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兒仰頭看著，一雙大大的杏眸里滿是疑。

　看看，又看朝后面走來的玲瓏，見玲瓏臉不大好看，方起朝玲瓏走去，“玲瓏姐，是何人？你怎就放進來了？”

　萱兒往日才不會這樣問玲瓏，也不會這樣不禮貌。

　只是見了玲瓏因這人進來后，臉不好，心里便猜到了些，多半是與不和睦的。

　而玲瓏來家里有些日子了，又會武功，還經常帶跟蘭若上街，在萱兒的眼里是極好的人。也就先為主，玲瓏是好人，那這個讓玲瓏不高興的，肯定不是好人了。

　玲瓏聽到的話，剛想要回一句自己也不認識。

　那李清雅就在桌前坐下，“我姓李，是三公子的摯友。”一面掰著手指認真地算了算，“認識得四五年了吧？”又自己去倒茶，卻見茶水是涼的，便朝玲瓏喊道：“玲瓏，茶都涼了，你去重新煮一些。”

　玲瓏因為命是沈夜瀾救的，家里的仇也是沈夜瀾給報的，所以當初便認了沈夜瀾做主子，從前跟在沈夜瀾邊的時候，也常常做這些零碎的差事。

　因此李清雅使喚起，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所以玲瓏對才不喜歡，如今又有了孟茯這個真正主人對自己的尊重相比，對李清雅也就越發厭惡了。

　但還是只能著頭皮去廚房。

　孟茯正好從廚房里出來，昨天買了些糯米和酒麯，準備做些糯米酒，但不放心玲瓏和蘭若，生怕們掌握不好水，將那糯米蒸得不好，所以自己戴上圍袖套，把頭發全部用頭巾包起來，一個人在廚房里做。

　院子就這麼大，廳門也是大開著的，也就聽到了里面的說話聲，因此見了玲瓏，一面朝著廳里那邊探過去，一面解著頭上的頭巾：“先生回來了麼？”

　“不是，是先生朋友的妹妹。”說著，低聲音在孟茯耳邊說道：“就是那李世白的妹妹，最是一個裝模作樣的，說了什麼，您不必搭理。”

　說罷，便去了廚房里燒水。

　正巧那李清雅從廳里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的孟茯，目快速地將上下掃視了一眼，旋即出歡喜的笑容，“你便是孟大夫了吧，果然跟沈大嫂說的一樣，是個很接地氣的人兒。”

　笑得天真無邪，可孟茯聽著這接地氣兒的話，怎麼就覺得是說不漂亮。

　是不漂亮，但也不必明說出來吧？而且又覺得這李姑娘故意出來的純真笑容，好假。

　不過俗話說得好，這手不打笑臉人，“李姑娘請里坐。”

　李清雅卻就這樣站在屋檐下，一雙俏麗地眼珠子四打量著狹小的院子，明明是嫌棄不已的，但里卻要說：“人家說大于野，小于世，沈三哥才是真正最會過日子的人，這樣的院子里，也能他過得跟那世外桃源一般，是不錯的地方。”

　回頭見孟茯跟站在屋檐下，笑道：“孟大夫你忙你自己的去，我和沈三哥好些年的了，猶如自家人一樣，你不必專門陪著我。”

　孟茯腦子里蹦出幾個問號？自家人？既然是這樣親的好關系，怎麼就沒聽沈夜瀾提過？

　但李清雅既然都這樣說了，孟茯自然也就不管了，去前面鋪子里拿了石臼來洗干凈，又用火烤干，便將酒麯放到里面去舂。

　那李清雅見孟茯真走了，心里卻反而不舒服起來，尤其是見孟茯來去在院子里走了幾趟，神依舊如此，竟然沒有半點難過。

　自己都上門來了，難道就沒有別的想法麼？

　不過轉而又想，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寡婦，又有什麼資格去想？也就是不知道沈三哥怎就要娶？

　心里很是疑，早在惠州聽說這消息的時候，還以為這孟茯是個什麼國天香，竟然從來不近的沈三哥了凡心要娶，而且還毫不吝嗇地告知了這圈里所有的人。

　想要見一見孟茯，便了心里的執念。

　因此到京中找哥哥，曉得沈夜瀾要做時節去遼國給蕭太后祝壽后，磨泡地讓哥哥終于攬了這差事，也就理所應當的跟著來了。

　昨日安頓，今日便迫不及待地尋過來。

　其實看到孟茯的時候，心里是歡喜的，就這麼一個帶著三個孩子的寡婦，沒有那絕的容貌，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農婦罷了，怎麼可能配得上沈三哥？

　可很快又想，沈三哥寧愿選這樣一個上不得臺面的農婦，為何也不要自己呢？難道是因為老太君？

　沈三哥一直不愿意娶那驕縱的薛蓉蓉，所以才找了這孟茯來做擋箭牌？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沈三哥怎麼就挑了孟茯呢？于是心里總算好了些，甚至是有些同起孟茯。

　但想到如今孟茯跟沈三哥同住一個屋檐下，心里對孟茯還是不喜。

　于是便轉到了廚房前，見孟茯又包起頭巾在廚房里干活，“孟大夫會的真多，廚房里的事我一竅不通的，也不曉得以后怎麼辦才好。”

　玲瓏只覺得站在門口礙眼不已，聽到這話更是煩躁，就見孟茯抬起頭朝李清雅微微笑道：“李姑娘，麻煩你讓開些，擋著線了。”

　李清雅只得又回到廳里去，但萱兒已經去前面鋪子找蘭若了，買的糕點也放在原沒拆，不免皺起眉頭來，心里低罵了一句，不知好歹的小東西。

　略坐了一會兒，實在無趣，便走了。

　玲瓏和孟茯也不曉得是什麼時候走的，等兩人用甕裝好糯米出來，已經不見了。孟茯這才問：“我不曾聽先生提過，果然很相麼？”

　玲瓏搖頭，“跟著李世白見過三公子兩三次罷了。”

　孟茯聽到這電話，忍不住就笑了。

　玲瓏不解，那李清雅企圖再明顯不過了，都找上門來了，孟茯怎還笑得出來？“您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既然才見過兩三次，只怕你家三公子也不記得是哪個。”孟茯這說，也不是沒有理據的。

　就那牛夫人吧，沈夜瀾也見過幾次了，明明曉得是牛縣令的夫人，但是單獨遇到，他也不見得會認出來。

　所以有一次孟茯和牛夫人說話，他遇到，回頭就叮囑孟茯，“不要和隨便跟認不得人的說話。”

　那牛夫人認不得麼？可是孟茯的老主顧了。

　于是當時孟茯聽到這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以為沈夜瀾是臉盲。

　但很快，孟茯又發現，沈夜瀾的臉盲，只僅僅限于姑娘媳婦們罷了。

　玲瓏仔細想了想，贊同地點了點頭，“想來也是。”然后與孟茯說起當時跟著沈夜瀾時候，“那會兒三公子已經替我報仇了，他救了我的命，又給我家報了大仇，雖然也不是特意為我家去報仇，他本就是個行俠仗義的人，可我還是念及這恩，又沒別去可去，到他跟前求他收了我做個丫鬟，可是他竟然問我是哪個？”

　還是那韓宣云在一旁笑著提醒，沈夜瀾才想起玲瓏是前幾天大火里救出來的那姑娘。

　孟茯聽罷，忍不住笑起來，也將牛夫人的事和分。

　兩人正在廳里疏著羊一邊笑著，沈夜瀾不知何時回來的。

　“遇著什麼開心的事，笑這個樣子？”

　玲瓏連忙起行禮，孟茯則也放下手里的羊，接了他遞來的披風，“今兒回來得倒是早，正好我買了不新鮮的蔬菜和羊，咱們唰火鍋吃吧。”

　明明玲瓏才是沈夜瀾說的侍，可是他自己回來時候，這種的東西從來不給玲瓏，房間也不要玲瓏去打掃。

　當然，他自己也是個干凈的勤快人，屋子里總是收拾得整齊，孟茯每次進去，也就是給他收些臟裳出來洗罷了。

　“屋子里什麼味道？你有客人來這后院了？”沈夜瀾忽然問道。

　孟茯搖頭，見他吸了一下鼻子，也學著嗅了一回，沒什麼多余的味道啊？他哪里曉得的？很是好奇：“你怎麼知道？不過不是我的客人？”

　沈夜瀾聽罷，看朝玲瓏。

　但是他并不曾見過玲瓏有什麼年紀相近的姑娘做朋友。

　玲瓏又是搖頭又是擺手，“不是我，是李公子的妹妹來了。”

　萱兒的小腦袋從玲瓏后冒出來，“說與先生認識好些年，是自家人。”

　沈夜瀾凝著眉，似乎認真的回憶了一下，然后很確定地回道：“我并不認識李公子的妹妹。”隨即又添了一句：“世道這樣，莫要再讓陌生人進門來。”

　玲瓏和孟茯忍住笑意，連連點頭。正打算去廚房里擇菜切的，前頭在鋪子里守著的蘭若來喊，“劉員外家來取藥了。”

　孟茯只能摘了圍往鋪子里去：“缺的那幾味藥，生藥鋪子還不曾送來，只怕得等一等了。”

　沈夜瀾隨著的步伐跟了出來，“我去拿吧，都差什麼？”

　孟茯探了一眼外頭的天兒，還沒黑，倒是來得及，“你就說我這千金醫館，他們自曉得。”

　孟茯與他說著，一面招呼那劉員外家打發來取藥的婆子進來，“天轉涼了，勞煩先進來等一會兒，我家先生這就去取藥。”

　婆子穿著一件藍的碎花褂子，手揣在袖子里，聽到孟茯的話忙道了謝，推辭了幾回才進來，趁機問著孟茯，“我老婆子也有些不爽利，可勞煩孟大夫給我瞧一瞧？”

　別人有病不好意思來看，可這是來給家里夫人取藥的，既然要等，就順道問一問，興許還能將這老病治好了，以后也不會總隔三差五去茅房小解。

　孟茯來到這個世界也一年多了，看過的病人也不，現在對于診脈已經十分練了，切了的脈象，就有些疑：“冒犯問一句，你家里最小的孩子今年幾歲？”

　婆子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頭，“說來也不怕大夫笑話，我三年前才生了幺兒，此后就這模樣了，以前在家里管著孩子還好，這兩年回東家屋子里伺候，到底是不方便，因著這難言之，總是耽誤正事兒。”擔心地看朝孟茯：“大夫，我這有得治麼？”

　“原是如此。”年紀四十七八，是正兒八經的高齡產婦，也難怪留下了這樣的病。聽擔心，忙笑著安道：“不是什麼大病，就是氣虛弱了一些，中氣下陷腎氣不固，膀胱氣化失約導致。①”

　婆子也聽不懂，但孟茯那句不是什麼大病的話，卻安心了些，急切地看著孟茯，“當真能治好？”

　“想是你年長生育，這再好的子也經不起折騰，所以氣雙虛弱，我給你開一個八珍湯，你回去喝了，便會有效果的。”孟茯說罷，已經著手研墨開藥方子。

　因出來了，所以蘭若也進去跟著玲瓏擇菜。

　孟茯這里自己手，開方子抓藥，又代了幾回。

　沈夜瀾便拿藥回來了，三十多斤的藥，但見他輕巧地提在手里，毫不影響他一清雅。

　好孟茯心里不得不嘀咕一句，果然這好看的人，就是扛著犁頭也帥極了。

　抓了劉員外夫人的藥，一并給這婆子，付了自己看病抓藥的診金，再三謝過去了。

　外面雖然還沒有天黑，但因為飄著細雨，也沒什麼行人，孟茯想著也懶得開下去，與沈夜瀾說道：“關門吧，到后院去，到底暖和些。”

　這鋪子雖小，可這前面門板開著，街上那冷風就跟不要錢似得，一陣一陣地灌進來。

　沈夜瀾應了，正要去門口抬起門板，忽然前面跑來一輛馬車，速度很快，卻在他們這鋪子門口勒了韁繩，趕車的夏國青年從上面跳下來，“這里是千金醫館？千金手孟大夫的醫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