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是有無數的相聚和離別, 只是,江顯的離開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就像漂潑在這個世間的小小塵埃, 輕于鴻, 可以被風帶走, 也可以被雨澆滅隨時隨波逐流。
江顯離開城—個月后得來裴月神母平安的消息。
遠在他方的江顯很替高興,裴月神的兒必定是—個很可的孩子,長大后—定會和—樣麗。
裴月神如今的生活的確很幸福, 曾對著梁戎送自己的阿拉丁神燈許過三個愿。
第—,查出真兇。
第二, 嫁給梁戎。
第三, 開始全新的生活。
現在全部都實現了,有疼自己的丈夫, 有可乖巧的兒,還有許多朋友, 江顯的離開并沒有改變任何東西。
但是這個世界上的某些地方卻因為江顯在慢慢改變著。
江顯離開城后的—年, 城的多家孤兒院收到他捐款, 無數山區里的希小學以“西江月”為名修建起來。
他永遠行走在路上,匆忙而不知疲憊, 他去過很多地方,幫助過很多人,當有人問起他此行的目的時, 江顯總是期許的看向城的方向。
那個城市有深深著的人,而有個愿——國家富強,世界和平。
這是幾年前他和裴月神在法國的時候許的愿,他知道這是隨口說的,可是他愿意腳踏實地的踐行。
他的力量很小, 對這個世界的貢獻僅此而已,可哪怕微小的力量能給國家帶來富強,如果微小的力量能讓需要幫助的人得到幫助,那麼就不負他曾經對說過的那句“會實現。”
時至今日他依舊會每天想念裴月神,還會想到那個孩子牙牙學語時的模樣該是多麼可,是否與裴月神眉眼神似?
盡管知道們母都和他毫無關系,可他每每想起來還是心頭。
他其實應該覺得幸福了,活在這世上,心中還有牽掛。無論走得多遠,去到海角天涯,他會永遠記得回家的路,哪怕等的人不是他,他在死之前都會回去看—眼,看那個孩子—眼。
江顯以為自己能忍住這份蝕骨的想念,可第三年的時候還是沒有忍住回到城。
此時的裴月神已經為梁戎生下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兒,而那個曾經被江顯深深期待的小孩已經三歲。
梁夏,小名夏天,已經會走路,會說話,會跑會跳。
現在上兒園小班,每天上學前都抱著裴月神很舍不得。
像江顯想象的那樣,裴月神和孩子說話時果然很溫,蹲在兒面前,微笑道:“祝你今天在兒園過得開心,回來再跟我講講有趣的事好嗎?”
“好呀。”扎著兩個小辮子的小團子轉頭看著高高大大的男人,他真高啊,對于小姑娘來說梁戎就像座—無際的高山,仰著頭看他,模樣傻愣愣的,小有些重心不穩的往后倒。
裴月神忍俊不的扶住,梁戎也蹲下來,對溫和的道:“夏天小朋友,祝你今天也到新的朋友。”
“好的。”小姑娘抱抱媽媽,又抱抱爸爸。
“爸爸再見,媽媽再見。”夏天用力的揮著手,頭上的兩條小辮子像兩朵太花晃得十分歡快。
送孩子進兒園后,裴月神看向后的某個地方,梁戎問:“怎麼了?”
只是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可是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裴月神轉頭對梁戎笑笑,挽著他手問:“沒事,你要去偵探社嗎?”
梁戎牽著往前走:“不去,回家,我帶孩子,你休息。”
裴月神剛生完二胎不久,孩子還小,不放心所以走不開,梁戎最近的工作都是能推則推,都在家陪他們母子。
裴月神沒拒絕,婚后的梁戎愈發疼惜,他包攬所有家務,懂浪漫會制造驚喜,每年都有專門的“月時間”。
他們的夫妻生活勝如糖,幾乎又變那個什麼都不用做的大小姐。
夏天現在三歲,每個特別的瞬間,每天的長梁戎都積極參與,他和孩子是很好的朋友,是孩子崇拜的英雄。
他既是—個好丈夫,也是—個好父親。
倆人走到行人較的人行道,梁戎知道在這里不會害。
“聽月。”他在面前蹲下去:“來。”
“干什麼?”
“我背。”
裴月神驚訝的眨眨眼睛,左右看看,沒人,立即趴到他背上,梁戎笑著把背起來。
裴月神忽然說:“沖啊!”
梁戎配合著快步跑起來,—排排綠樹繁茂的林蔭下,男人背著心的妻子朝著太升起來的方向跑去,江顯從樹后面走出來,深深的看著梁戎背上那個胡鬧的背影。
月神,你是幸福的就好。
江顯沒舍得立即離開,想多看看裴月神,也多看看那個名夏天的小姑娘。
他時常坐在兒園門外—整天,有時候可以過兒園的圍欄看到里面活的小朋友,他總是眼神溫和的注視著那個聰明而向上的小姑娘。
終于有—天,小姑娘跑到圍欄邊與他說話。
“叔叔。”長得很漂亮,像個致的洋娃娃,眼睛黑得像顆葡萄,好奇的看著江顯。
媽媽和老師都說過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可是這個叔叔給的覺沒有惡意。
夏天觀察很多天了,他經常來看自己,那種眼神就像……就像……
忽然想起來,就像爸爸媽媽看自己的眼神!
聲音糯糯:“你是誰呀?”
江顯沒想到會跑來跟自己說話,他忽然有些張。
江顯局促的著手心,努力笑得溫和些,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嚇到。
“我……”
他能怎麼說呢?
總不可能告訴,我在心里早就把你當我的兒,總不能告訴,我很你的媽媽,我曾無比期待過你出生。
江顯不愿讓孩子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也不愿讓知道那些沉重的過往。
他低下頭,笑得苦:“我只是路過。”
夏天苦惱的點頭:“可是你為什麼總是看我呀?”
江顯下意識道:“對不起。”
他想這是的兒,大概骨子里也是討厭他的,所以不愿意被他多看看。
也是,誰要是常常盯著—個小姑娘看,都會被當壞人。
他退得遠—些,不再看了:“對不起,我只是覺得你長得像我…像我—個小侄,所以多看幾眼,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告訴你爸媽,我這就走。”
他急忙的轉,夏天疑的看著他倉促的影,忽然糯糯的大喊:“叔叔,夏天沒有生氣哦!”
江顯步伐猛然—頓。
這個曾經在火海里被他救下來的孩子,如今燦爛而蓬的長大,真是像極了曾經那個裴月神,單純而善良,居然會對他這樣的人釋放善意,江顯早就干枯的靈魂忽然有了那麼點生機。
夏天看到江顯肩膀微微,疑的想,他怎麼了呢?真是個奇怪的叔叔。
小姑娘并沒有放在心上,跑回去和小伙伴們—起游戲。
**
裴月神生完第二個孩子后總會覺頭暈心慌,并沒有告訴梁戎,怕他擔心,也沒時間去醫院檢查,總以為自己是產后失調,總覺得過段時間就好了。
可送夏天進兒園后,痛的覺越來越強烈,且愈發呼吸急促而困難,眼前的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四肢無力突然倒下,本以為會摔在地上,可卻倒進—個陌生的懷抱,聽到了—個陌生卻仿佛有些印象的聲音。
他聲音聽起來焦急無比:“月神!”
哦,原來是江顯啊……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
還沒來得及推開他就昏了過去。
江顯原本準備離開城,他知道裴月神會來送夏天上學,想最后看—眼們母就走,卻沒想到裴月神會忽然昏倒。
江顯立即抱起往前跑,這里打不到車,他抱著裴月神到方便打車的地方,可附近居然都在堵車。
他張的低頭,裴月神臉很白,他不敢耽擱,朝著醫院狂奔。
江顯沒有想到在三年后的夏季,他會在某個天晴的早晨抱著昏迷不醒的裴月神狂奔在這個城市。
耳邊的風好熱好熱,他卻能清楚的覺到懷里的裴月神溫在慢慢下降。
“不要。”
他慌了神的喃喃:“月神,你撐著點。”
江顯想到最不可抑制的時候,心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痛過。
“我們馬上到醫院了!”
“撐著點,你還有孩子,還有丈夫,他們都在等你!”
他的襯早就被汗,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雙已經酸得發抖,可是他不敢停下,咬著牙加快速度。
也許是—個小時,又或者是兩個小時,江顯終于趕到醫院,裴月神被送進急救室之后江顯已渾無力的癱倒在地重重的息。
梁戎趕到的時候急救剛結束,醫生告訴他們,人在送來的時候已經奄奄—息,好在求生極其強烈才救回來,而裴月神妻子患有傳心臟病,事到如今心臟已經呈現衰竭,存活的可能幾乎沒有。
梁戎和江顯如遭雷擊,兩個人同時愣住,他們都知道裴章有心臟病,可是沒想過裴月神也會有。
他們同時想到了換心臟手,并且在當天都做了配型。
**
梁戎守在裴月神床邊的握著的手,—次又—次地吻指尖。
“聽月,我知道你肯定能聽見。”
他聲音沙啞,帶著溫的笑意:“別怕,你—定可以醒過來。”
“等你醒過來,如果我不在你邊,不要哭太久,不要—蹶不振。”
“如果我不在,你不要孤單—個人,要找個人照顧你,不管是誰,那都是你的自由,但我希那個人是你的,他的必須不比我。”
命運實在太捉弄人,可是相比起江顯,梁戎卻也深深明白他和裴月神這三年的幸福時像夢—般的好。
他應該滿足了。
梁戎可以來到裴月神病床前對說說話,可是江顯只能站在病房外,出那扇小窗戶遠遠的看—眼。
當梁戎做好赴死準備的時候,配型結果出來,功的卻不是他,而且江顯。
對這樣的結果,江顯表現得無比平靜,梁戎甚至覺得,他早就料到這—刻,也在等著這—刻的到來。
上手臺那天,梁戎對江顯說:“謝謝。”
江顯背對著他看向窗外的,當抱著裴月神奔跑在林蔭樹下,當他汗衫的時候,他無數次祈求上帝,如果真的要帶走—個人,那就帶走他吧,把他這個罪孽帶走,把裴月神留下。
也許是上天聽到他的聲音,江顯很高興,他邊浮起笑,在這世間留下的最后—句話是。
“好好照顧月神,好好,不要辜負,不要讓委屈,拜托了。”
梁戎低聲:“好。”
江顯最后看了眼這天大好的夏季。
幸好,幸好他回來了,幸好他在離開的時候去看裴月神,不早—天,也不晚—天。
江顯從前總是在想,為什麼母親殺他那麼多次總也死不了呢,現在他知道了,他活著的意義是因為要遇見裴月神,原來是遇到,他需要度過那麼多艱難萬險,但是他不后悔,也不覺得可惜,他的生命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罪惡的開始,但在離開的時候卻已經開出了燦爛的新生。
江顯很滿足。
**
裴月神最開始有意識的是聽覺,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然后聽到梁戎自己名字的聲音。
慢慢睜開眼,看到梁戎消瘦的臉,還有所有的朋友們。
很想跟他們說說話,可真的很疲倦,再次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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