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一別, 每個人回到自己的世界,都繼續在自己的生活里奔忙。
葉安國、葉安軍、葉蘇英、葉蘇梅早家,日子看起來日復一日沒有變化, 卻又日日變好。
葉安家在次年夏天參加高考, 他績好心態也好,自然考得非常順利, 功考來平城讀大學,實現來平城陪蘇瓷的諾言, 讓蘇瓷在平城多一個親人陪伴。
踏踏實實讀完大學四年后, 葉安家又以優異的表現爭取到留在平城工作的機會,后來因為工作表現突出,也順利分到屬于自己的房子, 并一個乖巧可的朋友。
他在平城安家, 兄弟姐妹幾個人里,平時自然和蘇瓷走最多。
葉老二和蘇華榮不習慣大城市的生活, 但蘇瓷和葉安家每年都會接他們過來住上一些日子。
葉蘇紅和葉安慧一直在搞們的服裝生意,從八六年開始,兩個人就在縣城里陸續開不家店鋪,賺得盆滿缽滿。八-九年的時候,兩人也在縣城買各自的房子。
也是同一年,谷縣的小學從五年制改為六年制。招娣在六年級開學之前,獨自一個人跑去縣城,可憐地找到葉安慧,哭著說爸媽不準再上學。
葉安慧氣得當場就騎車載招娣回家, 不管不顧把葉安明和汪玉姍痛罵一通,說他倆就是窩囊廢,招娣幾個當他倆的兒, 也是倒八輩子的霉,其后自己掏錢讓招娣上學。
八五年之后,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推進,打工漸起。
鄉下許多人一個看一個,眼紅別人出去打工掙錢,于是一窩蜂都開始外出務工。到南方打工掙錢,回來便是買磚買瓦蓋房子,供孩子上學,再富裕些就再給家里買一臺黑白電視。
而就在村子里各家陸續蓋起瓦房,慢慢致富的時候,葉老大家卻越過越窮。
葉安明起先也跟趟出去打工,但因為在供銷社養出氣,他本不別人半點臉,每次出去找一份工,干不到半個月就干不下去。換無數個工,最后都是一個結果。
在外面打工掙不到錢,就留在家里種地。可種地一年才能有多收,況且家里孩子生得又多,有九張等著吃飯,真是窮得連買醬油的錢都沒有。
汪玉姍眼紅別人家日子越來越好,自然嘮叨葉安明。
葉安明被嘮叨煩,只好又出去找事做。
找來找去找到窯廠去搬磚,每天起早貪黑累得跟孫子一樣,依然賺不到多錢。
掙的錢,勉強度日,家里的土坯房自然換不瓦房,湊合過日子不死罷。
而全家湊合誰,也沒有湊合那個超生被罰款的小五子,他一直都是家里的小祖宗。
小五子慢慢長大后,脾氣并不好,也古怪。
家里人全部都哄著他慣著他,他稍有一點不順心就睡地上打滾,嗷嗷。
葉安慧常在私下跟葉蘇紅吐槽:“慣得都沒樣子,要是我幾掌得他不敢出聲。三歲定八十,等著看吧,長大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嘗過的滋味,他們都要嘗一遍!”
葉蘇芳一直也沒什麼大出息,相親找一個和自己各方面都匹配的男人,結婚過起最普通平凡的日子。夫妻倆都不是聰明本事人,誰也不嫌棄誰,結伴取暖走完下半生罷。
蘇瓷婚后的生活也很簡單,順其自然懷孕生個寶寶,名點點。
因為計劃生育,和連躍自然沒有要二胎的打算。
九二年古董市場熱起來,蘇瓷投資創立簡誠拍賣公司,依然讓錢小川當老板做管理。憑著和錢小川在古玩圈的人脈和名氣,公司很快就壯大起來,在平城立住腳跟。
九三年年底,全國大部分地區完放開糧價政策,糧油票的作用逐漸消失,票證慢慢退出歷史舞臺。國市場進更自由的階段,尤其是深城,到都流傳著一夜暴富的傳奇。
聽聞深城滿地都是黃金,大批公職人員下海,去深城做生意幻想一夜暴富。
蘇瓷當然沒趕這流,去平城城郊買一塊地,找建筑公司規劃起私人博館的事。
地皮買下來后,博館從出設計稿到落開館,前后花三年的時間。
蘇瓷的私人博館一開館,便轟全國。
許多藏古界的大佬慕名前來參觀,嘖嘖驚嘆的藏品之多,以及藏品之稀缺金貴,不東西在別的地方本看不到,都是國寶級別的,全世界也找不出幾件來。
談笑起來,蘇瓷會笑著說:“以前那年代,鄉下這些老件到都是,我從小就出去撿這些東西,沒被人笑話是撿破爛的。后來我發現每個東西都有它的故事,于是就迷上。”
撿破爛撿出個私人博館,直把人聽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總之讓人不得不嘆服,不得不嘆服呀。
時間輾轉,日復日年復年。
家里的每個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奔忙之余,依然會在逢年過節的時候出時間相聚。
一九九七年的春節,是葉家人過的最后一個全員到齊的春節。
蘇瓷在年初二帶著連躍和點點回娘家,晚上的時候全家三代人一起,在家熱熱鬧鬧吃晚飯。
每年蘇瓷都會帶連躍和點點回來,一年一年看著向大隊的變化。這其中許多的變化都和有關,比如學校的瓦房,學校的場,學生們的校服,還有通往公社和縣里的路。
現在向大隊已經慢慢富裕起來,幾乎家家都住起瓦房平房甚至小樓房。
當然也有與時代發展相逆的人家,比如葉老大家,他家七十年代的時候日子過得最舒心,從生小五子以后家里一夜變窮,現在更因為各種原因,村子里的貧困戶。
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樣,短暫地相聚熱鬧以后,老家的宅子里又會冷清起來。
葉安國和何月香想接葉老二和蘇華榮去省城養老,葉安家和蘇瓷也提議過接他們去平城,但他們兩口子哪兒都不愿意去,只想守在他們住一輩子的地方。
葉安軍沒有往城里去,和謝娥還有大寶二寶守在兩位老人邊,繼續種著家里的七畝土地。
葉老二和蘇華榮說,地是農民的,家里再是富裕,土地不能不種,不種地那忘本。
過完春節從向大隊回到平城,蘇瓷和其他兄弟姐妹一樣,又回歸到自己的生活中。
然而這次沒能再等到下一次過年過節,葉蘇紅一個電話把回去。
“爸病倒!”
蘇瓷撂電話就和連躍、點點一起趕回去,葉安家帶著媳婦孩子和他們一起,坐火車連夜趕回谷縣。下火車后也是直奔縣城醫院,然后就看到葉老二躺在病房里。
葉蘇紅電話打得急,但到病房里看到葉老二,發現他神狀態還不錯。點點過去他姥爺,他看著點點笑著說:“點點越長越漂亮,比你媽小時候還漂亮。”
葉老二病倒后就呆在醫院,家里有錢也供得起他治病。
在縣城治療一段時間后沒有明顯好轉,葉安國便又直接把他轉去省城的大醫院。
可大醫院也不能包治百病,尤其是上年紀的老人家。
葉老二年輕時候吃得苦又多,這一病就沒再站起來,積一輩子勞苦的軀,一垮就撐不起來。
從葉蘇紅打第一通電話說他病倒算起,連兩個月都沒有撐到,蘇瓷便又接到葉安國從省城打來的電話,他聲音平靜得毫無彩,只說:“爸不行。”
蘇瓷這一回趕到省城,再在醫院里看到葉老二,他躺在醫院的病房里,奄奄一息只還剩下最后一口氣。仿佛苦撐著這口氣,想要等來所有的兒見上最后一面。
他到臨也沒有糊涂,誰來他他的眼睛都會,會“嗯”聲。
而在所有兒子兒孫子孫外孫子外孫都見過以后,他還在支撐著往病房門口看。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等誰,所有人都不說。
葉蘇英當然也來,但站在病房門外就是咬著牙不進去。
葉老二知道在外面,就用最后一口氣虛聲喊:“蘇英,蘇英……”
聽他喊,所有人都在病房里抹眼淚,覺心臟被人攥在手心里,拼命咬著不發出聲音。
蘇瓷沒能忍住,往病房門外一聲:“大姐!”
隨后葉蘇紅又站起來,沖到病房外,看著葉蘇英著聲音說句:“大姐,爸不行!”
葉蘇英死死咬著牙,目往上看著醫院走廊的天花板。
葉老二還在病床傷喚,氣弱且拼命一樣的聲音,一下一下撞擊在耳上。
這樣又猶豫幾十秒,才眨眨眼,松開咬的牙關,轉進病房。
從頭到尾一滴眼淚都沒有流,走到葉老二的病床邊上,看著他躺在病床上努力那口氣。
看到葉蘇英的臉,葉老二渾濁的目又清明一些。
他強撐著最后一點力氣,慢慢把手抬起來,往葉蘇英面前夠過去。
葉蘇英站在病床邊沒有,只問他:“你想要什麼?”
葉老二抬起手沒能撐過兩秒,力氣一空又砸回病床上面。
他看著葉蘇英,費力張合著,已經快說不出話來。
葉蘇英看他是有話想講,便在病床邊蹲下子,把耳朵湊到他旁邊。
然后他用盡里的所有力氣,虛聲說他生命盡頭的最后一句話:“蘇英,對不起啊……”
葉蘇英聽到這句話,猛得一僵,手指震幾下,眼淚瞬間就決堤。
哭得兇,就像一個委屈的小孩。
心里憋幾十年的委屈,仿佛在這一瞬間都化眼淚奔瀉出來。
哭得整個人都在抖。
最后手住葉老二的手,把臉伏在他胳膊上,泣不聲一句:“爸……”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完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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