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邢青鋒背著簡雨踏在公司白亮玻璃磚上。
簡雨手中微弱的手機照亮了兩人前方的路。
“重不重啊。”他問。
男人的背不如以前的舒服,現在背著自己,都能到服下面的骨頭,硌的疼。
“不重。”
休息了兩小時,邢青鋒現在神采奕奕,眼睛也一掃疲態。
“你恨不恨我?”
“不恨。”
“但是我敗了你公司,又把你爸爸氣進了醫院。”
“公司沒了就沒了,爸爸他……爸爸他年齡大了,畢竟七十來歲的人了,就算你不氣他,也依舊多多會有些病。”
邢青鋒抱著他大的手又了點:“你最重要了。”
你最重要了。
不管你變為了什麼樣,你依舊是那個最溫的小雨。
其實簡雨那一聲極輕的道歉他聽到了,他不敢彈,怕打破這些天好不容易拉進的距離。
家離公司就半個小時的路程。
現在是寒冬,夜晚的風吹得人生疼,就算邢青鋒將自己的大都給簡雨披上,簡雨也被凍得哆哆嗦嗦。
他將人捂進了被子,捂熱后才幫人洗了澡,等洗完出來,廚房的姜湯也熬好了。
時間掌握得剛剛好。
沒有用心是做不出來的。
簡雨不愿意喝,他向來不喜歡吃腥辣的東西,在邢青鋒懷里東躲西藏。
邢青鋒無奈,耐著子哄人:“你乖,不喝會生病。”
簡雨突然抬頭,眼睛一不盯著他:“你用喂我,我就喝。”
男人拿碗的手頓了頓,嘆了口氣,轉出去。
“咳咳咳……”不一會兒客廳里傳來難耐的咳嗽聲,
簡雨在被他背回家的路上就覺到了,男人高燒。
他的燙的跟火爐一樣,剛才和自己接時也是盡量能避免就避免。
邢青鋒在客廳吃了幾粒退燒藥,回到臥室就發現放在桌上姜湯已經見底,床也挪了個位置,靠在最墻角,簡雨就安安靜靜躺在上面。
他輕手輕腳幫人蓋了床空調被,克制住自己想更一步親的作,退了出去。
他可不想把冒傳染給他。
這是漫長的一覺, 從凌晨睡到天大亮,又從天亮睡到天黑。
邢青鋒從沒覺得自己這麼能睡過,等他來時墻上時鐘已經指在兩點的位置。
又是一個凌晨。
睡太久的后果就是頭昏腦漲,還伴隨著輕微想吐,不過燒總算是退了。
突然,他眼角瞟到了火。
火焰!
藍桔梗中央被清出了一片場地,里面有一個鐵通,鐵通外簡雨坐在外面不停向里面翻翻攪攪。
每翻騰一次火焰就更旺一點。
邢青鋒一驚,沖了出去,下一秒他又折回來拿了件大。
冬季的夜風很大,風將火焰吹得明明滅滅,簡雨在火旁,焰火的影子在他臉上跳舞,卻溫暖不了他冰涼的子。
一件大披在他肩頭,隨之而來是的一個擁抱。
寬闊的、堅的、以及灼熱的。
“在燒什麼?”邢青鋒咬著他耳朵。
簡雨沒回頭,他就保持著雙手抱膝蓋的姿勢一不,眼睛盯著跳躍的火焰,似乎周遭所有一切都和他隔絕。
他看得到人,又看不到人。
聽得到聲音,又聽不到聲音。
許久,邢青鋒腳蹲麻了索坐在地上,一只曲著一只直,將簡雨整個人都進了懷里。
“冷不冷?”他又問了一句,替懷中人了大。
鼻尖凈是他上淡淡的清香。
“我記得那天的星很,我們披星戴月的,踏上了去瑞典的飛機,那一天我覺得我們就像是最勇敢的戰士。”
簡雨終于開口了,說的話卻是回憶。
邢青鋒不想提以前的事,這會讓他難堪到死,臉上火辣辣的,但簡雨顯然不想放過他。
“我那時候就想,我們是去打仗的,所以一定要有稱手的武和盔甲,于是我量了你無名指的尺寸,去定制了兩枚戒指,這就是我所認為最好的武。”
可惜武終究是沒戴上邢青鋒之手,連同他的那一枚也沉了深海。
“我還定制了兩件西裝,本想找世界頂級設計師,但是錢不夠,就只能去上海找了家老字號裁店,那的店主是個年近花甲的老人,熬了幾天幾夜才將兩套西裝做好。”
一套黑一套白。
“你沒有穿,我登記時你穿的是自己平常的黑西裝,那套給你定制的白西裝,被丟在了瑞典酒店。”
武盔甲都沒有了,只有兩張薄薄的紙被簡雨小心翼翼的護著回來。
“你孑然一的去就孑然一的回,連同我都和空氣融為一。”
邢青鋒將頭深埋進簡雨脖頸間,嚨干,他想不通,當初的他怎麼就能那麼混賬!
“戒指和西裝我都保存了十幾年,到今天,終于化灰燼。”
淋淋的事實撕裂幻想,歲月滄桑了面容,毀去了最初的純真。
邢青鋒猛的抬起頭,像是知道了什麼一樣,一腳踹翻了鐵通。
燃燒的火焰瞬間灑了一地。
他沒去理,想在火焰中找到幸存的片鱗只甲,但是他失敗了。
火焰下只余灰燼。
那陪著簡雨去登記結婚的西裝,那陪著簡雨奪去他宏城集團的西裝,終是毀在了簡雨自己手上。
邢青鋒甚至都不記得它長什麼樣子。
“小雨!”他走過去,抱住了人。
“求求你不要這樣,你想要什麼我都給,求求你不要放棄我。”
也不要放棄自己。
簡雨慢慢抬頭看了看天:“星星都已經離開了。”
可事實是在漫長的歲月里,連星星都不能永恒,更何況是一個人卑微到底的意。
“初見你時,你在籃球場上救了我,你逆著,比太還耀眼。”
所以我就把你當了太,以為你能驅散我世界的所有黑暗。
“第一次知道你名字,還是聽小學妹講的,們說你邢青鋒,而我卻以為是行清風,當時覺得這個名字真配你,行如清風,溫暖和煦。”
后來才知道當初錯得有多天真。
“你讓我轉給姐姐一封書,那封書我沒送,卑鄙的自己拆了,才知道你是邢青鋒。”
邢青鋒,一筆一劃皆是利刃。
也許真的是私自拆人信件的報應,往后的二十年,他真的被這利刃——凌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