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站在原地神神道道一會兒,里嘟嘟囔囔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陸林希靜靜坐著,不敢有任何作。
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手上沒什麼力氣,而石剛雖然有點力氣,但跟司機這個常年干農活的青壯年相比,無異于與卵擊石。
兩次的對戰經驗,讓不敢輕舉妄,要盡可能用說服對方。
屏住呼吸,豎著耳朵聽他小聲嘟噥。
他似乎在天人戰,一會問“殺不殺?殺了你就能快活”,一會兒問“不殺,放走他,你就能英雄”……
他大概是厭倦了像現在這樣默默無聞的殺人。陸林希剛才的話給他當頭一棒。他殺了這麼多人,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想讓別人知道。
陸林希忍著,一天沒有喝水,的嚨又干又,但為了不打擾他思考,愣是一聲不吭,默默忍。
側頭看了一眼石剛,他的境并不好,頭仰躺在椅子上,以極其狼狽的姿態窩在椅子里,他的角一直在流,手腳一直被綁著,悄悄靠近,想拍拍他的臉讓他醒來,他的呼吸噴到手背上,熱呼呼的。這況有些不對勁。
陸林希心急如焚,卻不敢開口,司機嫌話多,太啰嗦,會打擾他的思路。
就這麼等啊等,天人戰很久。上輩子做過模特,當過老板,當過投資人,就是沒有當過警察,喜歡看探案系列的電視劇,曾經也暢想自己有一天界當演員,最好是演個惡名昭彰的大反派。可也只是想想,對犯罪只停留在影視劇階段。沒有親眼目睹過,一直盲目等待敵人的憐憫終究不是上策。
不聲打量四周,這土坯房真的很簡陋,沒有人的痕跡,他應該沒有老婆。但他卻不殺人。說明導致他走上殺人之路的原因與人無關。多半與男人有關。而男人嘲諷男人,多數會嫌他沒用。
陸林希鼻頭微酸,眼淚無聲無息落下,用手背抹去。
司機聽到哭聲,從恍惚中回過神,微微皺眉,“你哭什麼?我又沒打你。”
陸林希眼睛都哭紅了,雙眼含淚看著司機,“我爸瘸了一條,我媽拋下他改嫁了,我跟我爸一塊生活,他沒了一條,我們家屬區許多男人都罵他是廢,沒本事,連個人都留不住。我突然不見了,我爸肯定急瘋了。我好想我爸。嗚嗚嗚”
司機的臉驟然大變,紅得就像一頭憤怒的獅子,滿臉怒容,一腳揣翻椅子,“我遲早要那些人知道我不是廢!”
椅子倒地的巨烈聲響把一直垂死掙扎的石剛吵醒,他撐起半邊子,咳了兩聲,手背抹了下自己的角,深吸兩口氣,苦笑得嘆氣,“我爸何嘗不是如此。他一連娶了四個老婆,卻沒一個給他生兒子。那些人背后都罵他不行。我要是出事,那些人肯定會罵他是絕戶頭子。”
在農村罵人絕戶就是最惡毒的話。
司機眼里閃過一掙扎,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下定決心,為兩人解開繩子,面無表沖兩人道,“趁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們快點離開吧。”
陸林希和石剛對視一眼,兩人眼里劃過一驚喜。
陸林希沒想到他們居然真的勸對方放棄殺人念頭。
陸林希急切幫石剛解開麻繩,當上的束縛全部消失,石剛下意識站起來,迫切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可由于被捆了一整天,他的膝蓋又麻又酸,不住力道直接跪倒在地。小發麻,里就好像有萬千鋼針在扎自己,他忍著痛,了被勒出幾道深深壑的印記。
他卻不敢喊疼,忍痛撐著子站起來。
陸林希扶著石剛一前一后跑出這個茅草屋。
大門已經上了鎖,他們也不敢回頭問司機要鑰匙,石剛舉起陸林希翻墻出去。陸林希坐在墻頭,拉石剛的手,兩人互相幫助,一起從墻頭跳下。
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北風刮著枯樹枝的嗚咽聲,他們分不清東南西北,但他們能夠覺到周圍很空曠,四下無人。
冬天太冷,里有水會結冰,兩人怕不小心摔到里,回頭服再了,不得會冒發燒。兩人手牽手走進一塊田地,察覺到腳下是麥苗,兩人順著這麥苗地一直往前走。
冬天雨水多,昨天白天還下了一場小雨,走在田里,鞋底很快墜了沉重的淤泥。兩人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泥水很快滲到棉鞋里,凍得腳冰涼,走了一會兒,兩人的腳好似沒了知覺。
陸林希兜里有打火機,但不敢點燃,害怕司機尋著火苗追上來。
兩人著1氣,拼了命不停歇地往前跑,哪怕兩人的手腳酸麻,又又,求生的本能激發他們上全部的力量。
兩人也不知跑了多久,實在沒力氣,甚至那雙腳沉得如磨盤,怎麼都抬不起來。
陸林希總覺得后有人跟著,死死拽住石剛的手,心幾乎跳到嗓子眼里,小聲問石剛,“他跟來了嗎?”
石剛側耳傾聽,后面似乎有人走路的聲音,但是他不敢回頭,如果不回頭,他還能再跑,如果回頭,看到對方追來,他怕一切都是徒勞。
好在上天眷顧,兩人不知不覺竟走向一條大路,這條大路比剛才的麥地要好走多了。
至腳上沒有厚重的泥污。腳步也輕快許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有一人家,亮著微弱的燈。
陸林希驚喜地了石剛的胳膊,“去不去?”
黑燈瞎火也不知道家在哪個方向,石剛再怎麼不相信陌生人,這個時候也只能寄希于陌生人。
他忍著鉆心的腳疼,和陸林希手牽手前去敲門。
鄉下人比較節省,一般天黑就關燈,這家人還亮著燈,自然是因為還沒睡。再一想,今天好像是大年三十,難不這家有守夜的習俗?
陸林希和石剛依偎在一起,小聲討論,“人走了嗎?”
石剛也不確定,剛剛他還聽到后面有腳步聲,這會沒了,那人是不是躲在哪個地方看他們呢?
門吱呀一聲響,前來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披著一件服,好奇打量兩人,“你們是?”
石剛正準備回答,陸林希可憐開了口,“大叔,我們倆去鄉下送節禮,回來時迷路了,想在您家借宿一晚,可以嗎?我們給你錢。”
推了石剛一把,石剛立刻掏兜。
他大頭都放在背包里,背包被司機奪走了,但他上還有幾十塊零錢。
他一腦全掏給對方,學著陸林希的樣子雙手合十求饒,“可以嗎?我們走了十幾里路,腳上都是泥,又又冷,求你幫幫忙。”
中年男人借著堂屋的電燈,看了一眼手里的票子。
十幾張,最大的十塊錢,最小的一塊錢。約莫有三四十塊錢。
這麼多錢只是借住一晚,又是兩個孩子,沒什麼不行的。
中年男人讓了兩步,請他們進來,而后又上門,將兩人請進屋。
屋里坐著個中年婦,面前有個爐子,正把手放在爐上烤火。看到陸林希和石剛進來,看向丈夫,“這是?”
“借宿的。說是走親戚迷路了。”
大娘看到兩人腳上全是泥,管也了,立刻招呼他們坐下烤火。
進屋里拿了兩雙打著補丁的子以及兩塊舊布拼接的棉,指了指里屋,“你們快進去換上吧。這麼冷的天可別凍冒了。”
這是對善良的夫妻,中年男人姓鄧,石剛讓陸林希先進去換服。
隔著一堵墻,并不隔音,陸林希聽到大娘問他們去哪走親戚。
石剛哪里認識這邊的村落,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只好答非所問,“我家是凰街道的。大娘知道這個地方嗎?我們倆走迷路,這邊離凰街道還有多遠啊?”
鄧大娘似乎不認得凰街道,看向中年男人,他想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哦,凰街道,我知道,那邊是不是有個小賣部?位于城郊,那邊還有服裝廠,是不是這個地方?”
石剛忙不迭點頭,“對。就是這個地方。”
陸林希換好服從里面出來,石剛進去換服。
鄧大娘又問陸林希,重新問剛才的問題,“你們打哪來的啊?怎麼迷路了呢?”
陸林希不認識其他村子,只好說了個比較悉的地方,“我回家,家是大風村的。”
鄧大娘似乎沒聽過這個村子,倒是鄧大叔似乎知道,驚奇得不得了,“哎喲,你們倆走路去的呀?這也太遠了吧?”
“對。走路的。原本想省點錢。誰知錢沒省到,人還迷路了。”陸林希苦著臉說自己實在太沒用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們村誰家有電話啊?我想給我爸打個電話。他沒等到我回去,肯定急了。”
鄧大叔和鄧大娘連連擺手,“裝電話至要五千,誰家能裝得起啊。你們在這邊歇一宿,明天一早就回去吧。肯定趕得急。”
陸林希再怎麼心急,這邊沒有電話,也得等著天亮再出發。
肚子得咕咕,大娘見了,指揮大叔洗紅薯,煮給兩個孩子吃。
鄧大叔響亮應了一聲,從角落撿了幾個紅薯,去灶房洗。
冬天水井都上凍了,為了不妨礙用水,他們會提前將灶房的缸里填滿。
沒過多久,陸林希和石剛吃著切塊煮得稀爛的紅薯。
農村舍不得吃米,大米一收上來都是運到糧站賣掉。
兩人從昨晚就沒吃飯,了這麼久,哪怕只有紅薯,哪怕剛出鍋的紅薯燙,兩人依舊吃得香甜。
鄧大娘見兩人這樣,忍不住發出驚呼,“哎喲,你們倆這是了多久了?”
陸林希抿了抿,甕聲甕氣解釋,“我不喜歡我。”
鄧大娘和鄧大叔對視一眼,兩人想到有些老人偏心,也就沒說什麼。
就在兩人吃得正香時,大門傳來哐哐哐拍門的聲音,在聽到聲響那刻,兩人下意識僵住。
“哎喲,這回肯定是小秋回來了。”大叔興沖沖站起來,正打算去開門,石剛卻四下看了看,視線落到門后,抄起搟面杖跟在后。
鄧大娘看到他的作,表僵住。
陸林希怕誤會,“我們剛剛在路上被一個男人追,還說話嚇唬我們。我哥以為他追來了。哥,你去看看是不是他追來了。”
石剛點頭,跟在大叔后,雙手握著子,眼睛死死盯著大門。
門外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煩,又拍了好幾下,還扯著嗓子喊,“爸?媽?怎麼不開門啊?”
鄧大叔聽到是兒的聲音,立刻答應一聲,“這是我閨。去村長家有事去了。”
打開房門,兒進院子,大叔立刻將大門上。
鄧韻秋進屋,看到一個陌生男孩手里拿著子盯著自己,嚇了一跳,“爸,他是誰啊?”
鄧大叔解釋,“迷路了,來我們家借宿的。”
鄧韻秋心下稍安,隨即又有些不解,“在我們家借宿?我們家有多余的床嗎?”
大叔卻早就想好辦法,“你睡你的。我和你媽守夜,他們住我們那屋。”
鄧韻秋不再多言,等進了屋,看到陸林希。
四目相對,兩人齊齊呆住,異口同聲喊道,“你怎麼在這兒?”
鄧大娘有些納悶,看看兒,又看看陸林希,“你們認識?”
鄧大叔也是一臉好奇,他將門反回去,坐下來說話,“怎麼回事?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
鄧韻秋便把陸林希兩次幫的事說了。
當說起陸林希開槍打死路匪時,石剛一頭霧水,之前不是說在市中心絆倒一個路匪然后得了見義勇為的獎勵嗎?怎麼鄧韻秋又說是開槍打死路匪的?到底哪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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