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批的監察員在行宮之休息了兩日之后便請辭離開。

顧元白允了，囑咐他們盡快將犯人帶到大理寺判刑，萬壽節前后數日不理刑訴，要趁著現在就得將這些事給忙碌完。

這些土匪都是苦力。健壯的男人們分為三批，一批留在利州，為利州人民出力。一批長途跋涉運往京城，用來威懾和宣揚國威，也作開墾京西荒地的苦力。還有一批運往幽州，幽州很缺這些勞力。

理好這些瑣事，時間都已到了九月初。從四月到九月，五個月已經過去了。

時間真的是如眨眼一般的迅速，等農田里的糧食開始了，棉花也快要到了采摘的時間時，顧元白決定從避暑行宮搬回京城了。

他今年搬來的晚，七月半才來到避暑行宮，時間一瞬而過，轉眼就去了秋。

顧元白知曉整個京城都在忙著萬壽節，他如今回去坐鎮，也好使得這些人莫要鋪張浪費。

說做就做，皇帝一聲令下，行宮之中開始忙碌，轉眼就到了離開避暑行宮當日。

長隊蜿蜒，圣上的馬車被層層護在中央，顧元白朝著行宮門前的宛太妃深深行了一禮，啞聲道：“還請您多多護。”

宛太妃在避暑行宮中住得舒服，不愿意再舟車勞頓回京西了，也沒有回去了。宛太妃心中有的預，朝著顧元白笑笑，上前一步握住了皇帝的手，輕輕拍了拍，殷殷叮囑道：“你才是，吃飯總要記得急事，萬事再急，急不過用膳和休憩。”

顧元白再行了禮，“是。”

宛太妃還不放心，“我聽說你前兩日上早朝的時候，統共在朝堂上待了莫約有兩個時辰。元白，下次不可再這樣，這樣豈不是損耗的是自己？”

顧元白微微笑了，“兒子曉得了。”

宛太妃笑了笑，眼眶有些微微酸，眨去這些酸，佯裝無事道：“快過去吧，百都在等著你呢。”

顧元白再三被催促，才轉帶著百離開，他走了數步，終究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宛太妃神認真，正在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顧元白腳步一頓，隨后更大步地邁了出去。

宛太妃沒忍住上前兩步，而后停住，嘆了口氣。

將皇帝看若親生，怎麼也不愿意顧元白每日這麼疲憊。皇帝不好，其實這樣的最適合無憂無慮的富養。

但為先帝的親子，又怎能不坐上高位呢？

顧元白也坐得很好，坐得比先帝還好，先帝若是知道了，應當也會快地大呼“我兒厲害”。宛太妃是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但曉得皇帝威嚴越發大了，在宮中也開始說一不二了。

的兒子正在往這厲害的皇帝上靠攏。就算私心不愿他這麼疲憊，也得為他驕傲。

宛太妃過眼角，恍惚之間，竟覺得顧元白腳下踏得是一片錦繡河山了。

薛遠的傷一直養到了九月初，總算是養好了一些，他從一早就等在馬車旁，等著見顧元白一面。

不知過了多久，旁一風襲過。顧元白從他面前匆匆而過，掀開簾子就鉆了進去，片刻后，里頭傳來了一道悶聲：“啟程。”

駿馬揚起蹄子。薛遠有些失神，他轉頭朝著馬車里看了一眼，剛剛匆匆一眼，小皇帝眼睛好像紅了。

怎麼回事？薛遠低眉。

回程的車隊一直到了午時才停下休息。

田福生進了馬車給顧元白布膳，顧元白沒有胃口，但強撐了著用了幾口，覺得飽了，實在吃不下，就讓他下去了。

田福生愁著臉走出了馬車，跟著周邊的人道：“圣上不開心。”

“莫約是為了宛太妃，”侍衛長嘆了一口氣，“宛太妃留在河北，相距京城要數日時間。快馬加鞭兩日可以到，但圣上的……若是以后圣上要看一眼宛太妃，怕是一來一回，就得十五日的時間。”

前侍衛們嘆了口氣，圣上怎麼不呢？他們肚子都得了。

但讓他們再去勸皇帝？他們不敢。圣上吃不進飯，這哪里是勸一勸的事。

侍衛長心中憂慮，但還是按著平日里分批吃飯的方式，讓一群人先去吃飯，他特地記著上還有傷的薛大人：“薛大人容易，不如先去吃飯？”

薛大人眉眼沉著，心道老子怎麼容易了，但看在侍衛長蠢的份上，他開了尊口：“最后吃。”

他心顯而易見的不好，語氣之中恢復了從前還未前往荊湖南時的惡劣。侍衛長趕遠離，納悶極了。

來回路上，顧元白一般會給士兵們充足的休息吃飯時間。

不遠，三三兩兩的士兵圍在一起吃著飯，除了分發下去的糧食和咸菜醬料之外，還有廚子正在熬著湯。這大鍋的湯只要香料放足了，香味就能飄十里，跟皇家膳相比，雖然不細，但分量足夠多。

士兵們分批排著隊拿著自己的碗筷去等著湯，時不時就能聽到前頭有人大聲道：“給我來勺最多的湯。”

后頭的人哄然大笑，罵道：“大家伙都記著啊！他碗里最多，一會吃完了自己的，就去搶他碗里的！”

“給他留下清湯寡水！”

“哈哈哈哈。”

這湯的香味一路飄到了馬車里。顧元白起車簾一看，瞧著遠士兵們的打打鬧鬧，他看了一會，也跟著鉆出了馬車。

外頭等著下一批去吃飯的侍衛們倏地站直，驚訝：“圣上？”

顧元白將袖袍挽起，往大鍋飯那邊揚了揚下，“給朕端一碗湯去。”

一個侍衛往湯跑去，顧元白左右看看，找出平緩的巖石坐下。

跑過去打湯的侍衛徑直跑到最前頭，后面排隊的士兵有人大聲道：“圣上說了，吃飯領賞銀都要次列整齊，誰也不能無視軍規，你怎麼就直接跑過去了？”

侍衛也大聲回道：“諸位兄弟擔待一下，我要為圣上打份湯。”

后頭雜聲頓起的士兵頓時不說話了，生怕耽誤了人家時間。前頭正到打湯的士兵連忙護著碗，擋住廚子遞過來的勺子，忙道：“先給圣上盛。我不要，我的都可以給圣上。”

“管夠，”廚子要給他盛，但見他頭搖得都要掉了，也不強求，轉而問前侍衛，“圣上的碗筷可拿來了？”

前侍衛一愣，“我給忘了。”

廚子趕蹲下翻找著碗筷，半晌才找出了一個完完整整沒有和裂口的碗。在清水之中清洗了數遍，才慎之又慎地盛出一碗湯，雙手端至了侍衛的手中。

侍衛很快就來到了顧元白的面前，香味也隨之而來。顧元白低頭一看，碗中水為清湯，夾雜著去腥的姜片和花椒，顧元白嘗了一口，鹽味足夠，應當也加了些微的醋，料味充足。

“不錯，”顧元白道，“去拿個大餅來。”

侍衛一愣，隨即又跑了過去。

漢朝也開始有燒餅，唐宋年間燒餅為了行軍中的主糧。大恒開墾的農田較之前朝多了許多，百姓的糧食多了起來，一日兩餐也變為了一日三餐。糧食足了，吃食的花樣跟著富起來，大恒時的燒餅、饅頭，技已經趨于，并且花樣繁多。

軍中需要的米面分量奇多，顧元白得知道他費的一番心，到底有沒有用到士兵們的上。

圣上坐在巖石上，低頭淡淡喝著碗里的湯，他的作大馬金刀，舉止之間干凈利落。薛遠看了他一眼又一眼，軍中很多壯漢做出這樣的作都是魯太過。明明小皇帝不好，但偏偏就瀟灑極了。

侍衛拿過來了軍中制作的大餅，顧元白將碗筷放在旁，撕開大餅，看了看里頭的澤，再拿起一塊放在里嘗了一嘗，稍有些，很難咽下去。

他又撕了塊餅泡在湯里，這樣吃就容易多了。顧元白想方設法的去給軍部提高口糧，去給他們搞到足夠的鹽塊和葷腥，還好這些東西經過嚴的審查，都落實到了基層之中。

他面上流出幾分滿意，但本不，胃口已足，吃不下這些東西了。時時刻刻看著他的薛遠出聲：“圣上，吃不下了？”

顧元白點了點頭，道：“飽了。”

薛遠：“給臣吧。”

他自個兒過來端起了碗筷和大餅，沒有一點兒的不自在。當著眾人視線，將大餅泡在了餅里，大餅吸足了水，筷子一，這些和餅就被他進了肚子里。

湯水之聲逐漸稀，一會的功夫薛遠就吃完了一碗湯和大餅，他面不改，端著碗筷往長隊后面走去，準備再來一碗。

顧元白只覺得自己了幾口氣的功夫，他就跑遠了。他沉默一會，轉看向侍衛長，“你們還未曾吃過飯？”

侍衛長赧道：“還未曾用膳。”

顧元白朝著薛遠揚了揚下，一言難盡道：“他平日里也是這般的吃法？”

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樣看，他在邊關的那會，那得什麼樣了。

侍衛長想了想，“薛大人似乎極其耐不得，有時看著圣上用膳，薛大人也會得直咽口水。”

顧元白若有所思，怪不得總有那麼幾次，他用膳時總能察覺到薛遠好似能燒起火的目。

午膳結束后，顧元白又回了馬車。

下午時分起了風，馬車顛簸，顧元白被顛得難，等到田福生送上晚膳時，他當真想撐起來用一些，但不爭氣，一口也沒有胃口，還有些反胃。

“不吃了，”顧元白悶聲，“了再說。”

圣上午膳和晚膳統共就用了幾口，田福生發愁。他從馬車出來，躊躇了下，還是找上了薛遠，“薛大人，你可有辦法讓圣上用上幾口飯？”

薛遠笑了，其實上急得皮，“田總管，臣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要是可行了，沒準臣又得挨一次板子。”

薛都虞侯上的傷還沒好，大家都知道。田福生苦著臉想了想，咬咬牙，“要是薛大人真的因此而了罰，小的和其他大人們一定竭力給薛大人求。”

話音未落，薛遠已經從他手上奪過了食盒，一躍飛上了馬車。

簾子飛起落下，顧元白還沒看清進來的是誰，薛遠已經湊到了他的跟前。

薛遠瞧見他的模樣就是臉一沉，徑直手上了顧元白的胃，皺眉沉聲，“不想吃飯，是這里不舒服？”

顧元白難，他揮開薛遠的手，斂眉聲，“下去。”

薛遠一笑，俯而來。他的形實在高大，影徹底籠罩住了顧元白。

下一刻，薛遠就把顧元白給強行樓在了懷里。掙扎下，薛遠給他順著背，拇指輕按了按小皇帝的胃，平平坦坦，一點兒東西都沒有。

顧元白沒吃飯，有些乏力。他積攢了點力氣，一腳踹上了薛遠的大，聲音著，飽含怒氣，“薛遠，你真的是想死嗎？！朕讓你下去！”

“你平日里說什麼我都是好，都可以聽你的，”薛遠低眉順眼，作卻不似表那般溫順，他將顧元白的雙夾到自己的下，鎖住小皇帝的手腳之后，才單手將食盒拿了過來，“但這會不行。”

盒蓋被扔在了一邊，薛遠將飯菜一一搬到了桌上，他著顧元白的胃，知道人心不好的時候不想吃飯，不想吃飯的時候不行。

顧元白怒火還沒發出來，結果被這麼一，反胃的覺退下，竟然還有些舒服。他啞了火，最后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薛遠當人沙發，閉上眼，啞聲道：“再往上一點。”

薛遠聽令，給顧元白輕輕著，只是手控制不住，著著就想向上，去一小沒良心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