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管大哥終于回來了!”越秦的歡呼聲最先響起,然后是一張小臉湊過來,一把拽住他便往桌邊拉。“快快,肚子都快扁了。”說話的同時頭也不回地一腳將門踹上。
眉林正在笑地為大家分碗筷,尸鬼原本是在拿著碗添飯的,見到他,手上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停了下來,神忐忑局促,似乎害怕被他責備不該沒經同意便進他的房間。
清宴從來沒想過回房時會有人等自己,以往總是一室冷清,他似乎也習慣了,如今卻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心中似乎有暖意在發酵。
見到他神不對,尸鬼不由慌了手腳,放下碗想上前,卻又不敢。
“一個人吃飯總覺得可憐得很。”越秦正為能跟大伙兒一起吃飯而興著,也沒注意到兩人異樣的神,快解釋。原本他是有些怕清宴這個平時喜怒不形于還總喜歡拿高高在上的目看人的總管,但是因為著他和眉林的關系,便不由多了幾分親熱。“我喜歡熱鬧,人越多越好。總管大哥你可別生氣,這是我出的主意,鬼大哥也是我拉來的。”原來越秦開始只是端著飯去找眉林一起吃,眉林便想到清宴回房時飯菜怕已冷了,便想到不如幾個人一起吃火鍋,于是越秦連著尸鬼也拽了來。
清宴臉上的嚴肅斂去,出淡淡的笑,道:“如此甚好。我倒是多年不曾與人一起吃飯了。”說著,在挨著眉林那邊坐下,從手中接過筷子,主往鍋里夾了幾片豆腐。
尸鬼見狀,也放松下來。添了飯,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給了他。
清宴接過,沉了一下,才開口:“你不是我的下屬,不需如此。”
“是啊,鬼大哥,你要這樣拘束,這飯吃起來可就不香了。”越秦笑嘻嘻地在一邊起哄打趣。
尸鬼被說得臉紅耳赤,喏喏了幾句,倒也真不再像開始那般戰戰兢兢。倒是眉林眼尖,瞅到清宴的耳有些發紅,心中不由微笑。是想不明白這兩人是怎麼會湊一塊兒的,但若都是真心,倒也沒什麼不好。
越秦是個孤兒。尸鬼送信到王府之后,清宴曾派人到他家去查訪,得到的是他父母雙亡老婆早已改嫁的消息。算起來,在場四個都算是孤苦伶仃之人,雖然來歷份各有不同,如今聚在一起,卻也無格格不的覺。
眉林無法說話,清宴早已養食不語的習慣,尸鬼木訥沉默,因此就只聽到越秦一個人在那里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倒也算是熱鬧。
正吃到酣暢之時,門突然被叩響,下一刻,已被推了開來。
“清宴……”慕容璟和的喊聲同時響起,卻在看清門景時又嘎然而止。
那時眉林正在給清宴夾魚片,越秦則在往拘的尸鬼碗里猛堆菜,尸鬼則忙不迭地想避又不敢避。見到慕容璟和出現,幾人都有些僵愣。
清宴最先反應過來,慌忙放下碗筷站起,不著痕跡地擋住了眉林。
“爺。”他有些疑。這是他的吃飯時間,不知道有什麼事竟然能讓王爺急到親自來找。但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沒有毫遲疑地準備往外走去。
然而,慕容璟和卻步了進來。
“你吃完再說。”他說,自己則走到清宴的床邊坐下。屋已經沒有多余的椅子,除了床也無可坐了。
其他三人這才時才緩過神,都趕站了起來。
慕容璟和示意他們繼續,不必管他。但清宴哪能真不管,當下給他去沏了壺熱茶,這才回到桌邊。
有這麼一尊大神在旁虎視眈眈地看著,四人哪里還能像開始那樣隨意,氣氛不由變得有些僵凝,連喜歡說個不停的越秦都沉默了下來,除了不時給更加局促的尸鬼夾菜外,便是悶頭快吃了。
眉林恰好背對著床,更為明顯,整個人就仿佛被烈火炙烤著一樣,坐不能安,食難下咽。
過了一會兒,清宴繃不住了,放下碗筷,在眉林等疑的目中看向一邊慢條斯理飲著茶,一邊用目荼毒著他們的男人。
“我吃完了,你們吃完就回去休息,不用收拾。”他對眉林聲道,眸中盡是安之意,語罷站起道:“爺,我們出去說吧。”
“無妨,就在此地說也是一樣。”慕容璟和卻穩坐如山,沒有挪的打算,眼中泛起戾。
清宴明白方才的舉惹這位爺不快了,但他不否認自己確實是故意的。看了一眼垂著眼自王爺進來便再沒展過笑容的眉林,心中嘆氣,卻無可奈何。只能走過去,順便替擋住慕容璟和若有似無投過去的目。
慕容璟和角浮起一抹淡淡的諷笑,他自然看出了清宴的意圖,倒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道:“自明日起都到大廳去吃,不許再窩在這小小的艙房中,免得說本王薄待下人。”
清宴規矩應是,心道親自來就是為這個麼,爺你也太小題大做了。
越秦抬頭看了眼神木然的眉林和手足無措的尸鬼,忍不住話多的脾氣,接了口,笑道:“爺的意思是讓小的們跟你一起吃飯麼?”他雖然這些天學了規矩,但從小野慣了,無人教導,天中的尊卑意識并沒那麼嚴重,對慕容璟和仰慕尊敬多于畏懼。
清宴眉微皺,正想喝叱他不懂規矩,卻沒想到慕容璟和竟然笑了起來。
“何妨?那就自明日起,都跟本王一同進膳罷。”
越秦啞然,覷到眉林抿繃的角,心中懊惱,恨不得煽自己一掌。只是現在想要后悔,卻已是不能。
第十九章(3)
雨一直沒停,到第二日時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有加大趨勢。越秦是南越的人,據他說南越經常是這種天氣,所以他一點也不覺得不習慣,整日在艙各房間串來串去,也常常冒雨跑到甲板上,像個猴子似的沒有消停的時候。
但是船家臉卻不大好。他說傍晚時會經過離涂灘,那里本來就水勢湍急,暗流布,常時經過也要加百二十倍的小心,如今下了這一日一夜的雨,只怕會更加危險。唯今之計只能加快速度,趕在下午抵達那里,趁著天越灘危險多要減小一些。這種事誰都幫不上忙,其他人索懶得去心。
眉林從來便謹慎,聽到后便去找船家要了些油紙來,將自己和清宴等四人的服都各自包了,又每個人包袱里都塞了個火折子以防萬一。至于慕容璟和跟牧野落梅的,實在不到去心。
清宴見狀,想了想,還是決定小心些好,便給慕容璟和重要的東西也如法炮制。慕容璟和見到有些奇怪,隨口問了句,聽到這過于謹慎的做法源自眉林,便打消了原本想取笑幾句的念頭,心中一時一時酸痛,還有些無法出口的嫉妒。
“總是這樣仔細的……”他以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喃,語罷目落向雨如串珠的船窗外,憶及往事,雙眸不由一片迷蒙。
清宴抬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也無法說。
吃午飯的時候果然齊聚一堂,自離開荊北后還沒這麼熱鬧過。按慕容璟和的意思,所有人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不分尊卑,連著牧野落梅的兩個侍衛也都被著一道坐了進來。
牧野落梅覺得有些奇怪,行軍打仗時也是跟著手下士兵同吃同睡的,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一抬眼便能看到眉林,心里總覺得不是很舒服。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就是看這個人不順眼。難道這是天犯沖?
眉林哪里理會得的想法,因著清宴要伺候慕容璟和,又要坐在清宴邊,便與慕容璟和只隔了一人。這原本沒什麼,想著自己與他沒什麼關系了,那也不必刻意避著。只是每當看到清宴因為伺候他而吃不了什麼,忍不住給清宴碗中夾些菜時,便會覺得夾菜的手像是被兇盯著般,危險油然而生。
為此,惱怒得很,心道你現在也不是我主人了,我怎麼就怎麼。于是扛著那種渾栗的覺,夾得更加起勁起來,片刻之后,清宴的碗中就堆得跟小山似的。
“夠了,阿眉。”其他人倒沒說什麼,清宴先不好意思起來。
眉林抬頭正好看到尸鬼有些黯然的眼神,莫名地愧疚起來,又見到他夾在碗中許久卻沒過的,突然站起來探過夾了過來就往清宴碗里擱。只是清宴的碗里已經堆滿了,放不了,一下子有些傻住,想將那些菜夾一些到自己碗里來,可是筷子上還有東西。
桌上眾人早被的舉弄得目瞪口呆,連越秦都忍不住驚得掉了筷子,彎腰下去撿后半晌也沒起來,只是看到他坐的椅子在那里咯咯咯地一個勁抖不止。坐在他旁邊的尸鬼卻渾然不覺,目由始至終張地看著那個。
這場面實在太詭異了,慕容璟和忍不住輕笑出聲,出筷子將清宴碗中的菜盡數夾到了自己碗中。眉林夾著的終于有地方落了,不過同時掉落的還有眾人的下。剛爬起來的越秦又哎喲一聲,哧溜了下去。
清宴有些尷尬,不敢拿慕容璟和怎麼樣,只能狠瞪一眼對面的尸鬼,但仍然低下頭夾起啃了起來。他暗忖爺碗里那麼多菜,多半是用不著自己伺候了。
尸鬼見狀,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傻傻地笑了。
因為清宴放低了子,于是慕容璟和正襟巍然目不斜視優雅進食的樣子以及牧野落梅鐵青的臉以及凌厲的目便毫無遮擋地落進了眉林眼中。怔然,而后默默地低下頭,悶頭吃起來,再不給任何人夾菜了。
啪!筷子砸在桌上的響聲震得人心中一跳。
“我竟是從來不知道你還有與奴才分食的習慣,你這王爺當得還真是平易近人啊。”牧野落梅冷笑道,打破一桌寂靜。
這話中明顯地夾槍帶棒,別說慕容璟和,便是清宴也變了臉。眉林不由了手中筷子,住心中的悲怒,知道自己不能給清宴惹麻煩。以前是慕容璟和的奴才,必須忍著,如今名義上是清宴的妻子,仍然要忍著。終究,這一生都要這樣忍耐……
“清宴從小跟著本王,與本王的比兄弟還親厚,別說同進一碗食,當初本王遭困,重傷無法進食的時候,還是靠著他將堅如石的干糧用唾化,方救得本王一命。”慕容璟和放下碗,從容不迫地道,語氣中有威凜不悅之意。“如今只是吃點他碗中的菜,何須大驚小怪?”說罷,頓了下,笑了:“落梅,這奴才二字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得的。”這一句話已大有警告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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