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瓷喝暈了才睡覺的,這一覺便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是昏懵懵的,像是灌了鉛在里面,下床走起路來,有一點頭重腳輕的覺。
甩著腦袋去洗手間洗漱,出來的時候腦子里的昏重消散了些。放松下筋骨吸口氣進屋,塌塌地往沙發上一坐,眼睛一掃忽看見雕花落地罩那邊的餐桌邊,站著連躍。
“?”
又微微懵了一下。
連躍把飯菜擺好,沖說話:“過來吃飯。”
蘇瓷回回神站起,走過落地罩到餐桌邊坐下來。手接了連躍遞過來的筷子,眼神和面里全是疑,看著連躍的時候,努力想了許多事。
吃完一口蔥香包子,問連躍:“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連躍和一起吃飯,回答:“昨晚你睡著以后。”
蘇瓷看著他目微微失焦,把包子送到邊,咬上一大口。剛才在洗手間洗漱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做夢了,現在把腦子里那些迷糊的場景順一順……好像是真的?
連躍看著陷沉思的樣子,笑一下問:“全都忘了?”
蘇瓷坐直起腰來,忙沖他搖搖頭,“我以為是我自己做夢了……”
連躍吃兩口飯,盯著繼續問:“后悔了?”
有人說人會酒后吐真言,也有人說人酒后說的話全都不能信,因為那是一時沖啊。
蘇瓷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稀飯,果斷回答:“不后悔。”
連躍沒想到會這麼干脆,聽到后還稍微愣了一下。他微微愣著表看著蘇瓷,和蘇瓷目對視,然后對視著對視著,兩個人的角便都抑制不住上揚,默契地笑起來。
空氣里仿佛灑了糖,全部融化在兩個人的角上。
**********
今天是星期天,連躍不需要上班。吃完早午飯以后,兩個人一起出門,先去琉璃廠的古玩一條街逛了小半天,在外面吃完晚飯又去買話劇票,看了一場話劇。
從劇院出來,天已經很晚。
蘇瓷和連躍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外面多逛了逛,逛到什剎海邊,站在欄桿邊吹了吹深秋的晚風。
連躍跟蘇瓷說他十幾歲時候,為了看一場《紅娘子軍》或者《白》,每次都是在賣票前一晚就到劇院外面排隊等著搶票。去搶票的基本都是混的,一言不合就要抄家伙打架。
蘇瓷聽他說這些,也便附和著說了說“自己”的小時候。們看的演出都是公社或者縣里的宣傳隊下鄉做的問演出,次數不多,但因為鄉下二流子多,也不了鬧事的。
連躍、錢小川和肖桉下鄉后,葉安國和何月香在風水大隊看電影相親那次,雖然沒有真的打起來,但也差不多算是小小鬧了一場。總之那個年代,不管城里鄉下,都是一片混的狀態。
提起以前下鄉的那段時,連躍看著蘇瓷,突然說:“你說我要是在那時候就對你產生了什麼歪心思,以我當時的脾氣秉,是不是什麼都辦了?”
蘇瓷微瞇眼看著他陷沉思,片刻說了句:“那是變態嗎?”
連躍看著的時候眼神總是和的,笑起來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不是變態?”
蘇瓷好奇加挑釁,“那你現在有多變態?”
連躍看著默聲片刻,開口道:“閉上眼睛告訴你。”
他這話一說,蘇瓷的呼吸下意識就了一下。還用余瞥了一下周圍,后枝條細的柳樹把和連躍擋在欄桿邊,遠近都沒有其他人。
然后清一下嗓子,微微抿一下,正對連躍閉上眼睛。
連躍看這麼聽話配合,心里瞬間便漫開了片麻。他借著月看著蘇瓷的臉,瑩白的皮上在月下閃著淺淺的,耳垂小巧細白,微微抿起,明顯在著呼吸。
目在臉上描摹很多遍,他慢慢低下頭,忽在鼻子上輕輕咬了一下。
蘇瓷驚得忙睜開眼,一臉懵地看向他,只見他眼底含笑。
他還問呢,“變態嗎?”
蘇瓷:“……”
就這?變態??
蘇瓷輕輕屏一下呼吸,抬手捶他一下,轉就要走。
結果子剛剛轉過去一小半,連躍住的手腕一把把拉回來,另一只手攬上的腰,同時再次低下頭,直接住了的。
心跳在一瞬間了兩拍。
蘇瓷猝不及防地愣住,只下意識微了一下肩膀。
連躍握在腰間的手收,在外套上握出褶皺,掐出纖細的腰。
他微微張開吻,低聲:“閉上眼睛……”
************
蘇瓷和連躍手牽手回到家的時候,正好上錢小川從外頭回來。
錢小川一副到了暴擊的表,目從他倆的手上掃過去,直接憋了一口老在嚨里。
明明是三個人的生活,他卻突然了孤家寡人。
而且這孤寡的程度,比一個住人還孤寡。
冬天來了,什剎海面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錢小川的心也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
以前看著連躍給蘇瓷遞筷子夾菜,覺得連躍是在不懷好意獻殷勤,而現在,連躍對蘇瓷所有的照顧和,都了對他撒狗糧的細節,每天都把他喂得飽飽的。
當然因為有錢小川在,蘇瓷和連躍在一起后,也并沒有每天膩膩糊糊的。本來蘇瓷也不是個膩歪的格,和連躍之間的狀態大概就是甜而不膩,在細節里給彼此溫暖。
徹底冷起來后,他們沒事會去看電影,也會去什剎海上冰。
因為手冷干活不利索,保證不了好的效果,蘇瓷接的活也了,更多的時間用來玩耍和冬眠。
過了元旦,八一年尾聲終結,八二年拉開序幕。
時間沒有明顯的流痕跡,卻又每一分一秒每一天不斷往前。
寒假開始后,蘇瓷留在平城稍微多呆了幾天,然后便收拾行李回家準備過年去了。
連躍和錢小川還留在四合院里,一個繼續上班,一個繼續擺攤兒。
蘇瓷回到家的時候,離過年也就還有四五天的時間。這個寒假沒有再陪葉蘇紅往集市上趕集去,在家休息兩天適應了一下家里的氣溫,去找了一趟大隊書記趙世滿。
向大隊冬天的氣溫不比平城高,但莫名覺更冷。蘇瓷出門都會用圍巾把脖子和臉圍起來,有時候還會再戴一頂線帽子。整張臉陷在圍巾和帽子里,手也是揣在棉的口袋里面。
去大隊部找趙世滿,卻聽周興武說趙世滿這幾天不好,呆在家里休息呢。
想了想休息也不是不能說事,就說那正好去他家看看趙書記。
現在周興武是向大隊的副書記了,趙世滿不在,就由他管事。
剛好他眼下也沒什麼事,看蘇瓷有正經事找趙世滿,便陪一起去了趙世滿家里。
前幾天向大隊剛下過一場大雪,整個路上都是積雪冰凍子,走起路來很。
蘇瓷和周興武兩人走路都很慢,說起當年知青下鄉,蘇瓷幫他解決知青里刺頭連躍的事。
現在再從別人里聽到連躍,那覺還是奇妙的。
蘇瓷當然沒有說自己和連躍談的事,只是角含笑聽周興武怎麼評價他這個人。
周興武最先說的自然是他怎麼難搞,然后再說到他去當兵,再說到他的家庭,那就完全是仰的語氣了。說著說著又想起什麼來,他跟蘇瓷說:“你爸夏天的時候去平城,和連躍的父母吃了飯是不是?你爸回來沒說,那是首都的大領導,他這輩子閉眼也值了。”
蘇瓷聽得只是笑,搭話道:“是嗎?”
周興武說得也是笑,“是的呀,拍了那麼些照片,又是故宮又是長城,唉喲我們全部都看了,真是長了大見識呀,太洋氣了。老二和蘇華榮養出安國和蘇瓷你們兩個才的,真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呀,我們大隊沒有人不羨慕的。”
再往前倒個幾年,誰能想到向大隊最窮最窩囊的人家,完全看不到有半點出頭路的人家,會在短短的幾年,為向大隊最有錢,家里孩子最出息,日子過得最舒心的人家。
所以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誰也不要輕易瞧不起誰。
兩人說著話到了趙世滿家里,蘇瓷和周興武進去看他。
手里倒還是帶了些吃食過來的,不算空手。
趙世滿本來捂在床上,看到蘇瓷和周興武來了,便起來坐在火盆邊烤火。
蘇瓷和周興武自然也在火盆邊坐下來,先關心詢問了一下趙世滿怎麼樣。
趙世滿咳嗽兩聲,說沒什麼大事,就是染了風寒。
他看著蘇瓷笑著道:“小丫頭,沒白疼你一遭,放假了還知道過來看看我。”
蘇瓷也笑著說:“那肯定是沒白疼的,我不僅是來看您,還要給咱大隊里捐點錢。”
趙世滿聽到這話愣了愣,看著:“捐什麼錢?”
蘇瓷跟他說:“暑假匆匆忙忙回來幾天,也沒想起來說這事。咱這不是有磚窯廠了嘛,所以我想給大隊捐點錢,把向小學的幾間土坯房全部換瓦房,場也順便修一修。”
但凡在向小學上過學的人都知道,那幾間土坯房不擋寒不遮風,每到冬天或者刮風下雨,學生上學上課都是很大的問題。在蘇瓷的記憶中,原主冬天被凍哭的次數可不止一兩次。
趙世滿聽完這話愣了愣,看著蘇瓷道:“丫頭,這可不是小錢。”
在他們眼里確實不是小錢,蘇瓷卻只笑一下,說:“我現在手里有錢的,想為咱們村,為安老師和孩子們做點事。教室早點修起來,村子娃娃上學的條件也就能好一些。”
趙世滿手在火盆上面,糙干黑的手背上青筋明顯。他眼眶里忽閃過去一陣淺淺的淚花,然后深深吸下一口氣,聲音微重道:“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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