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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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素夢見自己的小時候。

那年是廖啟容過生日，易仲棠開著新買的車子載著妻到近郊遊玩。穿著父親從香港買回的連蕾短在草地上奔跑著，對舉著相機的父親擺出各種可姿勢。

彼時廖啟容的狀況已是不佳，在回途的路上突然發病。易仲棠在慌間將車子撞上了路邊的電線桿，廖啟容護住了兒，自己卻被撞擊力震得昏厥了過去。易仲棠將妻子背起，拉著兒沿路狂奔。

人小邁不開步，又了驚嚇，因此哇哇大哭著不願意走。易仲棠當時心急如焚，喝了句：「跟不上你就自己走！」說完便甩開的手，背著妻子往前跑去。

孤零零地站在路邊，失聲嚎啕。

「啊噠……啊姆～～～」

驀地睜開眼，眼前正晃著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掌。多多正趴在邊，黑白分明的眼睛正不錯目地看著。

頭疼裂，將手搭在額上低低地□了一聲。多多爬過來在臉頰上嘬了一記，留下一大塊口水印。

撐坐起來，手指在太輕按著。頭疼稍緩些後便聽見推門聲，「你醒了。」頭也沒抬地問道：「幾點了？」

「晚上九點過。」

大腦還於半混沌的狀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我一直睡到現在？」

「你在山上了涼，有些低燒。」他將兒子抱了起來，「多多乖，媽媽生病了，你別鬧。」

多多不滿地啃著手指，還想撲回床上和媽媽親熱。無奈今天這顆柿子不太好打商量，往他裡塞了顆後往嬰兒床裡一放便去伺候病人了。

他盛了稀飯進來，「先墊墊肚子，然後再吃藥。」用勺子拔了拔，有些詫異，「地瓜粥？」「你總嫌白粥淡。」

嘗了一口，忽然說道：「小時候生病，爸爸總是給我往白粥裡放糖。我……」咬咬，沒有繼續說下去。

地瓜被攪碎，與粥米混合在一起，雖然甜可一點也不膩人，一口氣吃。

「還要嗎？」

沒等回答，嬰兒床裡的小傢伙就『哦哦嗯嗯』地起來了。事實上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嘰嘰咕咕，不過沒人理他。

「多多吃了沒有？」

「有，吃了米糊，後來又泡了。」

「那不能再給他吃東西了，」有些懨懨地，「貪多嚼不爛。」

「嗯。」

大約是知道父母雙方達共識不再投食給他，多多憤怒地拔下，掄圓小胳膊扔了出去，「啊喳！」

的角無意識地往上翹起，「這壞脾氣也不知像誰。」

他將拾起，拿去清洗消毒。回來時手裡多了杯水，「把藥吃了，再好好睡一覺。」接著他和打商量，「今晚讓多多和我睡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沒有吱聲，他就當是同意了。於是過去抱孩子，多多還在記恨著他們不給他投食，泥鰍一樣地在嬰兒床裡爬來爬去，死活不給他抱。

許慎行費了老大勁才逮住這條胖泥鰍，「乖，該睡覺了。」將往他裡一塞，胖泥鰍仍不甘不願地扭了幾下。他警告地拍拍他的屁，中空的尿不髮出「噗噗」的聲音。多多覺察到父親的態度不似往常，便委委屈屈地服從了，趴在父親寬厚的肩上發狠地吸著，「啾啾啾啾啾……」

見父子倆就要推門出去，忽地開口問道：「今天……是你背我下來的？」

他側站在門邊，神態自然地應道：「是的。」

「也帶著多多？」

「嗯，帶著多多。」他回答，「你瘦了很多，所以也不算吃力。」

沉默。

易仲棠的墓是挑選的，雖不在陵園最高但上下也有幾百層的階梯。那樣高陡的地勢，又是那樣的天氣。很難想像他如何拖著殘，背著又帶著孩子下來。

看著他。他的臉上有著疲憊，可也有毫不掩飾的滿足。他的目平靜而堅定，亦帶著永不退的勇氣。

漸漸氣弱。費力地將視線從父子倆上挪開，「半夜多多會蹬被子，別讓他涼。」

他角舒展開來，「知道了。晚安。」

天氣漸漸轉熱，去笨重服的多多越發顯得靈活起來。他是個力旺盛的孩子，正於對週遭事抱有極大好奇心的時候。當他發現自己可以用四肢爬行時，他便越發好。每天吃飽喝足後他便吵著下地，四爬行COS大號拖把。

許慎行稍早些的時候已經將低一些的開關用安全塞塞好，又將傢俱邊角全用膠墊包上，但即使是這樣他們也不敢讓孩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這世上的意外太多了，簡直防不勝防。

易素從廚房出來，見多多正坐在牆角手裡了顆彈珠要往裡塞。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幾乎是撲過去劈手將彈珠奪過來。

多多扭著圓滾滾的小要去搶回自己的東西，可看到母親黑如鍋底的臉他又犯怵。但到底是捨不得漂亮的彈珠，他覺得萬分委屈，這個時候他就會無比想唸好欺負的柿子，「哇……」

這樣的孩子打不得罵不得，連道理也說不通。易素挫敗地塌下肩膀，抱起孩子哄了一通。多多依然不罷休，噎著撒，小胳膊抬起直指門外，「噫嘰，嗷嘁……」

「要出去？」此時已經憋了一肚子氣無發洩，「好，我帶你找……找那個人去。憑什麼只我你的氣？」

許慎行通常每日九點後去公司，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回來。這個時候他應該正在辦公，可那又怎麼樣？

他不是說要將公司事務打理好後給，現在過了近兩個月也不見靜。可見這男人的話未必能信，也許他當時不過是緩兵之計。

公寓離公司很近，走路也只要十來分鐘。易素沒有推嬰兒車而是直接抱著多多去鼎易大廈。

鼎易，這座位於市中心商業區最繁華地段的天大樓，現在可算是安省的地標建築之一。曾無數次從電視報紙上看見它，這座建築傾注著他的心，也代表著他全部榮耀與功。

站在鼎易樓下，往上看去。從這個角度看，這座冷恢宏的建築幾乎要穿破雲層。它周都被鏡面玻璃包圍著，玻璃鏡面上忠實地反映著四周景，壯觀、麗，卻也冰冷疏離。

多多半張著，發出長長的嘆聲，「喔……」接著他興地扭，催促著母親往前走，「嗯，咪咪，唔……」

易素安地拍拍他的背，爾後邁步進鼎易的大堂。鼎易雖然是易築的產業，但易築只佔了其中的二十層，其餘的全部出租，每年所收的租金便是個天價。

這個時間點雖然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但來來往往的人也不。這裡是純粹的商業中心，來往的男個個都作職業打扮，面上都帶著不可一世的驕傲神氣。

而易素卻是一簡單裝扮，頭髮在腦後紮馬尾。這些都不算什麼，最惹眼的是手裡抱著的孩子。開在這裡都是大企業或是國公司的分部，哪家員工手冊上也沒有說『允許帶孩子來上班』。

易素在眾多異樣的目中上了電梯，又在眾多異樣目的包圍下出了電梯。的神已全然不同於在家裡，雖然依然在微笑但周已經豎起一道不可親近的屏障。多多也覺察到了，他十分安靜地趴在母親懷裡吸著，眼睛仍是不安份地四看。

電梯門合上，屏蔽去一轎廂的竊竊私語。

易素將兒子往上託了托，大步朝前臺走去。前臺小姐初見時愣了愣，但良好的職業素養又讓掩去驚訝之，十分和靄地問道：「您好，請問您找哪位？」

「許慎行。」

前臺小姐愣了一下，當然知道許慎行是公司董事長，易築的終極BOSS。平常來找他的人不，但沒一個是抱著孩子來的。的笑容有些僵：「請問您有預約嗎？」

「我見他從不預約。」

前臺接待見的口氣冷，笑容也變得冷淡起來，「很抱歉，您沒有預約是不行的。我們——」

「你現在打電話上去，告訴他，說他兒子吵著要見他。」曾在電視上見過這樣的惡作劇，當時只覺得稚無比，但現在自己親驗時卻發現這樣的覺確實很爽。

前臺接待目瞪口呆地看著們，其中一個甚至有些結，「我，我們董事長還沒有結婚呢。」

「你怎麼知道他沒結婚？」易素微笑著，帶著些許惡劣，「難道他結婚需要所有人都知道？」

幾位接待面面相覷。此時正有位英樣的西裝男邊打電話邊快步走來，前臺接待趕喚住他，「莫經理，請過來一下。」

被莫經理的男人摀住話筒，問：「什麼事？」接待笑得很甜，「這位說是董事長的……呃，帶董事長的兒子來找他爸爸。」

莫經理用看神經病的目看了眼那個接待，又用同樣的目看向易素母子，「這位士，愚人節早就過了。不過六一節快到了，您可以去隔壁街的萬豪城給孩子買點禮。」

易素沒理他，「打電話給許慎行，告訴他如果三分鐘之他不出現，以後他別想見兒子。」

「這位士——」

「當然，你不信的話現在也可以打電話給保安部。」易素斜著眼角看他，「看看他們誰會先到。」

前臺接待看看莫經理，又看看易素再看看多多。再三衡量下還是拔通了董辦書的電話，對方正在開會，只揀要的說。掛了線後說：「很抱歉，董事長現在正在開重要會議，麻煩您等一等。」

易素很乾脆點頭，「好。我知道了。」抱著兒子轉要走，迎面便撞見一個人。

卓明華正從業務部取了資料，正要進電梯時發現前臺站著尊大神，大神懷裡還蹲著尊小佛。此時小佛正歡快地嘬著，轉著小腦袋四看。

他險些摔倒，失聲驚「夫人！」

不到兩分鐘的時間，正門口的電梯便叮一聲地開了。許慎行從裡面急急地衝出來，見到接待臺前的人時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素素。」

多多看到柿子就十分熱地張開小胳膊，「啊噠，啊噠噠。」

易素冷眼看他，「我以為你再不想見多多了。」

他怎麼能允許這種事發生，趕上前將孩子抱過，「我不知道你會來。」他下心中的震驚與喜悅，問道：「怎麼突然想來？」

「來看看我的產業。不行嗎？」

他笑了起來，「當然可以。隨時歡迎。」接斂起笑容對前臺接待說道：「以後們過來，知道要怎麼做？」接待臺裡的人均是低頭訕訕，大氣不敢出。

多多覬覦接待臺上的筆很久，趁人不備抓在手裡，冷不丁揮舞一通。許慎行發覺時已來不及，筆尖從他臉頰劃過，留下一道長長的黑線。

「喔～～～」多多驚奇地看著柿子的臉又看看筆，立刻興地撅拱起小屁，彈簧一樣地上下曲運，「啊噠噠，啊叭。」

易素走他手裡筆，怒目瞪他。

多多立刻眼裡含淚地向父親控訴，「啊噠，咪咪……」許慎行接過卓明華遞來的巾，在臉上揩了揩，沉聲說道：「多多，這太危險了。以後不許這樣。」

柿子也臭臉了，柿子也不幫自己了！多多挫敗地咬著，萬分沮喪地趴在父親肩膀上，包在眼裡的淚叭嗒叭嗒地滴下來。

許慎行拉住的手要往電梯方向走去。

惱怒地扯住他，待他回過頭來時瞪他，「你做什麼？」想甩開卻未果。

他微笑地看著，聲線溫無比，「走，我帶你看看你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