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葉安國起得很早,蘇瓷和他一起起來，兩人結伴去了縣城。

　葉安國是要去縣城買之前蘇華榮買過的糖，公社那邊的商店里都沒有賣的,而蘇瓷則是扯了個慌，說是去縣城拿鋦碗的工。

　閑時不必趕時間，兩個人聊天走小路步行到縣城。

　蘇瓷沒有陪葉安國去國營商店買糖，也沒讓葉安國陪自己去拿鋦碗工，隨意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從空間里拿出屜箱，再去國營商店找葉安國。

　葉安國買好了糖正在國營商店門口等。

　看到手里拎的屜箱子,好奇地多看了幾眼,等到了跟前，接下手里的屜箱子，問了句：“跟誰學的這門手藝？”

　蘇瓷笑笑，“不能說的。”

　葉安國也笑,“還怕我搶了你的飯碗不？”

　蘇瓷當然不怕他搶什麼飯碗,只道：“讓你搶你也搶不走。”

　葉安國不過是跟開個小玩笑,看不說,也就沒再追著多問了。

　回去的時候蘇瓷和葉安國還是步行的。

　因為早上出門早,頭頂的太現在還升得不算太高,到家能趕上吃午飯。

　沐浴著初春暖走在路上,蘇瓷問葉安國：“大哥，你高中時候的課本都還在吧？”

　葉安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只點頭道：“都在。”

　他是個特別書的人,從小學到高中，所有課本他都好好保存著。

　也因為他保存的十分好，原主整個小學都是用他的課本,沒有再去買新的。

　蘇瓷點點頭，著聊家常般的語氣，又說：“反正你每晚都會看會書，要不沒事你就把那些課本知識再鞏固鞏固。說起來也畢業六七年了，多都忘了。”

　葉安國轉頭看著，眼底微疑，“鞏固那些干什麼？”

　蘇瓷并不細說，只道：“活到老學到老啊，你沒聽說過這句話？”

　葉安國輕輕笑一下。

　他也不蠢，看向蘇瓷又問：“你那邊是不是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他也就是潛意識覺得靠得住，覺懂的多知道的多，所以昨晚才會說聽的。

　也說不清為什麼，就覺得像暗夜中的燈塔，能指出方向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背地里下功夫的，又是練了些手指上功夫，又是跟人學了門傳統手藝，還好像認識了不城里人，又是借自行車，又是往家里拿服。

　隊里來了知青，那些大城市的娃娃個頂個難纏。

　不止擺平了那些知青，還和他們混了好朋友的關系。

　如果說知道些什麼，本也不奇怪。

　這路子越走越野，認識的都不是鄉下這些見識只有一畝三分地大的人，知道些他們不知道的，自然正常。

　蘇瓷不承認也不否認，故作高深道：“反正你聽我的沒錯。”

　葉安國這便沒再多問了，使勁點點頭，“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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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拎著箱子回到家，差不多到中午做飯時間。

　葉蘇英和葉蘇梅在灶房幫蘇華榮做飯，蘇瓷直接去灶房坐下來，對蘇華榮說：“來了，家里有沒有破碗，我給您亮一手絕活。”

　蘇華榮看真把工拿回來了，只覺得新奇又好玩。

　忍不住角的笑意，真去找了個破碗出來。家別的沒有，被旁邊姓吳的過來砸了的破碗最多，有的只是摔兩三瓣，就沒有扔，給收起來了。

　聽蘇瓷說要亮絕活，家里其他孩子也都湊到了灶房里面。

　葉老二不往灶房里鉆，只拎了個小馬扎坐灶房門口，也等著看蘇瓷能亮什麼絕活。

　蘇瓷接下蘇華榮遞過來的破碗片，然后就在全家人的圍觀中，開始了的鋦瓷絕技。

　刷清對齊，繞繩固定，拉弓鉆眼兒，最后再把鋦釘給釘上去。

　所有作都十分利索，行云流水一般。

　如果不看的臉，也忽略白而細的手指和圓潤有澤的指甲，那必定會以為這是個擁有幾十年鋦瓷經驗的老師傅。

　家里人個個看得驚喜又驚訝。

　葉安國站在旁邊，用虎口托著自己的下，一會看看蘇瓷手里的作，一會看看的臉蛋。

　除了驚訝驚喜和贊嘆，他心里也沒別的想法。

　雖說是自己妹妹，他真不知道，蘇瓷是怎麼學會了這門手藝，并且學得這麼老練的。

　等碗修好了，蘇瓷直接送到葉蘇紅面前，：“舀水進去，看看不。”

　葉蘇紅十分聽話，連忙就接了碗去缸邊舀水。

　用瓜瓢舀水倒進去，只見一滴也不，咋咋呼呼地瞪眼起來，“四丫你真神了，真的一點點都不。”

　蘇瓷笑笑，淡定地把工都擺回箱子里。

　箱子里有上下幾個屜格，每樣工在屜里都有自己的位置，擺起來整整齊齊的。

　蘇華榮和其他幾個孩子都去看那只碗，一邊看一邊連連稱贊。

　最后葉蘇紅把這只碗抱在懷里說：“這個碗以后就是我的了，我以后都用這個碗來吃飯！”

　蘇華榮抬手一下的腦門，笑著道：“就你會賣乖。”

　葉蘇紅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腦門，笑著辯駁：“我這是喜歡四妹妹的手藝！”

　要就給了，家里但凡出現有點爭頭的東西，都是第一個出來爭的。

　葉蘇芳只會嘟噥著爭點吃的，最小的葉安家倒是什麼都不爭，常常讓著這位三姐。

　蘇瓷亮完自己的手藝，家里的人只能再仰起一個角度看，別的也不能了。

　吃完飯坐在院子門外的墻下曬太，葉安軍私下里對著葉安國嘆：“四妹妹這麼有本事，不該生在咱家，就怕以后又給耽誤了。”

　在葉安軍的心里，他大哥就是被家里耽誤的。

　要不是生在葉老二手里，要不是家里窮，要不是葉老二沒本事，哪里就能在當兵前夕被人給頂替了？不被人頂替，大哥現在早在城里領了工作，手握鐵飯碗，過上了有頭有臉的好日子。

　葉安國知道他話里的全部意思，只轉頭看著他道：“不會的，四妹妹比我們都有本事，家庭絆不住，以后一定會為我們家最有出息的人。”

　葉安軍嘆口氣，“希是這樣。”

　他們兄弟姐妹八個，本來最有可能有出息的就是葉安國，其他的像葉安軍自己，葉蘇英、葉蘇梅和葉蘇紅以及葉蘇芳四個丫頭，都是沒什麼出息的，葉安家現在年齡小還看不出來，總算出了個四丫頭，希別被他家的家庭拖累住，真的能有點出息，給他們葉家掙點臉面。

　如果四丫頭也不行，那就只能等葉安家了。

　如果葉安家也同樣不行，他們葉家，這輩子大概也就這樣了，一輩子活不出臉面來，一輩子活在這個小村子里的最底層。

　葉安軍說著這話，又想到葉安國的事，轉頭認真看著他說：“大哥，你已經被家里拖累很多了，也為這個家做得夠多了，畢業六七年養家六七年，書也不過就讀了九年，花的錢有你掙的零頭多麼？真的夠了，你該考慮自己的事了，總不能為了我們，真打。你就安心結婚去過自己的日子，家里給我，我來擔。大妹、二妹和三妹都這麼大了，四妹又能自己養活自己，念書都不用家里出錢。家里的日子沒你想的那麼難，也不是沒你不行，別把自己想得那麼重要，你也不過就比我大兩歲。”

　葉安國輕輕吸口氣，低下頭來。

　雖說這些個弟弟妹妹都大了，也都能干活，但平時掙的工分畢竟不多，葉安軍自己又不是個踏實能上工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把理發店開起來。

　總之就是老大的責任在肩上，總覺得這些弟弟妹妹都還小。

　不過他現在也確實下了決心不糾結了，片刻看向葉安軍說：“二弟，生是恩，不是債，你別總是怨爸生了咱們來苦，他真的盡力了。”

　葉安軍現在其實也能諒葉老二的不容易了。

　怕他大哥不結婚，故意瞞著方家的要求，寧愿自己把家庭擔子再次全攬到自己上。

　他沖葉安國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幫他分擔的，你放心吧。”

　葉安國抬手拍拍他的肩，“那家里就給你了，平時需要我做什麼，說一聲就行。還有如果遇到事解決不了，就多問問小蘇瓷，見識多，想法也多。”

　葉安軍拍拍他的手背，“你就放心吧，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把嫂子給娶回來，讓咱爸咱媽心里的石頭落地。咱媽最愁你的婚事，自打你訂了婚，你沒看唉聲嘆氣的時候都變了？”

　兄弟兩這樣說完話，葉安國心里更踏實了些。

　他看看頭頂太的位置，覺得差不多了，便從墻站起來，說有事出去一下。

　葉安軍好像知道他要去干什麼一樣，只笑著道：“趕去。”

　葉安國笑著撣撣肩膀和角，這便走了。

　出了向大隊，沿著一條土路一路向東走，過了水河上的大橋，到風水大隊的地界上。找到何月香所在的生產隊和莊子，他沒需要去拍門，只見何月香挎著竹籃從家里出來了。

　何月香沒有注意到葉安國，走到莊子頭才看到他。

　看到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便低了眉，當作沒看到他，直接往前走。

　葉安國也沒說話，就默聲跟在何月香后。

　跟著走到野地里，終是何月香沒能沉住氣，轉過來看著他，繃著臉問：“這是干什麼？”

　葉安國手到褂子口袋里，片刻出幾塊糖來，走到何月香面前，直接塞手里。

　何月香看到手里的糖，是他們相親見面時候，葉安國給的那種糖，角不自覺翹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繃住了。

　抬起頭來看葉安國，“什麼意思？不是要退婚嗎？我等著你呢。”

　葉安國不跟置氣，“不退，我們結婚。”

　何月香盯著他，“我爸媽不會答應你不分家。”

　葉安國十分干脆道：“分，但如果能力有余的話，也不能不幫我爸媽。”

　何月香角生出些笑意，又很快繃住，“誰說不讓你幫了？”

　葉安國眼底也有了些笑意，嘗試著去牽的手，看著說：“我沒什麼本事，可能沒辦法像別人那樣，結完婚就讓你過好日子，尤其這頭兩年，我想省著點，多攢點錢。”

　何月香很干脆道：“好啊，我和你一起攢，我們先苦后甜。”

　說完這話，兩個人看著彼此，牽著手，慢慢笑起來。

　在心里積了一天的霾，也徹底消散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時間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