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兒子不好。
何景倏像是將這話聽進去了一般,收回了手,但仍舊看著兒子。
半響,忽然朝魏說道:“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看看那三個孩子麼?”就近在咫尺,去南海城里,不過四天的路程罷了。“我陪你去。”這一刻的他,像極了一個諒妻子的好夫君。
可事實上,魏并不想去見三個孩子,也不敢去見,甚至懷疑何景倏的機,所以搖著頭。
何景倏蹲下來,擺弄著兒子的小手,“怎麼說也是你上掉下來的,你難道就這麼狠心,看都不去看一眼麼?我這就去準備。”
不容魏拒絕,兩日后,公公的尸了殮,停靈在廳里,捉了幾個小廝守在那里,何景倏便帶著妻兒去了南海郡。
要說這南海郡跟河州相鄰,中間不過過一條山脈罷了,便是兩重天。
上的棉厚襖再也穿不得,等真正進這南海郡的境,更是直接換上了夏裳。
天氣好起來,那琪哥兒似乎也活躍了一些,這沿途所看到的又都是些新鮮的樹木花草。
就如那片的香蕉樹,路邊野生的椰子。
何景倏看著兒子喜歡,也不在著急趕路了,只專門停了下來休息兩日。
而這會兒,孟茯正試著將自己那些快一斤重的小們趕到沒有種植草藥和蔬菜的果園里去。
因此也忙了一天,司馬熏如今對這菜園子最是有興趣,隔三差五來買菜,還要親自去地里摘,因今兒遇著孟茯,便等一路回家。
滿心滿眼都在張羅晚上做什麼菜好?沒了那船王家獨的驕縱跋扈。
夕余暉,兩人并肩從菜園子里出來,進了南城的城門。
與東城門那專門賣魚蝦海鮮的街道一樣,這里也有一條專門賣蔬菜的街道。
孟茯和司馬熏都是面孔,這城外的菜園子兩人隔三差五來,與此的小商販們都十分悉。
有人見了司馬熏那籃子里裝得滿滿的,便與說道:“方才您家李大人也來買了不菜呢,李夫人您又買這麼多,可吃得下?”他們可是知道的,這南海城里的員們,哪家都沒多人,更不要說像是李謄和沈夜瀾這樣的年輕員了。
司馬熏聽罷,只笑道:“認錯了吧,我家夫君哪里有閑心來這菜市場?”
孟茯這時卻拉了一把,抬著下示意看前面。
買菜的大娘也瞧見,連忙附和道:“那不就是嗎,剛從我這里過去呢。”
司馬熏自然也看到了,目里滿是難以置信,嘀咕道:“他什麼時候有這閑雅致了。”
說著,要上去,卻孟茯拉了一把,“跟在他后那是誰?”
“阿畢,夫君的小廝呀。”司馬熏回著,想要掙孟茯上前去。
但孟茯就是不松手,反而將往反方向拉,司馬熏有些急了,“阿茯,你做什麼?”
孟茯瞧著現在的司馬熏,跟當初剛來這個世界的自己一樣,有些傻不拉幾的。一把將給拽進旁邊的巷子里,“你確定是個小廝麼?”
“怎麼了?”司馬熏疑孟茯此刻的舉,一面解釋著:“阿畢是有些清秀,可是我見誰家的小廝都這樣,就沒有那長得丑的,你看你家沈大人旁跟著是隨從,不也是俊的小郎君麼?”
“好吧,咱們也不說他到底怎樣清秀,你別吱聲,一會兒我們看看,他們買菜去哪了?”孟茯不瞎,那分明就是個姑娘家,男人的骨骼和人是不一樣的,便是剛才離得遠,可從那阿畢走路的姿勢就能看出來,分明就是扮男裝的。
而且看李謄那樣子,分明就是知道的。
司馬熏有些不解,“不回府,還能去哪里?”不過見孟茯從來不是那胡鬧的人,此刻的神又如此凝重,也不敢多問,只聽了孟茯的話。
將菜放到衛家的門臉,托付衛娘子幫放著,兩人攜著玲瓏就跟著去了。
跟了一會兒,玲瓏就忍不住嘀咕提醒,“這不是回去的路。”
司馬熏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越發不安了,人也張起來,手有些發抖。
很快,七彎八拐,就到了一巷子里,然后阿畢拿鑰匙開鎖,回頭笑得溫,同李謄不知說著什麼,兩人進去了。
司馬熏急得沖上去,想要推開門,看看里面藏了什麼。
卻孟茯扯了回去,“咱們回去吧,曉得了這個地方,下次再來打聽就是了。”
司馬熏被拽了這麼一下,人也才冷靜下來,只是渾沒了一活潑,猶如那行尸走一般,也不去衛家那邊拿自己的菜了。
到了府邸門口,跟孟茯道了別,就進去了。
素來嘰嘰喳喳的不說話了,孟茯反而擔心起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能出什麼事,不過現在心里肯定不好,不想說話是正常的。”玲瓏其實也好奇,李謄領著小廝住進去的院子,住的是什麼人。
這時候就見走在前面的孟茯忽然停下腳步,有些不解:“夫人,怎麼了?”
孟茯審視了玲瓏半響,忍不住問道:“你還記得我們在遼國的時候扮男裝的事兒麼”
“自然記得。”玲瓏不懂孟茯問這個作甚?和現在李大人養外室有什麼聯系麼?
“既然記得,那你怎麼就沒看出,那阿畢是扮男裝呢?”孟茯就納悶了,曉得玲瓏不是特別聰明的那種人,但這眼睛應該沒瞎吧?
玲瓏聽到這話,回想起那小廝阿畢的各種作,忽然有些激起來,拍著手道:“我曉得了,那阿畢扮男裝,整日跟在李大人邊,肯定是李大人那位外室不放心李大人,專門放在李大人邊盯著李大人的。”
孟茯先前聽悟了出來,還覺得孺子可教的。可是聽到后面自以為是的猜測,臉上的表不由得凝固了。
“怎麼,難道我猜錯了麼?”玲瓏見孟茯的表并不是贊同,于是問。
孟茯張著口,不知道怎麼跟玲瓏解釋。
畢竟玲瓏沒有喜歡的人,不知道那阿畢看李謄時,眼里帶著的。
于是嘆了口氣,“沒有,你說的很對,就是外室的眼線。”然后繼續朝前廳去。
玲瓏聽了,有些沾沾自喜地跟在孟茯后,繼續說道:“所以剛才咱們就不該攔著李夫人,正好跟他去看看,那外室到底是什麼國天香,放著李夫人這樣的人不問不顧。”
到底有沒有外室,不好說。但是孟茯覺得那阿畢對李謄,絕對不是純潔的主仆關系。想到這事兒終究是上不得臺面的,擔心玲瓏管不著,便叮囑著道:“這事兒先悶在心里,即便是要傳出去,也只能是熏自己說,不該是咱們。”
“哦哦。”玲瓏猶如搗蒜般墊著腦袋,果然很快就將這事兒忘記了。
只是獨自回去的司馬熏一個人在房間呆坐了許久,只覺得偌大的府邸空的、冷清清的,直至丫鬟來請吃飯,才問道:“大人回來了麼?”
丫鬟回著,“衙門里剛才打發人來,說今晚只怕回不來了。”
“我曉得了。”應了一句,心重重地往下墜,有些疼,卻又說不上是哪里疼。“我沒胃口,撤下去吧。”
衙門麼?什麼時候衙門了那樣的小院子?想起從前他也時常打發人衙門里的門子來給傳話,說是晚上忙不回來了。
可就近是忙,還是去了那一?
就自己是個瞎子呆子,竟然一直沒有發現,還傻傻地認為他在忙公務。
那是哪門子的公務?
越想就越是難過越是氣氛,無法冷靜下來,腦子里一直出現的都是李謄提著菜籃子,跟著阿畢進了小院的畫面。
于是起,就像是發了瘋一般,一個人也沒帶,也不馬車,走著路尋到了那院子門口。
然后敲門。
院子里,月正好,李謄和換了裝的阿畢坐在月桂樹前吃飯,李謄手里捧著酒杯,不知在想什麼,那阿畢溫地給他布著菜,又往對面另外一個空盤子里夾了一塊魚,“姐姐若是在,多好呀。”
聽到的話,李謄收回目,落在那空的位置前,似乎還能看到那畢涵坐在那里,溫嫻靜地給自己補著裳。
忽然,這時院門響起,將李謄徹底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與畢蓮相視一眼,兩人都好奇,到底這個時候了,何人來敲門?
李謄這當初置辦這一小院,除了讓畢蓮能有個落腳的地方,最主要的還是給畢涵設立靈位。
今日是的生日,所以李謄便應了畢蓮的邀約,跟著過來。
畢蓮搖著頭,“我去看看。”心想也許是隔壁大娘。
開門這個過程并不長,可等在外面的司馬熏卻像是等了數年,終于這閉的房門打開,目的是一張有些悉的臉,但卻沒有留意,而是直接越過這清秀,朝院子里看去。
但見院子里,滿是佳肴的桌前,坐著的正是的夫君李謄。
又看到桌上擺著的三副碗筷,心沉到了極點,不顧一切沖進去,將那滿桌子的佳肴全都推了,砸了碗筷。然后滿臉含怒仰頭看著李謄,“我哪里對不住你?你要這樣對我,我司馬家又哪里虧待了你?”心里的酸楚似乎在這一瞬間都得到了宣泄。
看著滿地的殘羹碎片,又忍不住笑起來,“我倆親也快兩年,你何時這樣好好陪我吃過一頓飯?”覺得好笑,可是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瘋夠了麼?”李謄看到沖進來的時候,有些意外的,但是很快就冷靜下來。尤其是看到連帶著將畢涵的碗筷都砸了,一下就惱怒起來。
被他這一吼,司馬熏愣了一愣,旋即就轉走了。
畢蓮一臉傷地沖上前來,先撿起姐姐已經被砸碎的碗筷,然后將地面的殘局收拾了,“謄哥哥,你別生氣,我想夫人不是有意的。”
李謄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句:“你今日為何一定要去南城買菜?”
聽到他的質問,畢蓮眼眶一下就紅了,委屈不已,咬著低聲說道:“李夫人菜園子里的菜最新鮮,今日是姐姐的生日,我只是想讓姐姐……”話沒說完,就嗚嗚咽咽哭了起來。
反而讓李謄有些覺得自己方才過于嚴厲了幾分,起道:“罷了,你自己早些睡,往后就在這里,不用跟著我了。”然后便走了。
畢蓮追了出來,“那好,謄哥哥你快去追夫人吧。”
“還能出事麼?”李謄冷笑,邊有丫鬟看著呢,這會兒只怕已經撒了氣,高高興興上馬車回去睡覺了。
所以他自然也沒回府,就沒有想過,那司馬熏是一個人來的。
如今雖不算太晚,這城中也還算安全,沒有出過什麼案子,但一個姑娘家,終究是不安全。
隔日,孟茯不放心司馬熏,讓玲瓏借著送果子的由頭,過去看一看。
可玲瓏回來,卻著急道:“李夫人不在,說今兒早上丫鬟進屋的時候,人就不在屋子里。”
這不馬上要過年了麼?孟茯正在和萱兒蘭若剪窗花,聽到這話,哪里還能坐得住,忙將剪刀遞給蘭若,“幾時不見的?”
那麼多人,連一個人都看不住?
玲瓏也焦急,“門房說,昨兒晚上出去了。府上的丫鬟早發現人沒在時,以為是早上出去的,中午找不著人,才著急起來,去衙門里找李大人,但李大人出去了。”
萱兒和蘭若也急起來,“那就不曉得要報麼?”
那隔壁李府里,因李謄是贅的緣由,司馬熏怕他心里有負擔,娘家的人一個沒帶在邊,都是后來重新雇傭的。
可以說是遇著了事兒,連個說話的心人都沒有,昨兒晚上只怕是回去胡思想了。
孟茯忍不住責備自己昨天大意了些,不該一個人回去的。
忙吩咐著玲瓏:“別管李大人在不在了,先去衙門里報一聲。”
衙門里差人找,總好過府里那幾個不上心的下人要好。
玲瓏忙應了,孟茯也換了一輕便的裳,跟著一起出門去找。
這下那李謄也曉得了,才急匆匆回府,得知昨日司馬熏去那邊的時候,一個人也沒帶,也沒馬車,忽然才著急起來,顧不得手里的公務。
又讓人沿著府里去那小院的路仔細打聽,好巧不巧跟孟茯在一。
畢蓮跟在他的后,俏生生的,見了孟茯上前福行禮。
孟茯看了裝的畢蓮一眼,沒理會,只朝李謄道了一句:“我從前只道李大人是個有擔當的,可是你既然無意,就不該應了這樁婚事。”說罷,便轉走了。
李謄對于孟茯,是有些敬重的,不單單是為齊國尋來的六千匹哈青馬,還有在這南海城里所做的一切。所以的話,對于李謄來說,多是有些份量。
畢蓮先被孟茯冷落無視,心里便有些不痛快的,后又聽為了那司馬熏出頭,越發不喜,見李謄更因為的話愧疚,便抹著眼淚哭道:“謄哥哥,千錯萬錯,都是畢蓮的錯,畢蓮昨日不該為了貪圖那南城的菜新鮮,非要拉謄哥哥跟我去,若是不去,就不會被們瞧見了。”
李謄低眉看了一眼,“你先回去吧。”然后繼續去打聽司馬熏的消息。
可這麼大一座城,如今人口又多,哪里能尋得到?
李謄走在街上,只見那形相似的人不,可卻沒有哪個是司馬熏,心里越來越著急,有些后悔昨晚自己不該吼。
想那樣的千金大小姐,從小罐子里長大的,司馬夫人和老爺捧在手里如珠似寶地疼,何時過這樣的委屈了?
只是現在自怨自艾又有什麼用?
反正整個人一下看著憔悴了不,晚上的時候,孟茯和玲瓏在街上又遇著他一回,瞧著整個人沒了氣神,玲瓏不免是有些意外:“咱們是不是誤會李大人了,看他難過的。”
孟茯卻只擔心司馬熏,才是最可憐的,為了李謄,獨自一個人在這樣異鄉著這般委屈,如今沒了半點音訊。“遲了的深猶如草芥,若是熏真出了什麼意外,他便是以死謝罪,也是活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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