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盞雙手合十,說:“點化不敢當,陛下有令,老納自當盡力。”
慕容炎點頭,攜了左蒼狼,與他一道寺。進了山門,迎麵是灰白的石階。
石階長有四百九十級,左蒼狼行至一半,便出虛汗。雙手按著雙膝,略作休息。慕容炎也是皺眉,差了好多。以往這樣的石階,豈會看在眼裏?
左蒼狼苦笑,隻覺得眼冒金星。說:“陛下,微臣一定要上去嗎?一殺孽之人,即使行至佛前,也未必能得神佛庇佑。不如……”
話音未落,突然消了尾音……慕容炎傾將打橫抱起,繼續向前。左蒼狼驚住,兩邊侍立的僧人們也驚得目瞪口呆,雪盞大師道了一聲阿彌陀佛,頭前帶路,再未多說。
那時候穿過鬆針,零零碎碎地撒落長階。他抱著,步步向前。世界顛倒,原來這紅塵裏柳綠花、春正好。握住他前的襟,輕聲說:“陛下!”
慕容炎輕笑,說:“這時候最好注意說話,小心孤扔你下去啊。”
眾僧皆低頭而行,沒有人多看一眼。
寺門漸近,慕容炎將放下來,若無其事地跟著雪盞大師一並。左蒼狼在寺前略略停留,想了想,還是舉步。雪盞大師帶前往大殿上香,左蒼狼拈香跪拜,慕容炎站在一邊。雪盞問:“阿彌陀佛,陛下不上一柱香嗎?”
慕容炎說:“不了,佛渡有緣人,孤卻是與佛無緣之人。拜亦無用。”
雪盞也不再多說,自在一旁敲著木魚,輕聲念經。左蒼狼上了香,雪盞帶到禪房,同煮茶論禪。慕容炎沒有進來,自在寺中行走。一直到了傍晚時分,左蒼狼這才告辭出來。
慕容炎和一起下山,下山的路要好走許多。兩個人並肩而行,雪盞長驅相送。及至到了山腳,雪盞等人回去了,左蒼狼終於問:“陛下既然不信佛,為何帶微臣前來拜佛?”
慕容炎笑,說:“靈魂空虛的人,總是需要一個寄托。”
左蒼狼瞪了他一眼,他二指,作了一個雙眼的作,說:“雪盞大師與孤曾有兩年師生之誼,通世理,你同他多聊幾句,總無壞。”
左蒼狼意外:“雪盞大師竟然曾為帝師?聽說,當年太上皇曾拜他為國師,他都婉拒了。”
慕容炎說:“當年母妃在時,孤也曾獲盛寵。得以拜他為師,並不奇怪。”
左蒼狼不說話了。盛寵之後,便是十多年冷遇。他到過雲端,複又跌落塵泥。誰能理解個中艱辛?
慕容炎牽了的手,繼續往前走,說:“小泉山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左蒼狼說:“昨夜王總管將戰報皆送到南清宮,微臣查看了一番。若是孤竹和西靖聯手,我們將十分麻煩。”慕容炎嗯了一聲,又說:“微臣請求陛下賜一參軍。”
慕容炎說:“說。”
左蒼狼說:“瑾瑜侯,達奚琴。”
慕容炎眉一挑,鬆開的手,哼了一聲。左蒼狼說:“他是北俞皇族,如今北俞雖亡,但是百姓還是其民。要取俞地,當然非他不可。”
慕容炎說:“孤何嚐不知?隻是此人畢竟是降臣,北俞亡國,同大燕也不了幹係。你覺得他會為你所用?”
左蒼狼說:“會。”慕容炎審視,左蒼狼莫名其妙:“陛下為何以這種眼打量微臣?”
慕容炎說:“左將軍這般自信,莫非已將此人攏自下?”
左蒼狼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好半天,終於說:“既然陛下這樣想,看來此人微臣也是不能用了。反正微臣生而為將,不應懼死。到時候就直接與西靖和孤竹、無終死戰罷了。”
慕容炎隻回了一個字:“哼!”
左蒼狼無奈,隻得又同他講道理,說:“俞國已亡,如今故土皆被孤竹、無終和西靖占據,早已複國無。達奚琴除了大燕,無可投。何況他這樣的人,不會甘心一生賦閑。如今有用武之地,定會盡心為陛下效力。陛下不必擔心。”
慕容炎問:“副將用誰?”
左蒼狼說:“王楠。”
慕容炎說:“哼。”
左蒼狼問:“這個人也不行?”
慕容炎說:“那左將軍記得喝一點酒,免得又半夜三更,在部將肩膀上尋求藉。”
“……”左蒼狼深吸一口氣,說:“都說廟宇禪經最是靜心養,陛下今日去了一趟法常寺,怎麽反倒尖酸刻薄了許多。”
慕容炎說:“孤今日看破表象,認清了實質。”
左蒼狼氣,說:“陛下每每與王後恩纏綿也就是了,昨日誇可晴的手漂亮,微臣可也沒有說什麽。”
慕容炎哪甘示弱,說:“也不比將軍,將軍覺得部下肩膀堅實,直接就靠了上去。孤雖然讚了兩句,好歹沒有上手。”
兩個人一邊低聲鬥,一邊了宮。待明白方才都說了些什麽,左蒼狼突然覺得有點好笑,不知道為什麽,吵吵嚷嚷之後,那些舊事又都算了。
待再看到可晴,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可晴的雙手,什麽話沒說,自己先笑起來。可晴莫名其妙,見盯著自己的手,舉起來看了看:“將軍?怎麽了?奴婢的手有什麽問題嗎?”
左蒼狼轉頭看了一眼慕容炎,慕容炎說:“下去,話多。”
可晴連忙躬退下,慕容炎上前,輕輕攬住的腰,說:“還笑。”左蒼狼說:“陛下若是想要上手,又何必趕走。”
慕容炎說:“就是因為想要上手,有旁人在總是不好。”左蒼狼微怔,他的雙手已經探進了襟。那一天沒有著甲,春衫輕薄,慕容炎緩緩將在榻上,雙燙在額際。
左蒼狼慢慢收了笑意,舊怨恩仇在他的瞳孔中,雲淡風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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