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試考過后, 很快也就放榜了,顧三考得不錯,是第三十二名,這個名次,在世家權貴子弟中, 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顧三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安定侯也是面上有, 喜不自。
接著殿試時,圣人看到顧三,特意都問了幾聲,顧三得蕭湛初指點,關鍵幾個問題都早已有所準備,是以答得有模有樣,圣人大喜。
不過顧著這是安定侯之子,若是就此欽點前三名, 只怕是其它學子還以為其中有什麼私,畢竟當皇上的,也得謹慎,最后點了顧三為第八名。
第八名,已經足夠讓安定侯府風一把, 當即擺下流水席寡客,客絡繹不絕。
顧玉磬自然也喜歡,特意過去侯府住了兩日, 全家都笑得合不攏。
不過如今了秋, 秋風簌簌而起, 在屋里看書時,每每能聽到外面葉子輕輕撞在窗欞上的聲音, 顧玉磬聽著這聲響,便想秋天真得要到了。
接著下了一場秋雨,淅淅瀝瀝的,顧玉磬咳了幾聲,其實沒大要,但是蕭湛初卻擺了陣仗,請了醫給針灸推拿,又熬了藥給吃,至于房事,自然是了。
顧玉磬無奈地趴在榻上,心想難道上輩子他不自己,也是因為自己弱,可自己……也不是經常生病吧,一年頂多那麼幾次,且不過是尋常風寒而已,又不會要了命。
胡思想著,又記起來前幾日重節郊外野游時,霍如燕說給自己的,說淮安侯府這次牽連其中,趙寧錦上次找定是因為這個事,顧玉磬便把趙寧錦攔路的事說給了霍如燕,霍如燕也是驚訝∶"他家大禍臨頭,他倒是給你說這個 ?"
顧玉磬也是自小和趙寧錦一起長大的,自然是有,曾經也以為那是自己的良人,只是那些誼,上輩子早就耗了,是以如今對趙寧錦只有發自骨子里的厭惡和反∶"所以我得謝謝陳佳月,和趙寧錦勾搭在一塊,我才沒嫁給趙寧錦,不然嫁給這麼一個夫婿,別看表面花團錦簇一片好,但人這一輩子長著呢,誰知道以后,這種沒擔當沒責任的夫婿,怕是護不得家,早晚把我坑了。"
霍如燕深以為然∶"他腦子里想什麼呢!沒個輕重緩急 !"
顧玉磬頗為不屑,可誰知道,轉回頭來,娘家派人來說,卻是提起來,原來淮安侯夫婦上門去求了自己爹娘。
這倒是意外了,自從退婚后,淮安侯府和安定侯府算是結了仇,竟然去求到自家頭上,這怕是走投無路了。
想起這個,心里難免有些不安,淮安侯府到底是襲了幾代的侯爵,不知道圣人會如何置,又不知道這其中和蕭湛初到底多大干系。
如果蕭湛初將來覬覦那個位置,這樣樹敵,會不會太過鋒芒畢 ?
又覺得不用擔心,在政事上,他好像一直都很有主見,總不至于自己想到的,他竟然想不到吧.
但即使如此,到底是存了不安。
上輩子,剛嫁給蕭湛初的自己還沉浸在趙寧錦所給的傷痛中,之后熬過去了,便傷于蕭湛初對自己的疏遠,其實從來沒騰挪出力想想蕭湛初的境,如今想了,竟是忐忑擔心,生怕他一個不好,踏萬丈深淵。
只是這兩天,蕭湛初一直忙,盡管晚上會回家,但每次他回來,都睡了,便是沒睡,看他那麼疲憊,也不忍心再拿這些叨擾他,竟然沒機會說。
到了九月中,恰是萬壽節,百進宮祝壽,顧玉磬從太后那邊的宴席出來,便被到了黃貴妃那里。
黃貴妃還沒換下來貴妃正服,頭上也戴了六的金釵,臉上妝容厚重 ,但是顧玉磬還是看出眼下的疲態。
一直覺得黃貴妃三十多歲,保養得當,年輕得很,但是現在,才注意到,其實只是平時小心掩飾罷了,如今疲態出來,便能看出,徐娘半老,便是依然有著風韻,但和年輕姑娘婦人沒法比。
黃貴妃也沒別的話,就是敲打了顧玉磬—番 ,讓平時多勸著蕭湛初,說這次怕是得罪了不人,說這話的時候,黃貴妃眼圈有些泛紅。
顧玉磬知道,這次連黃貴妃娘家都牽連了。
黃貴妃嘆了聲∶"我往日言語對你嚴厲一些,也是指著你好,我只有湛初一個兒子,不指你們,還能指誰?
顧玉磬聽著這話,抬眼看過去,只覺黃貴妃眸中泛著一黯淡∶"只一個兒子,他若對我不孝 ,我又能如何?"
顧玉磬便覺有些奇怪 ,覺得黃貴妃提起蕭湛初的時候,那語氣,好像存了一些異樣,說不上來的覺,總之不太對勁。
娘也會罵兒子,當然也會罵自己,但是自己娘罵兒,嫌棄他們不孝時不是那樣的。
顧玉磬只好低頭道∶"殿下如今忙著,但過去這一陣,自然是時常過來給母妃請安,母妃莫要多想。"
黃貴妃抬起略顯憔悴的眉眼,打量了一眼顧玉磬,狀若無意地道∶"對了,玉磬,你親也有些日子了,可有靜?"
顧玉磬聽著這話,明白是在自己子嗣,便搖頭 ∶"并不曾。"
黃貴妃子略前傾,盯著顧玉磬道∶"湛初對你,自是疼,但是你也要想想,他為皇子,怎能耽于兒之事,他如今最要的,是要有子嗣。"
這話,別有所指,顧玉磬恍惚了下,明白了。
黃貴妃又道∶"我聽說圣人子不太好。"
垂下眼,淡掃了一眼顧玉磬 ∶"你先回去吧。"
從黃貴妃出來后,顧玉磬走在朱紅廊中,想著剛才黃貴妃的話,還是覺得哪里不對,甚至仔細想了想上輩子的一些蛛馬跡,但實在想不出,只能罷了。
因記著要過去前面安寧殿等著蕭湛初,他說好今天一起回去的,便徑自過去那里,經過安寧殿旁邊的花圃時,看到前面柳樹下站著一人,正是蕭湛初,心中略喜,也不待丫鬟跟上,快步過去。
可走近了,卻發現柳樹旁還站著一個人,蕭湛初正和人說話。
正要退回去,可那人說的話,了顧玉磬的耳,倒是驚到了。
和蕭湛初說話的正是五皇子,五皇子言語中頗有些不屑∶"九弟,我不曾想,依我們往日的,我求你這個,你竟都不肯,你如今未免太過囂張了。"
蕭湛初淡聲道∶"你還有一句話可以說。"
五皇子嘆道∶"你既不念昔日你我兄弟誼,那我便給你說實話 ,你以為父皇真得那麼倚重你嗎 ? 你不過是他手中的一柄劍,腳底下的一條狗罷了,他用著趁手,自然就用你,至于將來那個位置,你以為真得會是你的嗎 ?你如今舉了屠刀,不過是為三皇兄鋪路罷了!"
蕭湛初∶"你說完了,我走了。"
五皇子氣得跺腳 ∶"蕭湛初 !"
他說這話的時候,蕭湛初已經轉向顧玉磬這里走來,于是五皇子也就看到了顧玉磬,看到后,他愣了下,臉上憋得紫紅。
蕭湛初面上波瀾不驚,走過來,徑自握住了顧玉磬的手∶"現在回家嗎 ?"
顧玉磬點頭∶"嗯。"
蕭湛初便沒再理會五皇子,領了顧玉磬的手,往殿外走去,五皇子留在那里,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的,最后咬牙離開了。
回到馬車上后,蕭湛初先試了試顧玉磬額上溫 ,之后才道∶"這兩日還咳過嗎 ?"
顧玉磬搖頭 ∶"不曾。"
蕭湛初∶"還是要好生養著,這兩日針灸不能停,每日一次。"
顧玉磬點頭,之后悄悄地看了一眼蕭湛初。
他好像全然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仿佛他腦子里想的只是自己的而已。"五皇兄他—-__"
顧玉磬猶豫了下,開口,卻不知道怎麼說。
上輩子,嫁給蕭湛初,他們兄弟幾個一直都是淡淡的,之后五皇子起事,他手握屠刀鎮。
這些事,事后,他看到眼中的驚惶,只是輕描淡寫一帶而過,并沒多提。
可是如今看來,五皇子那言語間,竟仿佛他們曾經兄弟關系不錯。
如果是這樣,以后他是以著怎麼樣的心來誅殺了他的五皇兄 ?
蕭湛初握著的手,神依然輕淡,像是說著無關要的事∶"以前他和我還算親厚,以后不會了."
這話語里,沒任何一緒。
顧玉磬接著垂簾隙一點微弱的看著他,想從他墨黑的眼睛中辨出一難過或者什麼,不過并沒有。
他抿著,平靜地像是一波古井。
顧玉磬曾經覺得蕭湛初有些稚,記得,當自己覺得他稚魯莽的時候,他好像也是這樣,平靜冷淡,沒有任何言語。
現在,當他被他的三皇兄那麼說,依然是這個樣子的時候,顧玉馨心里便不是滋味了。
想著,自己上輩子嫁給他,或許從來沒懂過他。
看到的,一直都是他讓自己看到的,或者說自己以為自己看到的。
蕭湛初自然覺察到了,他握住了的手,低聲說∶"你不要擔心,我在做什麼,我心里明白。"
顧玉磬直視著他的眼睛∶"可我就是擔心。"
蕭湛初∶"我這些哥哥,你覺得我不如哪個?我難道怕了他們不 ?"
顧玉磬心里便仿佛被針輕扎了一下,撲過去,一把摟住了他的腰;"我不怕你輸,不怕你不如人,我不害怕,我現在甚至不害怕死了。"
其實是最怕死的,但是現在竟然覺得,只要和他咱一起,哪怕再一次被人家害死了,也可以接,只要能這樣摟著,就覺得,重活這一輩子值了。
將自己的臉著他的膛,在幽暗的線中,喃喃地說∶"可什麼都不怕的我,還是擔心你。"
蕭湛初沉默地坐在那里,并沒有。
綿落寞的話,傳他的耳中,進到他的心里,他的心便仿佛被一層融化的糖包容了,甜得理,又覺得有人拿了小刀輕輕刮,刮出混了甜的痛楚來。
顧玉磬卻在這個時候,仰起臉來,出舌尖,輕了他的。
只是而已,用潤的舌尖來潤澤他的,卻有了別樣的細致溫存,讓人想起相濡以沫,生死相許。
蕭湛初形微僵 ,低頭定定地看著。
低聲說∶"反正別管怎麼樣,我都陪著你。"
上輩子,錯過的,不曾在意的,要一點點地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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