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到了, 燕王傳下話來,今晚會在別院舉辦一場賞月宴。
客那邊的宴席自有徐王妃、徐清婉持,殷蕙只等著時候到了去吃席就是, 白日里依然清閑。
金盞去廚房走了一趟,帶回四盤水果, 分別是秋梨、桃、橘子、葡萄。
衡哥兒吃葡萄,殷蕙親手剝給小家伙吃, 去了籽兒后一顆葡萄分三份,免得一口氣喂下去卡到嚨。
吃了幾顆,紀纖纖帶著二郎、四郎來了, 見到這場景, 紀纖纖笑道:“三弟妹只五郎一個, 養得就是氣,我可沒有這耐心, 想吃就讓母伺候他們。”
殷蕙笑著請落座,然后讓母們看著三個孩子, 過去招待紀纖纖。
二郎可以自己吃葡萄了,四郎、衡哥兒還得母喂。
紀纖纖掃了一眼,嘆氣道:“瞧瞧,五郎都快比四郎還高了, 我們明明比你們大了一歲。”
殷蕙道:“也沒滿一歲,一個年前秋天生,一個年后春天生,滿打滿算也就半年,何況四郎只是長得瘦些, 說話已經跟大人差不多了,五郎還只會幾個字幾個字地說呢。”
紀纖纖:“這倒是,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要出去走走?”
殷蕙點點頭,等孩子們吃完水果,便一塊兒出去了。
剛走到院子里,魏曕從外面回來了,瞥見紀纖纖娘仨,他也沒說出笑臉客氣客氣,還是冷冰冰的,只放慢腳步,朝紀纖纖喊了聲“二嫂”。
紀纖纖笑道:“三爺今日不用陪父王嗎?”
魏曕頷首。
紀纖纖就看向殷蕙:“那咱們就不去逛了,三爺難得空閑,你們一家三口多待會兒。”
殷蕙看向魏曕,見這家伙竟然默認了,只好將紀纖纖娘仨送到門口,又牽著衡哥兒折回來。
“出去玩!”衡哥兒卻不樂意待在這小小的院子里,拉著娘親的手往回使勁兒。
“走吧。”魏曕走過來,抱起衡哥兒道。
衡哥兒高興地靠在爹爹肩頭,一副今天爹爹比娘親好的小模樣。
殷蕙不跟傻兒子計較。
結果他們走出院子,就見前面二房的兩個母帶著二郎、四郎,也是要去外面玩,紀纖纖卻不見了。
“哥哥!”衡哥兒開心地了起來。
二郎、四郎看到他,也很高興。
到了草原上,衡哥兒丟下爹爹,與二郎、四郎一塊兒玩去了,殷蕙、魏曕坐在草地上,看著孩子們玩鬧。
這次草原之行已經過去了大半,衡哥兒天天在外面撒歡,現在跑得越來越穩。
殷蕙剝了一個橘子,分一半給魏曕,留一半自己吃,目始終跟隨著兒子。
魏曕無意看過來,就見的紅潤潤的,像才被雨水澆打過的海棠花瓣。
小口小口地嚼著橘子,吃相文雅。
過了一會兒,三個孩子前后跑過來,個個都流了汗。
殷蕙招呼道:“過來喝點水。”
二郎道:“我不想喝水,我要吃橘子。”
殷蕙笑道:“先喝水,喝完才有橘子吃。”
二郎哼了哼,掃眼冷臉三叔,沒有再堅持。
二郎、四郎并肩坐在錦墊對面,衡哥兒撲到魏曕懷里,要坐在爹爹上。
知道魏曕不喜歡邊圍太多人,等母給孩子們了手,殷蕙就們先退到一旁,分別給三個孩子倒了半碗溫水。
喝過水,再給孩子們分橘子。
“三嬸真好,我娘就不會給我剝橘子吃。”
殷蕙探喂衡哥兒吃橘子瓣時,二郎突然道,有一點點羨慕的意思。
殷蕙笑:“可你娘肯定也做過一些三嬸沒有對五郎做過的好事,對不對?”
二郎認真想了想,道:“我娘親過我,您親過五郎嗎?”
殷蕙還沒說話,衡哥兒脆脆地道:“親過!”
二郎不信:“你知道什麼親嗎?”
衡哥兒每天都會被娘親親臉蛋,當然知道,見娘親坐在旁邊夠不到,小家伙就在爹爹懷里站起來,轉,兩只小手捧住魏曕僵的臉,湊過去,重重地吧唧了一下,留下一些口水與橘子水。
親完了,衡哥兒滿意地坐下去。
殷蕙看眼魏曕,這男人一不,似乎并不嫌棄兒子的口水了。
二郎輸了一場,繼續想,可無論他說什麼,衡哥兒都搶著說三嬸也給他做過。
二郎不服輸,突然道:“我娘打過我屁./,三嬸打過五郎嗎?”
衡哥兒愣住了,他不明白什麼打屁./。
一直沉默的四郎忽然高興道:“我娘沒有打過我!”
二郎一聽,手就去推四郎:“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比!”
四郎子瘦小,被他推倒在席子上,張就大哭起來。
魏曕訓斥二郎:“不許打人,扶四郎起來。”
二郎大道:“不用你管我!”
說完人就跑了,四郎的母也趕抱起四郎,匆匆離去。
衡哥兒不解地看著這一切。
殷蕙聽著四郎的哭聲,心有些復雜,雖然燕王也關心庶出的孫子,可在二房的院子里,四郎作為庶子,不可能與二郎平起平坐,二郎肯定也是聽多了母或紀纖纖的話,多明白了嫡子、庶子的區別。
再看向魏曕。
魏曕已經恢復了正常神,仿佛別人家的孩子怎麼吵鬧都與他無關。
衡哥兒吃夠橘子,要去抓螞蚱。
魏曕陪兒子去抓,只是站起來的時候,殷蕙瞥見他飛快用袖口了臉,正是被衡哥兒親過的地方。
殷蕙無話可說。
魏曕牽著衡哥兒走出一段距離,衡哥兒發現螞蚱后,松開爹爹的手,自己忙活起來。
魏曕看著無憂無慮的兒子,腦海里還是剛剛二郎推四郎的那一幕。
這一幕似曾相識。
他小時候也被二哥推過、吼過、嫌棄過,二哥在別的地方了氣,轉便發在他上。他一開始也會哭,跑去找母親,母親除了跟著他掉眼淚,就是讓他忍,說李側妃出顯赫,讓他不要與二哥起沖突。
于是,他再也不會去找母親訴說這些。
后來,他們都大了,二哥仿佛也變了他的親哥哥,每次見面都是笑臉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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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纖纖把孩子們丟給母后,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發現魏昳也回來了。
“孩子呢?”魏昳姿態舒適地靠在榻上,一邊問一邊朝后看了眼。
紀纖纖:“母帶他們去玩了,咱們也去跑跑馬唄?”
魏昳這人,武藝比魏旸強卻不如魏曕,文比魏曕強卻比不上魏旸,可謂文武樣樣不拔尖,但正因為兩者都還湊合,所以魏旸不參加的狩獵,他隔一次還會參加一場,導致最近頻繁騎馬,真是騎夠了。
“好不容易今天過節可以休息一日,你就放過我吧。”魏昳不假思索地拒絕道。
紀纖纖:“那咱們去外面走走,這院子有什麼好待的。”
魏昳也不想,要丫鬟準備棋盤,陪紀纖纖下起棋來。
然后二郎、四郎就回來了,一個氣沖沖的,一個還在搭。
魏昳放下棋子,皺眉問二郎:“怎麼回事,你又欺負四郎了?”
二郎:“我沒有,他自己摔了,卻要賴在我頭上。”
四郎大哭:“你推我!就是你推我!”
兩個孩子各執一詞,魏昳看向兩個母。
二郎的母不吭聲,四郎的母神變化,跪下道:“確實是四郎自己摔的,與二郎無關。”
紀纖纖松了口氣,這才勸魏昳道:“算了,都是孩子,難免有個磕磕的。”
魏昳也不耐煩聽四郎哭,讓母抱四郎下去哄。
二郎爬到榻上,看爹娘下棋。
桌子上擺著水果,二郎看到橘子,拿起一個塞到母親懷里:“娘,三嬸給五郎剝橘子,你也給我剝一個。”
紀纖纖聽出酸氣來,寵溺道:“行行行,娘給你剝。”
二郎吃到母親剝的橘子,舒服了,轉轉眼珠,又對魏昳道:“爹爹,三叔陪五郎在外面玩,您也帶我去吧。”
正好紀纖纖也想出去,用眼神撒起來。
魏昳沒辦法,只好陪一大一小去外面玩。
西邊廂房里,母輕輕拍著四郎在屋子里繞著圈,四郎委屈噠噠地趴在母肩頭,忽然,過琉璃窗,他瞥見爹爹牽著二郎朝外走去。
四郎立即鬧著也要去。
母疲憊地道:“我的小祖宗,您就安分點吧,二郎是嫡子,您的生母只是一個姨娘,您天生就比二郎矮一截,以后不要再跟二郎比了好不好?您看看眉姐兒,是庶,從來都是讓著三郎的。”
四郎不是很懂,他只知道,爹爹帶二郎去玩了,不帶他,二郎撒謊他說的是實話,爹爹也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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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魏昳遠遠地看到魏曕一家,便想過去打聲招呼,或是一起玩。
二郎怕三叔拆穿他的謊言,非要拉著爹爹去另一邊。
魏昳訓他:“一點規矩都不懂,還想讓祖父罰你是不是?”
二郎就是不要去找五郎。
紀纖纖幫兒子說話:“三爺天天寒著一張臉,咱們過去也是自討沒趣,何必呢。”
魏昳就被娘倆勸走了,只遠遠地朝魏曕招招手。
魏曕看著他們三人,完全能想到四郎剛剛經歷了什麼。
等衡哥兒抓夠螞蚱,一家三口回了別院。
母抱衡哥兒去洗手。
殷蕙不急著收拾,拿了裁紙刀出來,在橘子頂端切下一小塊兒,再把里面的橘瓣完完整整地挖出來。
魏曕洗完手,就見桌子上已經擺了三個掏空的橘子殼,正認真地搗鼓第四個,眉眼寧靜,角帶笑。
“這是做何?”魏曕一邊丫鬟們下去,一邊坐在對面問。
殷蕙頭也不抬地解釋道:“給衡哥兒做幾盞橘子燈,晚上黏蠟燭頭進去,橘子就會發了。”
剛剛在外面吃橘子時,殷蕙突然想到的,小時候,祖父就帶著做過橘子燈。
興致,也不怕橘子弄臟手,魏曕默默看了片刻,忽然問:“如果今天二郎推的是衡哥兒,你會怎麼做?”
殷蕙作一頓,意外地看向魏曕。
魏曕等著回答。
殷蕙想到二郎推四郎的狠樣,怒道:“他敢那麼推衡哥兒,我就讓他知道我也會打他屁./,且比他娘打得更狠。”
魏曕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殷蕙見他沒別的話了,繼續挖橘子。
魏曕去了室,很快又回來了,手里拿著筆墨。
他拿起殷蕙挖空的橘子殼,托在手心,沾墨落筆,畫完了,再放到桌面上。
殷蕙好奇地轉過橘子,看清他幾筆勾勒出來的虎頭,笑了。
夫妻倆一個挖橘子一個畫橘子,寧和靜謐,直到衡哥兒洗完手跑過來,給爹娘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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