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張臉仍舊過份清秀了些，還是玲瓏給涂了不黃姜，將那白皙的遮了去，看起來有些像是個病的小公子。

　沈夜瀾空來看了一回，贊同地點著頭，“你去了他那邊，安心等我，最多一個月，咱們就啟程回去，這些時日里，若是天氣好，你也可四轉一轉。”

　想著是帶來游玩的，如今因自己有些事務要纏，不能陪在邊，仍舊是覺得愧疚，“回去的時候，我們繞道，我帶你去戈壁上看一看海市蜃樓。”

　海市蜃樓？孟茯的眼睛一下亮了，對此事也充滿了期許。

　下午些的時候，韓宣云就來了，悄悄將孟茯帶著混雜在這來來往往的各國人里，從驛館里出去。

　于城北一小院子安頓下來。

　他們就住在不遠，孟茯這里仍舊是玲瓏照看著。

　這上京城其實建都不到百年罷了，除了大部份建筑帶著遼人標志的圓頂之外，其實城里的布置，和那齊國的城池都大庭相徑。

　但是，與酈縣一般，沒有城墻。

　酈縣四周有山。

　這上京城四周，是一無際的大草原。

　孟茯住的這一做晴川里，出了巷子拐一條街，就是一條專門賣藥材的小街道。

　除了鋪子里，還有不地攤，上頭擺著的冬蟲夏草，或是雪蓮靈芝，都是孟茯在齊國時難以尋到的，一時不覺了些心思。

　又想起沈夜瀾說一個月，可曉得肯定不止一個月。

　這麼久的時間里，總不能每日出來逛街玩耍吧？倒不如趁著這機會做點正經事。

　三個孩子一點點大了，花的銀子只多不見，現在不能給人看病，總要尋個生計才是。

　因此如今看著這滿街的藥材，便起了心思，收購一些藥材回去賣給生藥鋪子里，賺些差價。

　即便是賣不掉，自己以后總會用到的，反正怎麼算，都虧不了什麼本。

　但手里的銀子有些不夠，玲瓏肯定也沒有，糾結了半日，寫了張欠條，放在信箋里，托韓宣云打發人幫自己給沈夜瀾送過去。

　隔天下午，沈夜瀾就送來了回信，孟茯打開一瞧，里面正是銀票。

　只不過只想借五百兩罷了，沈夜瀾卻給了五千兩。

　銀票既然已經都送來了，孟茯也只好留下，想著用不完的到時候還給他便是。

　有了銀子在手里，也開始反復逛這條街。

　玲瓏知道是大夫，但也不用每次都來這里麼，心里甚是好奇：“公子，您到底想買什麼藥材？”

　孟茯哪里是買藥材，不過是每日來看看藥材的價格罷了，大概出了門路來，什麼時候最便宜。但是，這里擺攤的也好，開店的也好，都是遼人。

　賣給他們遼人自己，價格的確是有商量的余地。

　可若是異國人來買，價格就沒得商量，孟茯哪里有這麼多銀子來燒？

　何況也是奔著賺錢來的，更不可能花貴價錢進貨吧？

　于是哪里敢出手，需要一個引行的人，而且還要本地人。

　轉悠了四五天，終于找到了目標。

　“咱們去他家。”孟茯指著前面那家烏海藥材店。

　玲瓏看了過去，平平無奇，與別的藥材店也沒什麼區別？但見孟茯如此積極，也是一臉疑地跟著進去。

　掌柜的是個材高大的，今兒并不在柜臺前，是他的人守在柜臺里，想是也見孟茯在這條街上走了，見了十分熱：“這位小公子，我看你也來幾躺了，到底想要買什麼？我門店里可是什麼藥都有的，你只管說，我都能替到你找到。”

　孟茯卻搖著頭，“我不買藥，我想送給老板娘你一個孩子。”

　觀察了好久，這夫妻二人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膝下卻沒有一個孩子，而問題就出現在人的上，也不是什麼大病癥，不過是吃幾天藥就能好的。

　那老板娘聞言，尷尬地笑了笑：“客人說笑吧。”

　孟茯也沒在繼續說這孩子的事，而是點著藥名，各要多。

　等著老板娘抓好遞給，卻將藥推回去給老板娘，“這是替老板娘抓的，老板娘若是信我，吃過兩副后，夫妻倆一，總會有好消息的。”

　沒有孩子一直是這對夫妻的心病，所以哪怕是客人，但一而再而三人傷口，這老板娘也沒了好脾氣，“客人，你要是再拿我開玩笑，就請出去！”

　玲瓏覺得孟茯一定瘋了……生怕老板娘拿起撣子趕人，忙拉著孟茯出來。

　可孟茯仍舊再朝那老板娘喊，“你自己是做藥材生意的，藥如何，會不會害你，你是能看出來的，若信我一次，送你一個孩兒，你是不虧的。”

　玲瓏拉著孟茯，一直出了這條街，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后傳來老板娘的罵聲。

　對此舉甚是不解：“公子，您這是作甚？從前您也不是這樣胡鬧的人。”

　孟茯扶了扶有些歪了的皮帽子，“前幾天我們來街上時，我觀面，想是來了月事，那病癥又不是很嚴重，吃了我這兩副藥，差不多也到了最好的時機，只要信我，不出十天，肯定就有了消息。”

　玲瓏當然是信的本事，但也納悶，“那您好好給人說便是了，何故要這樣？”

　卻聽孟茯嘆著氣，“我如今沒個正經份，也不是大夫，哪里會信我？我倒不如胡鬧一場，心里總惦記著，好奇心驅使下，也許就會試一試，到時候得了好消息，再見即便沒有奉若神靈，那也是做神醫來看待的。”反正算著時間，這藥吃完，也是排·卵·期了。

　雖不敢保證百分百能中，但有一半的機會，孟茯也要賭的。

　若是真賭贏了，說明自己有這做生意的天賦，到時候再借著他們家的名聲收購藥材，可不節約了不本錢麼？

　又不會買到假藥。

　沒有的話，自己就老老實實的，等此間事了，將銀票原封不還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里，孟茯減了來這條街的頻率。

　雖韓宣云他們也住在不遠，但極過去，平日不過是讓玲瓏去問問沈夜瀾那邊如何？但今日他們那邊卻主來了人。

　只讓孟茯帶著藥箱去。

　孟茯聽得這話，想著多半是有人傷了，也不敢怠慢，收了不傷藥裝好，急忙過去。

　果不其然，也不曉得他們去做了什麼，五六個人了傷，雖是皮外傷，但到底是要休息一陣子，只怕手上的事也要耽擱下來。

　孟茯便是有玲瓏幫忙，但也忙了半天的功夫。

　又給他們開了藥，出來才問韓宣云：“這究竟是在做什麼？”本想說這些跟著韓宣云的，都是些年輕的子弟，家里還有爹娘兄弟姐妹們等著，若真死在這異國他鄉，家里人多難過？

　但有些事，有必須有人來做。

　韓宣云曉得沈夜瀾那邊，什麼事都會跟孟茯提，因此也沒有瞞孟茯，請了到隔壁小廳里說話。

　只道：“這些年咱們和金國遼國開戰，都輸在了這騎兵上，可他們的戰馬我們齊國是一匹也買不到，所以趁著上一次在凰山攪了幾個部落間的關系，想趁機弄些馬回去。”

　遼國最好的戰馬，莫過于這上京的哈青馬，聽說是從西北天山下那里得來的。

　遼國也是憑著這騎兵，才將齊國狠狠的踩在腳下，所以齊國，那軍中的人，朝廷也好，做夢都想要一批哈青戰馬，可這前前后后，已經被遼國戲耍了好幾次，不曉得都賠了多銀子進去，仍舊是沒有拿到馬。

　韓宣云他們這一次也是偽裝夏國馬商，本來已經跟著遼國馬商談妥了，哪里曉得最后又被擺了一道。

　此番想起屋子里傷的那些個兄弟，他氣得兩眼發慌，“誆了我十萬兩銀子就算了，還傷了我們這麼多兄弟！”末了又朝孟茯看去，“那銀子，是你家先生攢了一年多的銀子，如今全我給打了水漂。”

　他如今是萬分自責，“也是怪我，一心想要得到五千匹哈青馬，心急了些，提前給了他們一半訂金。”

　朝廷被遼人誆了多銀子，孟茯沒怎麼容。

　但是聽到沈夜瀾贊的十萬兩銀子，就這樣被那些狡猾的遼人騙了去，一下激起來，似乎能此刻韓宣云的憤怒，惱怒地拍起桌子：“也太過份了，怎麼能騙人？一點誠信都不講究。”

　拍桌子嚇了韓宣云一跳。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問道：“這銀子能想辦法追回來麼？”

　韓宣云努著朝里面傷的兄弟們看去，“我們人手不如他們，這銀子不但沒討回來，還吃了這樣的大虧。”后悔地嘆著氣，“怨我！”

　孟茯卻只想著，這些遼人也著實太可惡了，回去的路上，還在跟玲瓏說此事：“十萬兩銀子，我想都不敢想，這些人怎麼就敢騙呢？”

　玲瓏這會兒見著孟茯生氣的模樣，甚至說想要將銀子討回的話，覺得是有些天真無邪了。只勸著：“您省一省心吧，這些年來，不說私人手里，就是咱們朝廷因這戰馬被騙去的銀子，就不下這個數了。”說著，于眼前比劃了一個數。

　與朝廷被騙走的，韓宣云這被騙的十萬兩算得了什麼？

　雨罷了。

　又勸著孟茯，“其實，也就是大家不甘心罷了，總想要一運氣。可但凡能理智些，都能曉得遼國人不可能賣戰馬給咱們的。也不想一想，這遼國就全靠著這戰馬，才死死將咱們住，怎麼可能將這等利賣給咱們？”

　所以，在遼國其實販賣馬匹是犯法的。

　幾乎所有的馬場，這背后都是權貴們再把持著。

　話是這樣說，可孟茯這心里還是堵得慌。

　其實是穿越而來的，齊國人也好，遼人金人夏人，再眼里都是一樣的。

　對齊國也沒有什麼民族大義可言。然而現在聽到遼人如此過份，來回戲耍齊國，騙人銀子。

　還騙到了韓宣云的手里。

　當然，這重點是，那銀子是沈夜瀾的。

　和沈夜瀾雖不是真夫妻，但是這一年多來相互扶持，姑且能算個難兄難弟吧？自己怎麼能看著他被人騙了這麼多錢？

　心想這會兒沈夜瀾多半還不知道。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來，全副武裝好，將自己包得跟個綿粽子一般，催促著玲瓏趕出門。

　只是今兒不盯著藥材了，就專門去打聽這馬匹的關系。

　很快便得了消息，這遼國不賣戰馬給齊國，正是因為眼睛盯著齊國那片江山。

　可這私下里，各個部落間是有易來往的。

　而且貴族子弟們賭博玩耍，也經常用這牛羊馬來做賭注。

　今日在坊間就聽聞，西邊馬場家的爺，輸了三千匹哈青馬給一位大人家的公子。

　不過這公子才差人去趕了馬回來，還沒到自家的馬場，轉手又輸給了別人。

　可是，這種賭局且不說無名無份參加不了，也沒那運氣。

　所以這條路行不通。

　不免是哀嘆連連，玲瓏大概也明白想做什麼了，覺得都是些無用功，也就好生勸著，“這戰馬的事您也別心了，前赴后繼栽了那麼多人，也沒一個功的。”

　是啊，孟茯也覺得想弄到戰馬，簡直比登天還難。

　上是答應了玲瓏，可還是關心起這些貴族爺們的賭局來，每日換一套裝束湊到賭樓下看榜單，今兒是個賣零兒的，改明兒又了小賈商。

　玲瓏現在就看不懂想做什麼了？只能每天跟玩起這變裝游戲。

　瞧了七八日，有一日忽然問玲瓏：“手里還有人使麼？給我兩個。”

　玲瓏不解，本來想提醒著該去藥材街那邊打探了，看看那老板娘到底吃藥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