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之熏然醉。
“兒紅?”
盈盈一笑,拿起銀勺輕輕攪著澄亮的酒,不知封了多久,得只剩半壇,香氣越發濃烈。試著兌新酒,一點點品嘗,微蹙的眉尖漸漸舒開,最後移銀壺,捧爐上溫著。
“你說的沒錯,喝的時候果然得兌酒。”
“這是多年的。”
笑而不答,忙著剝一枚鮮紅的橙,銀刀一點點旋過,褪下來的橙皮置在熏爐上,空氣中立時有了清雅的橙香。纖白的指尖又撕去,將橙紅的果喂進他裡。
冰冷而甘甜。
不自的把軀圈臂彎,沒有推拒,的倚在懷裡,皓腕如霜,纖指似玉,黑亮的發披了一,說不出的可人。
酒溫好了,他執起壺倒了兩杯。馥鬱的濃香口綿長,滾落間醇厚芬芳,得人想一飲再飲。
替他挑著菜,談著些散淡的話題,誰也沒有涉及可能不愉快的字句。
娓娓談來興致極歡,甚至說起了天山上的初會。
“……本來期待,想著教王或許賞點奇珍異寶,我也好拿來打點別人。結果居然賜了一個人,真是……”
“你很失?”他沒生氣,夢寐以求的佳人倚在邊,被損幾句又何妨。
斜他一眼,悠然一笑,陷了回憶。
“那時我回頭……覺得,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好看的人……明明是跪著,眼睛卻鋒利得要命,直直的瞪著我……”
那個卓然奪目的風華年,鮮明一如昨天。
“當時我就覺,你肯定是個麻煩。”
“原來你有這種印象,難怪一整年都不理我。”他忍不住咬了咬小巧的耳垂,頗為不滿的抱怨。
著脖子輕笑,眼神因追憶而恍惚。
“也不是……最初我還沒想好,不知該不該讓你出任務。走上這條路未必能再回頭,可後來……”
“發現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是我沒辦法護住你,你太顯眼,而我不過是個小小七殺……必須讓你自己變強。”
“你一直在幫我。”
白了一眼。“別說這麼好聽,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幫我。”輕輕拔弄著牙箸,聽取擊的脆聲。“我知道你想回去……肯定能熬下去。”
“就像你想殺教王。”
迦夜微微一笑,潔白的細齒有如編貝。“說的對,有目標才能撐下去。”
“現在有什麼目標?”
靜了一瞬,眼波水一般輕漾。
“我想灌醉你,好讓你任我擺布。”
他低笑出聲,立刻配合的躺倒,攤開修長的四肢。“你可以下手了,我保證不會。”
也笑起來,呵了呵細指,佯裝出來的猙獰在麗的臉龐上不怎麼功。綿綿的撓了半天毫無反應,聰明的通過眉梢的細發現了變化,立時調整了方位,很快得他繃不住,笑不可抑,不得不拘住了的手。
“……你答應過。”被制住的人不依不饒,微嗔。
“你試試。”他承認自己耍賴,並理直氣壯。“我寧願你拿刀砍我。”
窄肩被他攬在前,聽著有力的心跳,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指尖撓著他的掌心,忍了又忍,他終於翻過以深吻懲罰淘氣。
這一日沒有睡。
笑的和他飲了一杯又一杯,黑亮的眸子盈著溫暖的意,嫣然,似水。酒氣氤氳菜可口,心前所未有的好,喝幹了一壇仍覺得意猶未盡,他晃了晃空的酒壇,試圖再倒出一些。
酒壇很輕,尚餘量殘酒。忽聽得叮然脆響,翻過來倒了倒,一件事掉出來落杯中,映得滿杯皆綠。
拎起來一看,卻是一塊澤清潤的碧玉。
玉流極似水,猶如春日滿鋪的翠,通無一雜點,雕工極細,刻著百種芳花蔓然招搖,活潑絢亮,妙到毫巔,一只尋芳而至的彩蝶在花中輕舞,翩然如生。
迦夜湊近來,接在掌中翻看了一遍,黑眸漸漸朦朧。
“怎麼會在酒裡……”他審視了半天,確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酒壇,封泥多年未開。這一方玉不知浸了多時日,澤毫未減。
笑如水一般在上漫開,眸極。
“或許是好酒多年可以生玉?”戲謔的玩笑,隨手把玉拋到一邊,又被他拾過去。
“不是你的?”他鎖住迷離難解的清眸。
“誰知道是哪裡來的東西。”抿了抿,神全無異樣。“我不過是聽說那裡有埋藏多年的陳酒,一時好奇挖來看看。”
“你不要?”
“不要。”真個不放在心上,看也沒再看一眼。
“那我要了。”他握住掌心的一方冰涼,盯著的臉。
執筷的手微微頓了一瞬,“喜歡就拿去吧,送給你。”
西來
那一日夢一般甜。
不是握在掌心的玉,他會懷疑是真是假。
不知迦夜什麼時候下了迷藥,又被算計了一次,醒來的時候已由君王府的人送回了宿,青嵐羅嗦了一頓,好半天才耳清淨。
又見蝴蝶。
還是在深埋多年的酒壇裡。
單憑玉已然無價,何況雕得如此致,卻毫不好奇,棄若敝屐。
銀鵠探得的報撲朔迷離。
君隨玉的父親君若俠娶妻清樂郡主,據稱夫妻二人甚篤,相敬如賓。君若俠瀟灑倜儻,持自好,鮮有紅韻事沾惹,更在妻子過世不久後因病疾,英年早逝,看不出什麼疑問。
但……揚州有他的別業,十幾年前曾住過一段時日,極是重那一苑風景,以致後來甚至將房屋樹木悉數移至西京,起了一模一樣的華苑。那般龐大細致的遷邸,花費更是天文數字,多年後仍有人歎傳述,為君家豪闊的又一例證。
迦夜住的一苑……依稀有揚州建式的影子。
偏好揚州菜……滿是珍品的家,打碎的和闐漢玉耳杯,極盡寵卻讓怨懟的父親……消失未見的盛骨玉壇……
君若俠花了那般大的力氣複制出一模一樣的院落,重要的究竟是那間華宅,還是宅曾棲過的人?
無數種揣測如走馬燈閃過,約的答案呼之出,卻無從查證。
迦夜……君蹁躚……
他定定的凝視著一方碧玉,腦中縈繞的是一雙清冷黑眸,宛轉顧盼,嗔視也有。極似一只翩翩飛舞的彩蝶,讓人既想留住麗,又怕傷了彩翼。心如千疊,飄忽不定,怎樣也把握不住。
一只手猝然搶過了碧玉,他反應極快,手腕一翻轉瞬搶了回來。銳目過,微黑的男子面容大刺刺的對著他,眉梢溢滿壞笑。
“九微!”
數年不見,驚喜非同小可。上去狠狠的互捶了幾下,俱在呲牙咧中大笑起來,一時無比暢快。
“我該恭喜你做了教王?”他笑著調侃,上下打量好友,或許是經曆了激烈的權位之爭,九微多了一強悍無倫的霸氣,也更自負自信。
“呸。”九微毫不客氣的抱怨。“當年你拍拍屁拐了人就跑,哪管我的死活,來假惺惺。”
他全無愧的駁回去。“你還敢說,以為我不知道,走了你不知多高興,現在倒來吐苦水。”
九微大笑起來,微蘊心照不宣的謝意。“沒錯,雖然了你的臂助,但去了千冥一半勢力,讓我做夢都想笑。你沒看千冥那幾天臉有多臭,他還以為能一箭雙雕,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猜也猜得到。“他實在高估了迦夜的野心。”
“我本以為是托詞,誰知道竟是真的毫無棧。”九微壞笑著戲謔。“都是被男計所……哎呀呀……”
“去他的男計。”他笑斥著回罵。“你對紫夙才是用了這招。”
久違的兩人再次大笑。
室杯盤狼藉,空空的酒壺丟了一地。九微往裡拋了一粒花生米,微醺的坦承從未對別人說過的心事。
“……這教王真不是人當的,每天看下面勾心鬥角,還得時時警惕,不留神一個浪打過來什麼都完了……費了多心力汗混來如今的地位,卻連個安穩覺都睡不好……”
“你不是已經除掉了千冥。”心下微憫,上卻不依不饒。
“何止是千冥,我連紫夙都殺了。”九微苦笑了一下。“野心太重,靠和手段攏了一批人,威脅太大……”
紫夙也……他不由一怔。“天山上還沒出過教王。”
“倒是有這個意思。”眼中掠過一抹狠意,霸悍之一現即。“可惜沒機會了。”
“看來你這幾年過得很是辛苦。”了半天,他揀了一只尚有半滿的酒壺替對方斟了一杯。
“累死了。”九微一飲而盡,鬱悶的咂咂,“說實話,我經常羨慕你能一走了之,可惜上了這個位置就不得不做到底,不然死得更慘。”
“現在無限風,也算是值得了。”
九微明白他的意思,笑得複雜而無奈,“當然,比失敗還是好那麼一點。”
他暗裡惻然,歎了口氣,恰好九微也歎了一聲。
倆人一怔,皆笑起來,一掃鬱之,九微故態複萌,又是一貫的佻達不羈。
“你和迦夜怎麼回事,我聽碧隼那小子說不太順利?”不可思議的挑了挑濃眉。“這麼久還沒搞定?”
他丟過一個白眼。“你以為我是你,把人拐上……就算了。”
九微驀然笑得極其曖昧,眼神閃。“原來你得手了。想也是,憑你這長相還有拿不下的人?說說看滋味如何?”
“去死。”他沒好氣的唾棄。“淨想些不幹不淨。”
“男人嘛。”九微不以為意,益加興致的湊近,頗有就此詳談的架勢。“抱起來什麼覺?不用說你肯定是第一個男人,材估計差了點,皮看著不錯,起來應該很細……”
一枚蘋果塞住了滔滔不絕的。
“好得不得了,滿意了吧。”他控制著不去回憶,卻不住漾起了笑。
“滿意個鬼,一點細節也沒有。”悻悻的拔下蘋果啃了一口,九微心知問不出所以。“笑那麼銀,看來確實讓你很銷魂。”
眼角好笑的斜睨,他只肯說一句。“是你想像不出來的好。”
“切。”九微嗤之以鼻。“人不都一樣,多稀罕。”
他倒也不駁,只是笑,笑得仿佛了無限滿足,讓人恨不得把菜盤扣在他臉上。越是含糊九微越是心難耐,百般盤問無果,瞧著牙的,只好沒話找話。“不說就算了,既然你得了手,怎麼會為這副鬼樣子。”
正中心事,他再笑不出來,苦又泛了上來。
“我想娶,不肯。”
“願意跟著你,卻不願嫁?”九微愕了一愕。
他搖了搖頭。“不願和我一起,起初是因為家世……”約略的說了下大概,“現在找到,卻不明白是為什麼了。”
九微約明白了一些,了然的歎了口氣。“不奇怪,要那樣驕傲的人去低眉順眼,比殺了還難。以你的家世也不可能容忍這樣傲氣的媳婦,和令尊是王不見王。”
“所以我想離家。”他心事重重的盯著某一發呆。“這樣才能留住,可……藏得鬼都找不著,我費了四年功夫尋出來,仍然拒我於千裡之外。”
“而且搖一變了聲名赫赫的君王府中人。”九微不著頭腦。“和君隨玉到底是什麼關系。”
“或許本就出於那裡。”盡管無法證實,卻最有可能接近現實。
君隨玉曾言及似一位故人,怎樣的故人能令一方霸主遠赴揚州,親證份,基至甘願用武力吞並方家以其心願?他不認為君隨玉會隨意認一位義妹。
九微的目愕了一瞬,不置信的幹笑起來。
“怎麼可能,那種人會到天山?”
他沒笑,慢慢說了此番查探的細節,迦夜無意道過的只言片語,直至數天前的偶然得獲的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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