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臺上，煌煌的燭燉；金猊，嫋嫋的祥煙噴。恁道是一夜夫妻百夜恩；試問恁三生石上可有良緣分？他只待流蘇帳暖房春，高堂月滿巫山近。恁便道上了藍橋幾層，還只怕漂漂渺渺的波濤滾！

——《鐵冠圖－刺虎》

穆晉北繞過創意園區裡那些用汽車胎和鐵皮拗的奇異雕塑，徑直走到廢舊廠房改建的攝影棚門前，做舊的大門鏽跡斑斑，虛掩住裡面一室熱鬧奢靡。

他毫不客氣地擡腳就將那門踹向一邊，砰的一聲巨響，裡面形形□□的人全都愣住，回過頭來看他。

氣溫已經轉熱，他裡面只穿了淺的圓領t恤，外搭一件深灰的休閒西服，一走進去就將西服下來拎在手裡，迎上那些目，“侯正傑呢，他給我滾出來！”

他高足有185公分，外一，修長結實的材展無，加上劍眉朗目、英氣人的五廓，不明就裡的衆人還以爲是來拍片試鏡的男模。

旁邊一組人馬拍攝進行到一半，材火辣的孩子已經三三兩兩地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大膽熱地用眼睛拼命吃他豆腐，攝影師卻已經徹底傻掉了，手臂往後一指，“侯……kevn侯在在……在裡面辦公室。”

穆晉北站在那裡也不，不消半分鐘，當事人大概已經聽到風聲趕奔過來，一臉驚詫，“二北？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穆晉北居高臨下睨了他一眼，脣角似乎是了一下，手裡的服往地上一扔，拎住他的領就將他拖進一旁最近的一個隔間，重重甩上門。

侯正傑個頭兒也不小，但是在穆晉北跟前像是矮了一頭，有些哆哆嗦嗦地問：“二北……你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到蘇城來的，也不招呼我一聲好請你吃飯啊！”

穆晉北冷冷一笑，“是啊，我要不來看一眼，還不知道你幹出這麼些好事兒來呢！”

“什……什麼意思？”

穆晉北一把扯住他的襟將他拽到眼前，摘了他裝腔作勢的墨鏡，“我問你，程曉音是不是你手底下的人？你有沒有合著另外倆混球兒往人酒裡下藥，架著人家姑娘上酒店開/房間去？”

侯正傑驀的睜大眼睛，大約是真的有點心虛，又趕別開眼，“是有這麼個人，我跟是那什麼……但是……”

不等他說完，一記狠拳直接揮到他臉上，打得他往後踉蹌仰倒。

這隔間似乎是用來堆放佈景之類的雜的，他這麼一仰一撞，那些紙箱和收納袋全倒了，把他大半個人都給埋進去。他一時狼狽爬都爬不起來，只得揮手求饒，“二……二北，你聽我說……”

穆晉北還不解氣，踢了一腳給他翻個，一腳踩他腚上，痛得他哇哇，更加彈不得了。

“猴子，咱們也認識很多年了，你知道我一般不手，手就不會留力。今兒你要不給我句實話，這事兒不算完，往後我見你一回揍你一回你信不信？”

這位爺有多狠侯正傑怎麼可能不知道，從相識那天就是被打服的。這會兒他半邊臉都麻了，苦哈哈求饒道：“我信我信啊！北哥，這回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我怎麼知道曉音是你的妞兒，我要是知道，說什麼也不會的……哎喲！”

穆晉北又狠狠踩他一腳，恨鐵不鋼地咬牙說：“敢兒你以爲我跑這兒是跟你爭風吃醋來了？這是犯罪你知不知道？你毀人家姑娘一輩子，人家手裡攥著證據，要告上法院你下輩子就在牢裡待著吧你！”

這下到侯正傑傻眼，連疼都顧不上了，“什麼……什麼證據啊，誰要上法院告我啊？”

“你欺負誰就是誰！還有你那倆好幫手，都一塊兒上牢裡待著去！”

侯正傑慌了，“哥啊，那人到底怎麼攛掇你來收拾我的？我那天是跟睡了沒錯，但就我一個人啊，哪有什麼幫手？我再混也不會幹那種事兒啊……我們這圈子你知道的，有些擺不上臺面的事兒是不磊落，但背地裡其實是你我願的。程曉音籤的不是經紀約，條件又一般，能接的活有限，賺的不抵花的多。主跟我示好想走點捷徑，我看伶俐的，想著在一塊兒也省心就答應了。那晚我和都多喝了兩杯就帶先走了……我哪知道是第一次，又喝高了，沒輕沒重的，玩得過了點，好像把給弄傷了。我說了帶去看醫生，又沒說不負責任自生自滅……是自己不肯去，在那兒坐著想了一會兒說正好傷了回去給師姐看看，說不定就肯籤合同了什麼的……”

電火石間，有什麼東西劈頭而來，穆晉北狠狠一震，深吸了口氣，“真的這麼說？”

“我騙你幹嘛？你沒見過師姐，那是個大，氣質段都一流，條件好得不得了，之前也到我這兒來試過鏡。我一直想籤來著，但後來又沒下文了。我以爲程曉音說的是有辦法讓簽到我這兒來呢，誰知後來聽意思好像是賣劇團什麼的……”

穆晉北剛被澆熄的怒火騰的一下又起來了，腳下用勁踩得他嗷嗷，“你要敢打沈念眉的主意，以後都別想再人和你的相機了，立馬滾回姥姥家去，讓你媽好好瞧瞧你丫的行！”

原來他認識這沈念眉。侯正傑這纔回過點味來，戰戰兢兢道：“北哥，你到底是爲這姐倆中的誰來的？要是程曉音，我就勸你別管了，我有法子擺得平……”見穆晉北又黑臉，趕補充，“當然肯定不是傷天害理的手段。但要是爲了那師姐，你可得費點兒心了，劇團賣了還能搶回來麼？早被那丫頭坑了！”

穆晉北終於放開他站起來，“你說的我會去查，要是有一句假話……”

“絕對不會有假！”侯正傑拍著脯保證，“那天派對上那麼多人都看到我帶走的，還有酒店的監控，都可以查得到！”

穆晉北鬆了鬆拳頭，沉聲道：“不用你廢話，我知道往哪兒查。以後不管怎麼玩兒都給我收斂著點兒，不是每次都這麼好運的。滾！”

侯正傑連滾帶爬地趕跑了。

穆晉北腳下卻異常沉重，做了生意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這種覺還真是第一次。

侯正傑說的不對，要是劇團被念眉賣給別人了他大可以出手幫搶回來，那對他來說反而本不是什麼爲難的事兒。倒是現在這樣急轉直下的態勢……他該怎麼告訴又一次被最親近的人出賣的事實？

程曉音到底年輕，傷口癒合的快，很快就能走能跑，不肯老實臥牀休息了。

念眉從出事開始就不放心讓一個人，這些天一直陪著，換著花樣給燉湯補，督促按時吃藥。開始兩天還乖乖的配合，傷口不疼了就覺得一把把吃藥累得要命，補湯清淡實在沒什麼滋味，皺著眉頭說：“師姐，藥我堅持吃，但這湯能不能別喝了，又不是……”

想說又不是坐月子，但又覺得這樣說太不莊重，事畢竟是發生在自己上的。

只能討價還價，“我想出去走走，吃碗橋頭的幹拌餛飩，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姐，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沒事的。”

念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把湯碗放在桌上，坐在邊，目如水，“出去氣也好，你想去哪兒，我陪你一塊兒去。”

一雙眼睛瀲灩生波，在臺上是生含的，現實生活中亦如是。程曉音最不了就是這樣，因爲那雙眼睛裡包含的溫和擔憂只會深深激發的罪惡。

有點不耐地重新坐回去，“算了，不去了。”

最近緒總有反覆，念眉也習以爲常了，好脾氣地沒再多說什麼，“把湯喝了吧，今天天氣不錯，喝了我們到橋頭去逛逛。”

楓塘橋的橋頭有許多小店和小攤，沿河鋪開，是孩子們喜歡的去。以前曉音很喜歡這裡，常常攬著的胳膊一逛就是半天，都不會覺得累。可是今天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怎麼都提不起神。

剛走到橋那頭去，就不肯再邁步了，“姐，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其實離們最近的派出所也在這爿區域，可曉音始終不肯報警立案，每次提起這一茬，兩人都要發生爭執。

念眉拉住，“來都來了，曉音，你勇敢一點。”

掙開，“我不去，我說了不報警，什麼證據都沒留……人家憑什麼相信啊？姐你別管我了，我不想！”

“你不爲你自己，也爲你媽媽想想……”

“你答應過不告訴我媽的！”曉音都快哭了，“要鬧得人盡皆知了，非得打死我不可。我吃的虧我自己認了，你別管了行不行？”

說完徹底睜念眉的手回跑了。

念眉焦急地在後喊，“曉音！”

這個年輕的孩子在逃避，可是究竟在逃避什麼卻無從得知。

最痛的傷口重新撕開給人看，當然是不堪且極致痛苦的事，可難道就這樣讓壞人逍遙法外嗎？

直覺沒有那麼簡單，會不會是有人威脅或者用錢來堵曉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