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霍以暄迎娶了姜瑾。

這親事比預計的推得遲。

原本，兩家是想挑在春天。

春花錦簇，天也不熱，不至于是新娘子還未上轎，就被沉沉的冠霞帔出了汗。

霍以暄堅持往后沿。

因為開春時，霍以驍就南下江陵迎靈。

他們兄弟深厚，霍以暄不想親的大喜日子里，霍以驍吃不上他的喜酒。

霍以暄一提，霍懷定和霍大夫人自也明白，便與姜家那兒提議了。

兩家合計著，最后挑了夏日里的這麼一個日子。

亦是運氣使然，近幾天，日頭總隔著云，沒有那麼熱。

婚禮當日，霍以暄起了個大早。

一切儀程按部就班，他這個新郎，說忙很忙，說閑也有點閑。

霍以呈和霍以諳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他往哪里就往哪里。

待吉時到了，霍以暄與霍懷定與霍大夫人行了禮，準備去方家中迎親。

霍懷定說了一番約定俗的訓誡之語，送了兒子出去，偏過頭悄悄與霍大夫人道：“暄仔怎麼看起來跟沒有睡醒一樣？”

霍大夫人睨霍懷定。

娶媳婦如此大事，霍以暄便是一整晚沒有睡沉，也不奇怪。

不過，在家里犯懵也就算了，出了大門，可不能如此。

霍大夫人與邊嬤嬤道：“趕追上去，讓以呈、以諳看著他些，不行就擰他兩下。”

大街兩側，已經圍了不百姓了。

主人家有喜，大伙兒道聲恭喜，得幾枚喜錢、并幾顆喜糖，誰都是高高興興的。

那大馬上的新郎，長得可真俊。

出好、才華高，新科進士娶翰林孫，真是佳話、佳話！

一陣鞭炮聲中，迎親的隊伍離開了大街，熱熱鬧鬧到了姜家大宅。

姜家大門外，全是攔門的人。

姜翰林最不缺的就是學生。

既然新郎亦是中了進士、了翰林，想來學問極好，也不怕他們考。

姜大人的得意門生，道：“新郎，先從開胃小菜開始吧，經義開始，如何？”

霍以暄眨了眨眼睛。

這個時候，擰是擰不得，霍以呈和霍以諳先上前，準備替霍以暄擋一擋。

攔門的眾人自是不肯了，堅持要新郎作答。

兩廂討價還價，把看熱鬧的逗了個哈哈大笑，氣氛極好。

經義問了幾道，全儐相擋著了，進行到策論，姜家說什麼也不讓儐相代勞，要聽新郎答。

霍以呈轉頭看霍以暄，就見自家大哥神多了。

霍以暄確實清醒過來了。

在那一道道經義問答之中，之前十多年日日寒窗苦讀、刻在腦海里的基本功，讓他一下子就醒過神來。

策論之題，一道比一道深刻，霍以暄都是略加思索，答得行云流水。

喜的攔門的學生們都起了比試之心，紛紛開口提問。

上門迎親，一下子了比學問的茶會。

那些深刻的策論，看熱鬧的左鄰右舍，有聽得懂的，著胡子連連點頭，也有聽不懂的，只覺得那人群里的新郎，有竹、出口章，如此應對自如，可見是真本事！

這氣氛，越發熱烈起來。

新郎被攔在門外，自也有報信的婆子，里里外外地遞消息。

“儐相們好學問，背起經義來一字不差。”

“新郎好生厲害，答得比問得都快。”

“那麼多攔門的，都要被新郎答倒了。”

姜翰林坐在里頭，聽這些消息，掌大笑。

姜夫人瞪他一眼，再瞪他一眼，又瞪他一眼。

姜翰林這才察覺了，扭頭問道：“眼睛不舒服？”

“你是嫁孫還是主持科考？”姜夫人哼道，“一道接一道，沒完沒了。”

姜翰林笑道：“他功課好著呢，又考不倒他，不會進不了門的。”

“我不怕孫婿答不出來，我是怕，你們這些讀書人，捧著書卷就放不下了！”姜夫人催促道，“不趕催一催，他們興致上來了，能攔到天黑去！”

認真的讀書人，都是孜孜不倦的。

沒有這子勁兒，也不能穎而出，考取功名。

平日，姜夫人也喜歡聽他們探討、辯論，可今兒日子不一樣。

攔門圖得是熱鬧，他們呀，實在太熱鬧了。

好在，大門外，雖有人意猶未盡，但到底還記得吉時，差不多了，就放新郎進門。

霍以暄意氣風發進門，接了姜瑾，別了岳家，在鞭炮聲中回大街。

新郎的彩應答，已經傳到了府里。

霍懷定和霍大夫人放下心來，果然，這敦厚兒子，關鍵時候還是很靠得住的。

可是，等新郎牽著紅綢，引新娘子行禮時，兩人還是看出些端倪來。

自己兒子，自己最明白。

別看霍以暄臉上帶笑，有條不紊，依著禮數，半點沒有出錯，但他還是有那麼點“懵”。

不似平日一般活絡。

霍懷定當面不好問他，等新郎將新娘送回新房時，他又得應酬賓客，只能不住與霍大夫人示意。

大夫人這時倒是品過味兒來了。

霍以暄不是沒有睡醒，也不是娶媳婦不高興，他就是太高興了。

腳下全是棉花，走路都打飄！

傻兒子一個。

嘖！

霍大夫人越想，越是心花怒放。

傻兒子有傻兒子的好，心、仔細，還娶到了那麼人喜歡的兒媳婦。

霍家擺喜酒，自是高朋滿座。

霍懷定發帖子亦十分用心，請上峰下屬，平日往來多的，關系好的，余下的，便以家中擺不開那麼多桌子為由，一一致歉，送上喜糖，不肯收對方賀禮。

霍以驍與徐家兄弟、溫辭、趙子昀等人坐在一塊。

見霍以暄過來，霍以驍擺開了三只酒碗。

“驍爺這就不夠意思了吧？”霍以暄道，“你親時，我們都是擋酒的，我親了，你來勸酒？”

霍以驍呵的笑了聲。

他親時，就沒有請幾個人，沒什麼人勸，也不用誰擋。

他沒有喝多，反倒是霍以暄他們，自己把自己喝熱鬧了。

兄弟之間，太知曉脾氣，霍以暄清楚霍以驍不會讓他真喝，干脆坐下來，拿起筷子夾幾口菜墊一墊肚子。

“了一天了。”霍以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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