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最近這幾天我媽吃飯總是沒什麼胃口，臉也不太好，捂著肚子很難的樣子，李嬸帶去附近診所開了點胃藥，還是沒什麼好轉。我有些不放心，準備過幾天休的時候個時間帶去醫院檢查檢查。

超市的工作雖然累但是班時間早，正好市裡新開的一家高級飯店需要些服務生，我抱著試試的態度問了問，結果剛好他們可以倒早晚兩班，這個工作我也就接了下來。

現在每天在超市下班，我回去急匆匆地吃幾口飯，然後又馬不停蹄地往飯店趕。我媽並不懂我在外面做些什麼，只是每次我回家都會把當天賣廢品的錢給我，看我收下就一臉高興的樣子。我會在不注意的時候把那些錢放到黃布包裡，看著被騙了還在一邊傻樂，心裡只有說不出的溫暖。

這天晚上上班的時候，店裡好像來了什麼很有來頭的客人，領班急匆匆地調了我們組的幾個人過去。那是這個飯店最貴的包廂。整個房間完全的中國風，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間天頂上懸掛著一個大型的燈籠燈罩，中間垂下來些水晶吊燈。我看得差點呆掉，被領班一把抓到房間門口，才回過神來。

過了一會兒經理領著一群人走了過來，我只遠遠地看了一眼，就僵在原地。

林涵，易天最好的兄弟之一，這個世界上最恨我的人。

當年我拍照片威脅易天後找人把我打重傷的就是林涵。其實那種刻骨的恨我能理解，畢竟是從小跟到大苦了20年的人，被別人用那種方式搶到手，大概換在我上也會恨到發瘋吧。

一群人越走越近，我也不敢太明顯地躲避，只是盡量裝作平靜地微低著頭，心裡祈禱他不要注意到我。一步，兩步… 林涵走到我邊時我張得握了拳頭，待人走過了才暗地裡呼了口氣。

「等等。」林涵突然轉過走到我旁邊，「你把頭抬起來。」

一群人全都停下腳步看著這邊，我也沒有辦法再躲下去，只有盡量平靜地抬起頭直視他問：「這位先生需要什麼幫忙嗎？」

林涵的瞳孔瞬間放大，愣了一秒後他突然不可抑制地笑起來。

「林爺，有什麼問題嗎？」經理急匆匆跑過來，臉上一片張惶恐。

「沒沒…什麼問題都沒有。」林涵擺擺手，了眼角笑出的淚，看起來心很好地走了進去。經理趕忙跟在後面，走之前皺眉看了我一眼。

我心裡歎氣，林涵的格我清楚得很，既然我被他看到了，他就不可能那麼輕鬆地放過我。其實我跟易天分開以後我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落到林涵手上，被他弄死扔在哪個地方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是我運氣好沒被找到還是他本就沒找過我，我一直平安地活到了現在。

果然在上菜的時候經理滿臉不安地朝我走了過來，開口道：」林爺指名要你進去。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認識？」

我搖了搖頭。經理歎口氣：「你千萬別給我出什麼子啊，得罪了林家的爺我怎麼跟上面代。」我心裡苦笑了一下，看現在這樣子子肯定是要出的了。至於怎麼出，出得有多嚴重，全都不是取決於我。

進去的時候兩個同事正在上菜，林涵看著我笑了笑道：」來，麻煩你幫我倒杯茶。」

我默默地走過去，從旁正一臉無措地看著我的同事手裡接過茶壺，低頭在林涵面前的茶杯裡斟上茶。其他人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都停下了談笑聲。

倒滿了茶，我把茶壺放下，正想退出去，小突然被重重踢了一下。因為沒有防備，失衡倒在了地上。

還來不及反應，一盤菜就全都落在我上。幸好菜溫不是太高，我並沒有被燙傷，只是滿的油膩很是狼狽。

林涵驚訝地「啊」了一聲，隨後滿臉坦然地看著我道：「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手了。」四周安靜得聽不到一點聲音，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我掙扎著站起來，上的菜油因著作往下滴，我抹掉濺到臉上的油，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站住。」後傳來林涵懶洋洋的聲音，「我說過你可以走了嗎？」

我在心裡微微歎氣。

若是換做幾天前，我現在一定立刻回頭同樣端起一盤菜澆在他頭上，之後最壞不過就是被打死而已，我並不在乎。但是現在我有家了，我那個又啞又傻的媽還在家裡等著我。若是我死了要怎麼辦，我不能讓他第二次失去孩子。

所以我只有停住腳步，轉過面無表地看著林涵，等待著他下面的吩咐。

林涵慢條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又立刻吐掉，皺著眉道：「什麼鬼東西那麼難喝。」隨即抬起頭看著我，正要說什麼卻突然頓住，睜大眼看著我後面。

我察覺到什麼，一轉，是易天。

恍然間好像回到了5年前。

那個時候我還在讀大學，每天晚上都會在學校附近的一家餐館打工掙學費。有天晚上遇到了些喝醉酒的混混故意找茬，在對方中的一人一腳踹倒我抬起桌上的菜想扔到我上的時候卻被人拉住。

「我說，你們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一點。」易天握住那人的手腕，拿過那盤菜，表淡淡地從對方頭上倒了下去。

然後是兩幫人的混戰。

我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和我一般大的男生，作漂亮地躲開攻擊，利落地出拳，將那些裡污言穢語的混混一個個打趴在地上。那樣旺盛的生命力，冷漠又絕對自信的神態，和晦暗卑微的我不同，他好像整個人都在發。

所以其實易天不能怪我這樣糾纏他。若是一個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有一天看到了芒，到了溫度，他怎麼會不想盡辦法地要把那抹溫暖的亮永遠留在邊呢？只是現在，我頂著滿的油漬狼狽不堪地站在易天面前，像是在為5年前的那場相遇畫上一個可笑的句號。

經理站在易天後，看見我時眼珠都要瞪出來，他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怒斥道：「你怎麼搞這樣！」我還來不及開口解釋，後面就傳來林涵的聲音：「李經理，怎麼你們這裡的服務生連上個菜都不會。」經理的頭幾乎要低到地上去：「林爺真不好意思，這個是剛來的，我馬上換人進來！」

「可是我今天還就想讓他上菜了怎麼辦。」我轉，正對上林涵冷冰冰的視線。經理滿頭大汗不知道該怎麼辦，整個包廂的氣氛越來越張。

這個時候易天從我們邊走了過去，到了林涵面前，拍了拍他的頭，聲音裡帶著些警告：「別鬧。」林涵撇撇，不高興地道：「行了行了出去吧。」經理如臨大赦，一邊道著歉一邊拉著我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時候我恍惚地想，大概不把我心底殘留的最後那點溫暖和好毀掉。他們是不甘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