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恕克制斂地提醒說:“部隊里不能走,下次不知道路記得問人。”
“知道了程叔叔。”棠寧始終順著他的意思來,實則心早已不平靜到什麼都聽不進去。
就像程懷恕剛剛又了小朋友,明明都二十歲了,還要被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比他差一個輩分的事實,棠寧就更郁悶了。
“今晚上舞跳的不錯。”他語氣淡淡,夸人時也沒多大起伏。
棠寧對他突如其來的夸獎有些丈二不著頭腦,可耳子率先紅了。
“謝謝程叔叔夸獎。”維持著客套與疏離,“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程懷恕沒攔,遠遠地著小姑娘的影消失在夜里。
行至營部出口時,門口的士兵例行要查的包。
新兵翻的很細致,到一包顆粒狀的東西,還專門掏出來。
大晚上黑燈瞎火的,新兵疑了下:“這是——”
棠寧補充道:“冒沖劑。”
站崗的士兵還在繼續查看的包品時,一輛軍用吉普車緩緩駛過,車燈亮了幾下。
士兵見到來者是誰后,作迅速地敬禮:“程校好。”
程懷恕不咸不淡地打了個招呼:“不用搜了,我帶出去。”
士兵:“明白。”
程懷恕搖下兩邊的車窗,胳膊著窗沿。
男人一頭短寸利落干凈,眉峰平展,一雙眼睛像是盯著黑夜中的獵,鋒利骨。
“上車。”他的口吻不容置疑。
棠寧沒步子,正絞盡腦想找個理由躲過去。卻在回神的剎那看見程懷恕輕笑了下。
他語氣隨意地問:“怕我吃了你?
棠寧怔怔:“......”
最后,只得著頭皮坐上軍用吉普的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男人冷藍的軍襯松了一顆領扣,出一截瘦的鎖骨,再往下就被襯擋的嚴嚴實實。
程懷恕開車時并不是規規矩矩地十指搭在上邊,而是時而會配合以半個手掌和盤面來打方向盤。
作簡潔又有點兒炫酷。
駛出軍營,程懷恕想到包里備著冒沖劑的事兒,關切道:“生病了麼?”
“應該快好了。”棠寧攥了手指,指尖微微泛著淡白。
說這話時,的嗓音已經達到沙啞的程度,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程懷恕比起說,更喜歡用行直接呈現,連目的地都改了,面變冷:“我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太晚了,明天還要到演出團報到。”
棠寧覺腦子里了一鍋粥,妥協折中道:“程叔叔,麻煩你送我到路邊的藥店就行。”
黑吉普車停在了街道旁邊的藥店門口。
還沒等反應過來,他緩沉的呼吸就微乎可聞。
距離實在太近,棠寧都忘了反應,一陣心悸,眼睫直。
程懷恕用手背上去,能覺到明顯的溫差,小姑娘的額頭很燙,肯定是高燒沒得跑。
他溫和地叮囑說:“先乖乖等著,我去給你買退燒藥。”
棠寧因為今晚的演出穿的單薄,手腕纖細,雙臂纖瑩。
被他過的地方還殘存著一點兒紅印。
真是皮細膩,稍微力氣大點兒就留印兒。
程懷恕把車上那件軍裝外套披在上,作輕至極。
夜涼薄如水,棠寧到了他軍裝外套的溫度,暖暖地包裹著的。
腦子也暈乎乎的了,不知道是發燒的緣故,又或是今晚這場完全不在預料的重逢。
很快,不到五分鐘,程懷恕從藥店出來了,上車了攜了一的寒氣。
他給的是一個白塑料袋,里面裝著各類退燒冒藥,應有盡有。
“不清楚你平常喝的是哪一種,我就都買了,備著就行。”
棠寧一愣:“我也沒那麼多講究,隨便哪一樣就行了。”
其實,今晚的經歷再在腦海里過一遍也是夢幻的。
時期,棠寧認為暗是一個人的事,也從沒奢求過一定要得到結果,知道沒有結局所以提前選擇退出。
然而時隔四年,他失明的雙眼恢復,而且秦瀟瀟放話說要追他,只能證明程懷恕現在還是單。
程懷恕接下來的話聲打破了的思緒:“你現在住哪兒?我送你過去。”
棠寧:“江苑。”
其實蘇茴跟說了很多次,還讓住別墅,生活上方方面面都有個照應。
不過棠寧自己心里也有打算,畢竟不是程家的親閨,畢業后再住在家里總覺不像那麼回事。
所以從京城舞蹈學院畢業后,并沒有選擇繼續留在京城,而是回到江城,時不時也能陪伴在蘇茴側。
大學畢業前簽約演出團時,就想到了要搬家這一茬。
進演出團后,正巧夏桃也有找房子的需求,兩人就在江苑暫住。
他將車停在小區門口,車窗外燈火煌煌,風聲獵獵吹響。
棠寧下車前就把程懷恕的軍裝外套整齊疊好,又道謝了好幾次。
弄得程懷恕嗓音一低,故意逗:“什麼時候你跟叔叔這麼客氣了?”
一噎,不服氣道:“叔叔又老了四歲,客氣是應該的。”
直到棠寧走進去小區,程懷恕才收回視線,攏著火慢騰騰地點煙,邊笑意不減。
煙霧縹緲,逐漸匿在夜里。
回到江苑的房子里,夏桃已經卸妝完畢,還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正敷著面翹著看劇。
聽到關門的聲音,夏桃仰著脖子看了眼:“寧寧,你這麼快就回來啦?”
“嗯,回來了。”
棠寧去廚房燒了一壺熱水,稍微放涼了會兒才倒杯中,就著退燒的藥丸喝下去。
夏桃喜不自勝道:“寧寧,團長剛才在群里點名表揚你了。”
“說是剛進團就能有這樣的表現,之后用不了多久就能轉正。”
棠寧嘆息著說:“還好沒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對了,你今晚有沒有收獲?說不定就要單嘍?”夏桃挑著眉,意有所指。
棠寧不住揶揄,打著哈哈:“哪兒有收獲啊?說不定是重蹈覆轍。”
夏桃一臉的八卦兮兮:“怎麼,追你的軍長得很丑?”
棠寧想起程懷恕今晚清冷的形象,即使放在一堆長的好看的人里面,也肯定是出挑的。
隨即,噗嗤一聲笑出來:“沒有,是我自己的問題。”
“無論是不是你喜歡的那款,反正三觀合適,相得來也可以先往一下嘛,做朋友也不錯啊。”
夏桃的觀就是這樣,不會為誰停留太久,大不了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小夏。”棠寧意味深長道,“有的人從一開始就注定做不了朋友。”
因為會不甘心以朋友的份屈居在下。
喜歡,本就是帶有獨占彩很濃重的一個詞。
棠寧回到自己的房間,摁滅臺燈就打算睡了。
由于生病了喝了退燒藥,眼皮子格外沉,就是睡得迷迷糊糊的,夢到了四年前和程懷恕相在一起的每一遭。
還有那個盛夏的暴雨夜,冰涼刺骨的雨水不斷滲、淹沒......
明明都是支離破碎的回憶,可拼湊起來,仍然完整且有跡可循。
翌日,棠寧收拾著東西準備出發去演出團,結果怎麼找都沒找到跟團演出的證件。
昨晚上,好像直接把證件拿在手上,接過程懷恕遞過來的一袋子冒藥時,可能不小心落在他車上某個地方了。
打開手機一看,果不其然。
程懷恕的電話號碼一直沒變,的也是。
[東西落我車上了,有時間來找我拿。]
就這麼一句簡短的話,還是昨晚上十點多發的。
只不過睡得太早,沒看到這條消息。
棠寧平靜著心發過去:[程叔叔,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一整個白天,棠寧都沒收到他的回話。
中途,秦瀟瀟還來以借口來找的麻煩。
昨晚的問演出中,跟秦瀟瀟的獨舞風格是最接近的,但團長只表揚了棠寧,秦瀟瀟向來爭強好勝,也沒咽下這口氣,非要上刻薄一番才行。
夏桃沒忍住,明里暗里損了秦瀟瀟好幾句。
這場鬧劇最后在排練中結束,整個過程棠寧本就沒有要理秦瀟瀟的打算,看著像個跳梁小丑上下蹦跶也有趣。
傍晚,演出團的訓練結束。
天空中晚霞萬里,夕的金照耀在臉龐上,讓棠寧有瞬間睜不開眼睛的沖。
手機這時候終于來了條短信。
[周六晚六點,軍分區門口等你。]
周六早上五點。
江城的天氣逐漸轉涼,但是軍區的哨聲一響,全戰士作迅速地換好裝備,整理著裝,集合歸隊。
今天的任務是要進行常規的上飛機跳傘演練。
運-20轟轟隆隆起飛,到了一定高度后停留在藍天之中。
程懷恕穿著空軍作戰服,正跟投放員一起給大家加油鼓勁兒。
所有人都熱沸騰,除了姜小滿。
名字聽起來有點像孩子的一個新兵。
他只能覺到耳邊的轟鳴聲很強烈,無論怎麼調節,心跳都無法恢復到地面狀態時的平靜。
投放員做完準備工作,就向后喊道:“大家做好準備——”
所有人嚴陣以待,神高度集中。
“準備好——”
“跳!”
投放員輕輕借力,推下去第一個傘兵,后面就要接二連三地跟上。
當傘兵就是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別無選擇,開傘功擁抱藍天,萬一失敗,幾乎沒有生存的幾率。
狂風吹拂,天地蒼茫。
程懷恕按照自己的節奏飛躍而下,傘花頓時在空中綻放。
而他眼中的世界,穿云層,目之所及幅員遼闊,山河無恙,空中領域同樣神圣不可侵犯。
每一次的跳傘,都宛若一次重生。
第一批次跳完后,為空降兵突擊隊的隊長,程懷恕就在地面觀察第二批次的跳傘況。
然而意外發生了。
很明顯,在漫天的白傘花中,有一個人的傘沒開,因為他的降速比周圍所有人都要快。
這種況著實讓所有地面上的人都了一把汗。
程懷恕戴著無線耳麥,不斷強調道:“啟備用傘,啟備用傘——”
按這個降落速度來說,只有幾秒鐘的調整時間。
在離最后跳傘底線只剩下很近的距離時,姜小滿終于功啟用備用傘,安全著陸。
即使人是平安的,而且還驚魂未定,隊里都知道他免不了程懷恕一頓批評。
隊里都知道程懷恕的子,平日里開開玩笑,他不怎麼在乎,但真正到了訓練場,絕對是一等一的嚴格,誰都不敢不服他。
姜小滿愧疚道:“對不起程隊。”
孟亞松怕程懷恕給人說出心理影了,趕過來打個圓場:“你他媽別怪隊長說你,命只有一條,你們隊長是從維和戰場上撿了一條命的人,所以有些勸導也是為你好。”
“你下次要是跳傘前出現不適的況,別一昧地張,平時教給你們的調節方法都忘了?關鍵時刻總得用得上。”
空降兵突擊隊里兩人就一直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的倒還算客氣。
姜小滿充滿激地看著孟亞松,腦袋還垂的低低的。
程懷恕也沒繼續多說:“行了,回去好好反思下。”
訓練到下午終于結束了,程懷恕迎來了半天假期。
他看了眼時間,快到六點,就開著那輛黑吉普車準備跟孟亞松出去一趟。
還沒出營區,孟亞松就看見了不遠站著的小姑娘,材比例和儀態都是一等一的好。
就這麼站著,想不矚目都難。
孟亞松是個開玩笑的,也就沒怎麼顧及言辭:“這小姑娘長的好看,不知道誰家屬啊......”
程懷恕沒吭聲,目灼灼地看著那一抹俏麗的影。
“嘖——”
“不是家屬的話,有點兒想泡。”孟亞松將頭靠在車座上,笑得吊兒郎當。
程懷恕眉峰微,一字一頓地說:“別的人都可以。”
“就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程叔叔:我未來的老婆,所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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