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棟小白樓的寬大客廳里。

　連父連母正坐在沙發上,一個在認真地翻看報紙，另一個則在專心致志地看電視。

　連母正好看到，著帕子抬起頭剛一下眼睛,連躍從外頭回來了。

　他走到客廳和連父連母打聲招呼,在茶幾頭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自己倒水喝了口水。

　連母的緒被他給打斷了,注意力從電視上移開，看向他開口說話：“不住單位了？”

　連躍把杯子放回茶幾上,看連父連母一眼,“回來跟你們說點事兒。”

　連父還在看報紙，目落在報紙上不，“工作上的事？”

　連躍看向他,回答得很干脆：“上的事。”

　上的事？

　這話一出,連父也沒心思看報紙了。

　他和連母一起，都看向連躍,心里有幾分意外幾分驚喜，也有幾分意料之中。

　連父和連母看完連躍，兩口子又互看彼此一眼，眼神換的信息也很明顯——前前后后都快有一年了，終于自己搞定了終生大事，回來向他們報喜了？

　因為和蘇瓷之間沒有實質的發展，連躍沒有回家說過自己上的事。但他大概也能猜得到，連父連母應該從劉政委那里知道了一些信息。

　他們倒是沒多管，尤其連母忍得很好,這麼長時間也沒開口問過他。

　看他們不說話，連躍直接問：“你們對于我找媳婦有沒有什麼要求？”

　連母直截了當且不客氣道：“的，活的。”

　連父倒是認真一些,不帶有緒說話，接著話說：“人品好，知書達理就行。”

　連躍點頭，看著他和連母繼續往下問：“家庭方面呢？”

　連父依舊認真坦誠也實在，“如果是相親的話，我們當然是想你找個門當戶對的，以后兩家互相間能有個幫助，對你的前程也有好。但你要是自己談了，我們尊重你自己的選擇。”

　連躍低眉點點頭，片刻看向連父連母又開始代說：“是我在向大隊隊的時候認識的，家很窮，家里總共有十口人，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三個姐姐一個妹妹，父母都是農民。”

　連父連母聽著這些話，沒什麼意外的表現。

　連父還應和了一聲：“在鄉下正常，大部分人家兄弟姐妹都不。”

　連躍等連父說完，繼續往下代況，“但自己很優秀，考了平大，還懂許多古董方面的知識，之前運氣好賺了一筆錢，在前門樓子那買了座四合院，沒事接點古董修一修，賺的錢也都不。”

　聽到這話連父連母就很驚訝了，連母說：“年紀這麼小，還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連躍點頭，“確實是厲害。”

　連母去軍營遠遠瞧過蘇瓷，本來就沒什麼不滿意的，現在聽完心里更有底了，別的也不問了，直接又問：“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等畢業？你什麼時候帶回來我和你爸看看？”

　這個……emmm……

　連躍抬起頭在額頭上撓兩下，看向連母淡定道：“還沒追到。”

　連父&連母：“？？？”

　逗你爹媽玩兒呢？

　連母慢慢直起了子，往沙發背上一靠。

　和連父默契滿分，都用一臉一言難盡且嫌棄的表看著連躍。

　“……”

　**********

　蘇瓷借著連躍的吉普車，帶葉老二、蘇華榮、葉安家和葉蘇芳出去玩了三天，把平城大概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下。三天玩得也夠累的了，接下來便還是讓他們在家休息休息緩一緩。

　蘇瓷打算讓他們留在平城再多多呆上幾天，等到連躍把拍的照片都洗出來，把電風扇也給買過來，再送他們回家去。好容易坐火車來這麼一次，沒必要匆匆忙忙的。

　然這又一天呆下來，蘇華榮里就念叨起了家里的鴨豬。

　蘇瓷看一副放心不下的樣子，只能耐心寬：“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都在家呢，他們還能鴨豬都喂不好呀？把心放肚子里，他們會照顧好的。”

　蘇華榮倒是也不掃興，聲解釋說：“蘇瓷你別多心，我也不是急著要走，就是和你爸就沒有出來在外這麼多天過，家里的莊稼啊牲口啊，一天看不見心里就不踏實，上就想念叨念叨。”

　蘇瓷也能看出來葉老二和蘇華榮想家，在這呆的不自在。當然大部分原因是適應不了這里的新環境，融不到城里的生活中來。這里再好，也沒有他們呆了幾十年的家里好。

　家里有他們悉的一切，莊稼牲口鄉親鄰里。

　每天葉老二裝一小袋煙草出門，找老伙伴在湖邊樹下納涼，一吹一侃就是一天。蘇華榮也是和好的婦人一起，做針線聊家常，日子過得零狗碎且踏實。

　到了平城這地方，每天就呆在這四合院里，和鄰里不認識也說不上話。語言稍微有些不通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們和城里人本就沒有共同語言，也不好意思和人攀談聊天。

　于是每天就是院里到屋里，不是看電視就是發呆。想找點事來做吧，沒有土地莊稼也沒有鴨，想做點事都不知道做什麼。總之和鄉下比起來，哪哪都不得勁。

　這樣歇了兩天過來，蘇瓷便想去問問連躍照片洗得怎麼樣了。

　這兩天連躍忙工作忙事去了，沒有過來，錢小川家里有事不開也沒過來。

　午后斜了西，蘇瓷打算去胡同口的電話亭打電話。

　結果剛拉開大門邁了腳出去，就見一輛綠皮吉普車剛好停在了四合院大門外。

　蘇瓷停住作仔細看一眼，便看到駕駛座上坐著連躍。這也算是巧了，不用給他打電話去，然而正要笑著打招呼的時候，又看到吉普車上還坐著兩個人，一男一中年人。

　兩位中年人下車來隨在連躍后頭前后下車。

　連躍走到面前笑著說：“照片洗好了，電風扇也給你買好了。”

　蘇瓷沖他笑一下，沒有平時看起來那麼隨意，說聲謝謝又看向兩位中年人問：“這兩位是……”

　連躍看一眼連父連母，向蘇瓷介紹：“我爸媽，聽說你會修古董，非要跟我來。”

　其實蘇瓷已經猜到了這兩個人的份了，因為連躍和他們長得像，上的氣質也像。

　忙禮貌客氣地笑起來，打招呼道：“兩位首長好。”

　連母笑得親和，一副不拿蘇瓷當外人的樣子，開口說：“什麼首長，叔叔阿姨就行了。叔叔阿姨聽說你會修古董，剛好家里壞了件舊茶壺，就想拿來讓你幫忙修一修。”

　蘇瓷目快速地往連躍上掃一眼。

　也不傻，這兩位特意登門，到底是不是來修茶壺的，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兩位長輩親自登門，怎麼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蘇瓷忙招呼連父連母進門，一路帶著他們進二門，沿抄手游廊往正廳里面去。

　連躍跟在后頭，手里拎著些禮品，還有一個壞了的青瓷茶壺。

　茶壺確實是清朝的古董，不知道值錢不值錢，放在家里一直沒有找人修。

　連父連母一邊往院子里面走，一邊看看這宅子里的景致。

　連父面微微帶笑話不多，連母跟蘇瓷說話，只夸這宅子，“收拾得可真是雅致。”

　蘇瓷附和著說上幾句話，領和連父到正廳門外。

　葉老二、蘇華榮、葉安家和葉蘇芳看有客人來，早都從沙發上站起來了。

　進了門，蘇瓷簡單介紹一句：“叔叔阿姨，這是我爸媽和弟弟妹妹。”

　說完又向葉老二他們介紹，“爸媽，這是連躍的爸爸媽媽。”

　葉老二和蘇華榮看到有人上門，本來就有些拘謹，現在聽說是連躍的父母，兩人更是拘束得不行。打招呼笑得熱但不自然，明顯都有些手足無措。

　連父連母也很熱，看出他們張拘束也當看不出來。

　連母看著葉老二、蘇華榮很自然地說話：“聽咱家連躍說蘇瓷會修古董，咱們也是慕名過來的，沒有打擾到二位吧？”

　葉老二和蘇華榮只管說沒有，又招呼著讓他們趕坐下。

　連躍到這里都不拿自己當外人，又是添茶又是倒水，在旁邊伺候起來。

　這樣坐下來熱熱鬧鬧寒暄了幾句，連父便讓連躍把今天的主要道壞茶壺給拿出來了。等連躍把茶壺放到了茶幾上，他對蘇瓷說：“不多費工夫，鋦起來就行。”

　蘇瓷點點頭，自然接活：“好的，鋦一下比較快。”

　連父說話很是客氣：“那我們就坐這等一會，不麻煩吧？”

　送上門的生意，招待自然是必須的。

　蘇瓷忙接話道：“不麻煩不麻煩。”

　連父連母的意思是，這個茶壺今天就要。

　所以蘇瓷又坐著招呼他們一氣，便抱起茶壺去了西廂的工作室。

　走的時候給連躍使了個眼，讓他在這里招呼著。因為葉老二和蘇華榮明顯很張很拘束，怕他們沒辦法自如應付，所以得要他在這里，讓葉老二和蘇華榮安心一點。

　但蘇瓷抱著茶壺沒走多一會，連母就喝著茶水跟連躍說了句：“你也別在這坐著了，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蘇瓷的。我和你爸坐這里和大哥大姐聊聊天，你坐這里怪礙事。”

　連躍遲疑了一下，看向葉老二和蘇華榮。

　葉老二和蘇華榮聽什麼是什麼，忙開口說：“連躍你去吧，這里不用你忙活。”

　連躍又看看連父連母，覺得這兩位沒有來不了的事，也就應聲起走了。

　在他出了正廳沒多一會，葉安家和葉蘇芳也悄悄退了出來。

　蘇瓷到西廂坐下正準備開工，便看到連躍進來了。

　頭往門外看一眼，沒看到后有人，小聲問了句：“你怎麼來了？我爸媽怕是不會招待你爸媽，別弄得很尷尬。”

　連躍倒是很放心，“我爸媽這點事還是能理好的。”

　蘇瓷想想也是，人家父母什麼大小場面沒見過，哪能這點小事就弄不靈了？葉老二和蘇華榮再是拘束拘謹不會說話，連躍爸媽也能帶著他倆聊起天來。

　蘇瓷不多擔心了，拿起工開始修茶壺。

　連躍在旁邊陪著，要什麼工，就拿過來遞到手里。

　把茶壺拼合起來固定好以后，蘇瓷抬起頭看向連躍，這才問他：“這就是你的答案？”

　連躍笑一下道：“也是他們非要趁這機會過來看一看。”

　蘇瓷疑地看著他，“你不會告訴他們我和你……”

　連躍知道問的是什麼，清一下嗓子道：“那還需要借口修古董過來？”

　蘇瓷低下頭，拿起工在裂邊鉆孔。角微微含笑，慢聲說：“咱倆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就把你爸媽扯進來了，不怕最后沒有結果，你在你爸媽前面收不了場麼？”

　連躍看著低頭姿勢下的額頭和睫。

　他也慢聲說：“沒想那麼多，不管最后有沒有結果，盡力了不后悔就行。”

　聽完他說的這些話，蘇瓷下意識停下了手上的作。

　又抬起頭來，和連躍四目相對。

　連躍眸底很深，還有些漾漾的霧氣。

　蘇瓷心跳微微重了一下，忙又低下頭繼續干起的活來，同時清清嗓子說：“我沒談過。”

　連躍當然知道沒有談過，只應一聲：“嗯。”

　蘇瓷繼續坦誠地剖白自己的心跡，“就不知道談要怎麼談，也不知道談是什麼樣子的，更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談，所以就猶豫要不要開始，還沒有想好。”

　連躍倒是直接，問：“你喜歡我嗎？”

　蘇瓷被他問得一愣，抬起頭看他，把問題踢回給他，“你能覺出來嗎？”

　連躍眸底烏深地盯著的眼睛看片刻。

　他沒有說話，然后突然傾把臉湊去了蘇瓷面前。

　蘇瓷眼見著他的作是要親來的，本能地繃了神經和呼吸，然后在他的臉即將近到面前的時候，猛地往后面一倚，和他之間拉開了距離。

　后背到的椅背上，再往后便避不開了。

　連躍就這樣傾在面前，看著微微睜圓的眼睛不說話，能到屏住了呼吸，再過一會，便看到細白的耳尖上慢慢染開了桃花一般淡淡的意。

　目從耳尖到，在的上流連片刻，又看向的眼睛。

　他輕而深地吸下一口氣，低聲說：“能。”

　蘇瓷看著他的眼睛說不出話，下意識地微微抿一下，只聽到也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