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賦云的馬車離開后,祁家的管事立即悄悄跟了上去。不過柳賦云這邊也早就提防著,特地繞了遠路,把人給甩了,這才直奔城外護國寺。
傅侍郎其人,是定國公第四子。和上面三個庸碌無為的哥哥們相比,他年高中,現在才四十不到就居高位的履歷,一度被戲稱為能讓定國公府再繁榮幾十年的人。
可以說,現在定國公府表面都聽定國公的,但實際上真正掌握話語權的人,還是這位傅侍郎。
正是因為這點,當初那位觀主點名讓他帶著東西去找傅侍郎,柳賦云這才信確實有幾分能耐。
等到護國寺,時間已經接近正午。想知道傅侍郎在哪,只要去問寺里的僧就行。
“公子,傅大人現在正在后山山谷里賞花,住持在作陪。”小廝打聽好,立即過來回稟道。
“在后山?”柳賦云止住腳步,既然在同住持賞花,那他就不能去打擾他們的雅興了,“那你先盯著,若是傅大人過來了,就立即來知會我。”
“是。”
護國寺是京城第一大寺廟,再加上剛開春,出來上香禮佛的香客很多。柳賦云抱著匣子,避開人流,尋了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人在一個人獨的時候,就容易想東想西。就在他盯著匣子發呆時,突然旁邊傳來一對夫妻的對話聲。
“這些個佛啊寺的到底行不行,老娘拜了十幾座寺廟了,現在都還沒懷上。”人聲音很是不耐。
“你拜這些泥人有什麼用,還不如我們晚上多努力努力呢。”男人則有些葷素不忌。
“放屁,算命的說我們多拜拜就能懷上。一直都懷不上,不會是你以前殺人太多,老天才這樣懲罰我吧。”
“我殺人太多?先不說我已經金盆洗手多年,我當年殺的全都是渣滓,老天真要論功行賞,這會早該讓你生了十個八個了。”
“你還敢頂?”
“哎喲別揪別揪,我耳朵要掉了……”
當他們從假山那邊拐出來時,柳賦云就見一個人在揪著一男子的耳朵。人矮胖,走一步,臉頰上的都在;男人高瘦,有些像麻竹竿。
柳賦云不是故意聽,他起朝著他們抱歉地頷首,小退了半步,以示禮讓。
人見到有外人,也沒松手,不過眼睛卻飛快地脧了柳賦云的臉,等他們走過去,柳賦云還能聽到:“這要以后咱兒子長得能有這麼俊就好了。”
男人在人手里抵死掙扎,“就我長這樣,你就死心吧。不對,你是不是想換個相公了?你想都不要想!”
隨著他們漸漸遠去,柳賦云下意識淺淺笑了下,但當目及手里的匣子時,他眼底的又漸漸暗了下來。
又坐了大約兩刻鐘左右,小廝跑回來了,氣吁吁道:“公子,傅大人回來了。”
柳賦云當即抱著匣子就走。
……
傅侍郎這邊剛與住持分開,隨從就來他耳邊低語,說是柳家五郎求見。
對于柳家這個后輩,傅侍郎印象還是不錯的。傅柳兩家是親家,他也愿意扶持優秀的后輩。
“今日不是放榜的日子?”傅侍郎道。他特地避出城,就是不想一些雜事纏。
“是。柳五公子高中五十八名。”隨從早就打聽好了消息。
“哦?”傅侍郎這倒有些意外了。苦讀十年,一朝高中,按道理來說應該在慶祝才是,現在柳賦云卻撇下那麼多人來找他,看來是有要事。
念此,傅侍郎又道:“他來多久了?”
“等了兩刻鐘。”
“唔,”傅侍郎了胡子,道:“讓他進來。”
一般人在寺廟沒有容之,但是達貴者,寺廟里都會特地安排單獨的場所,供他們更休憩。
很快的,柳賦云被領了進來。恰好,寺里的齋飯這會兒也送了過來。傅侍郎看了他一眼后,請他座。
既然齋飯到了,食不言寢不語,柳賦云陪著用餐,并未立即將來意說出來。傅侍郎見他能如此沉得住氣,心里不免暗自點頭。
飯后,傅侍郎讓仆人把兒帶了下去,他則拿起了茶杯對柳賦云道:“今日放榜,你不與同窗慶賀,怎麼反倒找起了我?”
柳賦云沉默了一下,道:“大人,我打聽到了三娘的一些音訊。”
“哦?”傅侍郎停下了擺弄茶蓋的手,眼睛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在哪。”
雖然三娘被病逝,大哥那邊不聞不問,但這到底是他的侄,他讓人暗中去把三娘找回來,只是到今天都沒回音。
柳賦云把帶來的匣子放兩人中間的桌子上一放,道:“我不知道現在在哪,但是我去里水時,遇到一位觀主。那位觀主說,只要打開這個,三娘就會出現。”
接著,他把在里水的所見所遇,前前后后全都細述了一遍。
在說到玉佩時,傅侍郎放下了茶杯;等他講到那座詭異的道觀時,傅侍郎雖然不信這些,但神也多了幾分凝重。
“說讓你帶著這匣子來找我?”傅侍郎問。
“是。”
傅侍郎看著面前簡陋的桐油匣子,眼中若有所思,他沒有立即打開,而是道:“現在匣子已經到了我手里,你就先回去吧。”
“您不把它打開嗎?”柳賦云沒想到他會讓自己走,忙道,“這里面有三娘的線索。說不定現在正在某個地方挨凍,正期盼著我們去把找回來。”
“我會打開的,三娘我也會去找。”傅侍郎看著他道,“而你,現在最主要的,是準備接下來的殿試。”
“可是……”
“沒有可是!”傅侍郎神一肅,“所有人都在看著你呢,你難道忍心讓他們失?”
柳賦云死死盯著匣子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紅了眼圈。他知道,傅侍郎是不想他分心。或者說,在傅侍郎看來,三娘也……
“那,晚輩告辭。”他緩緩吐出口氣,艱難道:“若是有三娘的下落,還請大人第一時間告知。”
“去吧。”
讓人把柳賦云送走后,傅侍郎將匣子一開,只見里面放著一團破碎的。那裳上的跡已經很舊了,像是鐵銹,料子也不再鮮,但從和布料上來看,能看出這裳的主人是出富貴的郎。
看到這裳的瞬間,傅侍郎眼神就已經沉了下來。雖然心里的某個猜測在逐漸發酵,但他不是那種偏聽偏信的人。究竟如何,得他親眼見到才算。
“其方,”他把隨從了進來,“你現在立即去里水走一趟。”
三娘就算遭遇不幸,那也死要見尸。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青松觀,傅杳將手里棋子一落,對三娘道:“傅家,終于派人來接你回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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