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川“罵罵咧咧”地穿好襯衫,繼續吃水果看電視去。
等錢小川把服穿好,連躍也放下了擋蘇瓷眼睛的手,然后他休息一會去洗漱完回來再坐下,陪他們看了一會電視聊了一會閑散的天,到點便都各自回房睡覺去了。
錢小川和肖桉現在都是大人,睡一張床也不會像以前那麼鬧。關了房間里的燈以后,肖桉在夜中有了些聊天的,開口問錢小川:“有沒有別的打算,以后就這麼一直擺攤兒?”
錢小川在夜中眨眨眼說:“先跟老大學幾年吧,把眼力和經驗都攢起來再說。我最近看琉璃廠那邊好像又有點人氣了,等過兩年時機的話,我看看也過去開家古玩店。”
肖桉枕在枕頭上點點頭,“有什麼需要我的,跟我說就好。”
錢小川笑一下說:“有咱躍哥在,那能有什麼麻煩?”
肖桉轉頭看他,“你瞧不起我這是?”
錢小川又笑一下,“都是兄弟,你這咋還醋上了?你趕忙的,寫本小說,讓我當男主角,把我寫得一點。”
肖桉直接且不客氣道:“你先去談個再說吧。”
錢小川有點不大服氣,“不談還不能當男主角了?你就給我適當安排一下,讓我在小說里談不就好了?你也沒談過,不是照樣也寫小說?”
肖桉笑笑,沒再跟他胡扯,又問:“老大不小了,你爸媽不催你結婚?”
錢小川說話就那閑閑散散的語氣,“催啊,可我眼下這一事無,能家嗎?我尋思著好歹干出點樣子來,再考慮結婚的事,現在沒那心想這些事,耽誤我上進。”
肖桉笑著點點頭,“那你好好上進。”
因為有一陣子沒在一起了,錢小川和肖桉可以說的話有很多。尤其沐浴著夜躺在床上,正是小別重逢后聊天最強的時候,于是便就聊到小半夜。
第二天早上連躍起床,他倆還在床上睡著,錢小川的肆意地橫搭在肖桉上。
沒班要上的兩人,連躍當然不喊他們。他自己扣好服扣子開門出去,轉去洗手間洗漱。
他走到洗手間門外,握上門把手開門沒打開。然后他剛松開門把手,門又從里面打開了。
蘇瓷正在刷牙,含著泡沫看他一眼說:“稍等一下,馬上就好。”
連躍看看,并沒有站在外面稍等,而是直接進去站在洗臉池邊,牙膏接上水準備刷牙。
好牙膏接好水,他突然沒頭沒尾問了句:“好看嗎?”
蘇瓷刷著牙往他看一眼,反應片刻接了句實話:“哦,沒有你的好看。”
沒預料到如此坦加直接,連躍微愣一下,然后便笑出來了。他轉頭看向蘇瓷,眉眼微微染笑道:“你還想看?”
蘇瓷目在他上掃一下,慢慢抬起來看向他的臉,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然后沒有繼續坦,忙趴去洗臉池邊漱口,放起牙刷說:“這種事,有空慢慢聊。”
說完也沒再給連躍說話的機會,忙轉出去,往東廂喊錢小川去了。進去發現錢小川還睡得跟豬一樣,就差和肖桉抱在一起了。到床前直接拎起枕頭捶他,“還不起來?還睡!”
錢小川睡得正沉,突然被醒,猛打個激靈翹起頭,一臉驚恐茫然地看著蘇瓷。
蘇瓷也看著他:“你不是說今天要帶我去參加一個私人搞的小拍賣會?忘了?”
聽完這話錢小川瞬間醒神了,他忙手把肖桉的胳膊拎開,爬起來穿上鞋就往洗手間去。到那里和連躍一起用洗手間,刷牙洗漱還洗了個頭。
洗漱完換好服,和蘇瓷、連躍一起出門。
肖桉在床上翻個,繼續睡他的懶覺,睡完起來自己找點吃的,坐在廊廡下醞釀靈寫東西。
蘇瓷、連躍和錢小川出去吃完早飯,連躍去上班,錢小川和蘇瓷去趕火車。
拍賣會的消息是六順兒給的,所以他今天也是跟著一起的。
這年頭沒什麼正經拍賣會,不過就是圈里有些人想拓寬點賺錢的路子,所以就學香港那邊搞了個私下的小拍賣會。六順兒說東西來路都是有保證的,而且也都找人鑒定過。
因為地點沒設在平城,所以蘇瓷、錢小川和六順兒要坐上幾站火車過去。而且開拍時間定得比較早,得早起早點趕過去。總之這拍賣會架子擺得高,還吊人胃口的。
蘇瓷、錢小川和六順兒趕到目的地的時候,拍賣會還沒正式開始。這拍賣會也沒設在什麼高級華麗的地方,就在一個破廠房里,除了桌子、椅子和古董,也沒其他什麼東西了。
圈子里人自己搞的拍賣活,當然也是有門檻的,并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蘇瓷和錢小川能過來湊個熱鬧,那是六順兒路子野,給牽上的頭。
既然搞拍賣,正式開始拍賣之前,都要讓人看看貨。
貨品就在廠房里的桌子上擺著,可以看可以,但是砸壞了要賠。
當然一般能拿到消息過來的,大多都懂圈子里的規矩,真冒失的人不多。
東西要輕拿輕放,上一個人看過放下了,下一個人才能拿起來再看,這些都是基本素質。
蘇瓷和錢小川、六順兒在藏品前看了一會。
蘇瓷拿了幾樣東西看完,便問了六順兒一句:“確定來路都有保證,都找人鑒過?”
六順兒現在拿蘇瓷當大神拜,一聽說出這個話,下意識就覺得不好。他看著蘇瓷,說話聲音也不大,只道:“是這麼說的,您瞧那戴眼鏡的老頭,他就是這次人家請來的鑒定師。”
蘇瓷往六順兒示意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老頭兒在和人說笑。老頭兒年齡比較大了,看起來也確實一的厚重底蘊,像是見識淵博大師級別的人。
看一會收回目,蘇瓷還是說了句:“還是多留些心眼吧。”
六順兒抱著求知求學的態度,小聲道:“怎麼呢?這拍賣會又是個坑?”
雖然沒認六順兒當徒弟,但能教一下蘇瓷也不吝嗇,而且錢小川也就在旁邊。他用眼神往旁邊的桌子上示意一下,六順兒:“你看看這個剔紅三龍爭珠圓蓋盒。”
六順兒看一眼蘇瓷,又看一眼錢小川,手把桌子上的剔紅圓蓋盒拿起來看。他手里著一把放大鏡,不僅自己看,也讓錢小川跟著一起看。
把盒子上下里外都看了一遍,六順兒遲疑著開口說:“這個盒蓋上的三龍爭珠,雕刻極其細,每一片龍鱗都沒有瑕疵,龍須龍爪也都栩栩如生。再看這盒子,通著貴氣。”
蘇瓷聽完他的話,看向錢小川問:“你也這麼覺得?”
錢小川聽得出來蘇瓷話里的意思,只說:“我覺得……應該有點問題……”
蘇瓷笑了,沒有再追問下去。等六順兒把盒子放下,拿起來在手里,掃視一下附近沒有人,才開口說:“剔紅是古董類別里的漆,你們知道吧?”
錢小川和六順兒默契地同頻點頭。
剔紅也被稱為雕紅漆,就是在漆上面做雕刻,是中國各種傳統手藝當中的一種,這種技藝在宋元時期就差不多了,到了明清發展得更好。
為了不砸人場子不惹上麻煩,蘇瓷說話聲音故意低,“那你們應該也知道,剔紅多是以木灰或者金屬作為胎,做盒子或者盤子以后,在上面涂上一層又一層的紅漆。的要涂上個八-九十層,涂上兩百多層也是有的。一直涂到漆層有了相當的厚度,等到紅漆半干,再在上面描上畫稿,然后按照線條做雕刻。”
六順兒和錢小川點頭,表示知道這個傳統手藝的過程。
蘇瓷繼續往下說:“這個盒子敲一下,能聽出來是木胎的盒子。確實雕刻非常細,龍爪龍鱗都很漂亮,但你們用手,應該能覺出來它沒有剔紅該有的銳利度。”
說完把盒子放下,目側掃,手又拿過一個小件剔紅鼻煙壺。
把鼻煙壺和圓蓋盒放一起,讓錢小川和六順兒仔仔細細覺一下區別。
在他們鍛煉手的時候,蘇瓷則繼續跟他們說:“這個鼻煙壺是正兒八經清朝的雕紅漆,你們一下它的手,再對比一下區別。這個圓蓋盒看起來比這個鼻煙壺細貴氣,但它不是正兒八經的剔紅。它是直接在木頭上做的雕刻,然后上了一層紅漆,手并不相同。”
被蘇瓷這麼一說,錢小川和六順兒果然出差別來了。六順兒眼睛瞪起來,張口就是:“我,這又他媽是個坑,要不是您今天過來,我又妥妥栽這兒了!”
都說是來路有保證,而且有專家鑒定,誰知道還是有假貨!
就跟那次吃現席似的,真是大坑無不在!
蘇瓷示意他閉,沒讓他再說下去。
六順兒也聽話,立馬就把閉上了,沒再多說什麼。
這種事說不清楚的,說就是砸人場子,今天能不能從這兒出去都不一定。你懷疑人家是故意拿假貨來進行拍賣,但是人家卻真不一定就是故意拿的假貨,誰都有走眼的時候不是?
混古玩圈本來就是各憑眼力,人家賣人家的東西,你看上了就要,看不上就不要,壞人生意是圈中大忌,你不能說你的眼力就是對的,說不定你也看走眼了呢?
這個私人組織的拍賣會本來就不正規,人家也沒打了包票說東西全都是真的。只是說了來路有保證,并且有人鑒定而已,喜歡你就來收兩件回去。
今天這種場合,砸人場子那肯定沒辦法收場的。
蘇瓷沒讓錢小川和六順兒說話,繼續去把剩下的東西看完。
看完后對六順兒和錢小川說:“我沒看上什麼心儀的東西,你們要是想收一兩件,價格合適的話,那件剔紅鼻煙壺可以收下來。其他沒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這拍賣會有點水。”
錢小川現在也沒太高的興致了,只說:“白跑一趟。”
蘇瓷看看他,又掃一眼周圍來參加拍賣會的人,想一會說:“也不算白跑。”
錢小川沒太懂,“老大你想干什麼?”
蘇瓷笑笑,用目示意他手腕上的蠟珠子,“今天來的都是圈子里的人,除了一些倒賣古董的,剩下有不正經有錢玩收藏的,他們白跑一趟肯定也不舒服,你不如借機賺一筆。”
聽完蘇瓷的話,錢小川的眼睛慢慢就亮起來了。
他擺攤賣古董這麼久,一直都沒做過什麼大生意,今天確實是個好機會啊!
因為一件好東西都沒賣出去過,他在圈子里一直就是個小明,還不如六順兒呢!做古董生意,但凡能賣出幾樣好東西,讓人家知道你手里有好貨,那生意才能慢慢積攢起來。
他不止要積攢生意人脈和在圈里的名氣,還要多攢錢,留以后開店啊!
想到這,他激地一把抓住蘇瓷的手,笑著道:“親師父!”
六順兒當然也聽明白了蘇瓷的暗示。
他忙手渾上下一下,然后臉一哭喪道:“我他娘的什麼都沒帶啊!”
錢小川看著他笑起來,高興地撞他一下,“別哭啊,那剔紅鼻煙壺哥們不搶,讓給你了。”
聽到這話,六順兒立馬收起了哭喪的表,看向錢小川:“說話算話。”
錢小川現在只想賣東西,不想收東西。
他踹六順兒一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說不搶就不搶。”
六順兒嬉皮笑臉地樂起來,又去看了看那個鼻煙壺。
上面雕著層次分明的松樹人山川,一面是兩個老頭在殿前論道,另一面是一個老頭在山中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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