“海南王，張恒留書。”

“民國11年，西歷1921。”

刻下這段話。

張恒將石子丟到一旁，盤坐在地，雙手結茅山印。

詩曰：

心歸虛寂，無為，靜兩忘，外合一。

自化氣，氣自化神，煉虛合道，去假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