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趁著世子殿下的目不在自己上，剝開手套看一眼，江夫人威脅“若有暴即刻回逍遙山麓，永不可再下山。”

他緩緩覆上手套，仰起頭閉了閉眼睛。努力給自己找一個繼續留在世子殿下邊的理由，才發現他舍不得，舍不得現在擁有的殿下的溫。

影四把那個被扔進大牢的小兵給帶出來見世子殿下，小兵跪在李苑面前，把前因后果都解釋了一遍。

他看見有人拎著羊油鬼鬼祟祟往糧庫那邊走了，慌忙去稟報裴副將，誰想裴副將不聞不問，還要把他抓起來論罪，這小兵特別溜，一下子就逃了，實在沒辦法才跑過來稟報世子殿下，被揍了一頓灌了迷藥不說，還被扔進大牢里待了一晚上，真是委屈。

李苑讓人把賞賜的銀子端上來，安道：“看在你忠心，這些都是你的。”

小兵眼都直了，剛想把銀子攏到自己面前，就聽世子殿下道：“等等。這麼多銀子，你放哪兒？今晚就走了，你自己也不好拿。這樣吧，軍中每月發餉銀，我每月都多發你三兩銀子，再加三斤，你看行吧？”

太了！一聽食，小兵咽了口口水，連連笑道：“是是是，世子殿下說了算！”

李苑托腮問他：“你什麼來著？”

小兵趕道：“小的名談蒼云，大漠蒼云的蒼云，蜀來的，今年十五，五月剛到燕京，在這兒是打雜灑掃的。”

主子問一句，他能把要答的都答出來，能說會道還不用主子多廢話，李苑最喜歡這樣的。

“行吧，以后不用打雜了，提拔傳令兵吧。”

談蒼云愣了半晌，幾乎狂喜：“是！謝謝殿下！謝謝殿下！”

李苑又問：“你會做什麼？”

談蒼云想了想：“會、會打雜。”

李苑：“有何過人之。”

談蒼云冥思苦想：“嗑瓜子磕得比別人快。”

李苑扶了扶額頭：“去吧去吧快走吧。”

談蒼云去領了三兩銀子和三斤，歡天喜地走了。

影七不解：“殿下賞東西何曾如此費神。”

李苑打了個呵欠：“這個小兵還可，話多還咋呼，最好每個月都咋呼一次，讓所有人都知道忠誠于我的好。”

影七想了想：“西亭蜀……唐門盤踞之地，屬下見他雙手十指指尖指節皆有繭，藏巧于拙，殿下不可輕信。”

李苑挑眉：“嗯。”

果真，談蒼云不負所，拎著銀子和去每個帳子都走了一圈，他現在是傳令兵了，換了筆板條直的盔甲，腰上著五道小旗幟，走到哪兒都有人議論或是明著結。

談蒼云也不遮掩，就把自己的輝事跡一遍遍地講，短短半天就讓不的人了心。世子殿下這也算千金買馬骨，恩惠換人心了。

影焱自鎮南王府歸來，回營復命，將一片盔甲上的甲片奉給李苑。

李苑拿在手里端詳，甲片似乎沒什麼奇特之，僅在背面以刻之法雕了三字“飛云騎”，李苑猜測這片甲胄的作用可能與兵符差不多，能調一支名為“飛云騎”的隊伍，不然楚威將軍不會冒著危險也要自己把這片甲胄取出來。

但楚威將軍征戰多年，戰功赫赫，李苑從沒聽說他有一支飛云騎在手。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線索了，這支隊伍在何，有何特別之，都不清楚。

“你下去吧。”李苑收了甲片，擺了擺手。

影焱略遲疑，抬頭微笑道：“殿下，有人想見您。”

“讓他進來。”李苑嗯了一聲，忙于軍務，沒什麼閑談時間。

那個姓魏的小醫人掀開帳簾了個小腦袋，提著一個大藥箱，滴溜溜跑到李苑邊跪下行禮。

“屬下魏澄，參見世子殿下。”這個小醫人雖說年紀小，舉止卻十分穩重，足見家中教養不錯。

“喲。”李苑放下手中折子，抬頭看他，“小澄子，這次給鎮南王妃救回來了，有大功，想要什麼賞賜？”

魏澄抱著藥箱膝行兩步，揚起頭懇求：“殿下，讓屬下跟您去嶺南行嗎？”

李苑噗地笑出來，矜持地掩著，站起來用手在腰間比了比：“你才到我這兒，那不是小孩子能摻和的地方，影焱，給他拖出去，賞賜照發就。”

影焱過來扶他：“小公子，跟姐姐走吧。”

這時候，影五忽然稟報了一聲走進來，把一個布包放在李苑書案上，在李苑側附耳道：“殿下，我們在營里幾個小兵上搜出了這個。”

影五拆了布包，里面放著幾朵干花，白的花，發藍。

“他們說這是采回來給家里媳婦留的，屬下問是哪兒采來的，他們又不肯說。”影五撓了撓頭，“屬下見識短淺，還真沒見過藍的花呢。”

李苑揚了揚下頦：“小澄子，過來瞧瞧這是什麼東西。”

魏小公子得了使喚特開心，趕過來看了看，起一朵干花嗅了嗅，皺眉想了半天。

李苑偏頭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就趁早拿了賞錢回家。”

魏澄趕道：“屬下有耳聞，這是嶺南獨有的一種妖花，雪蘭花，遍地都是，但為何是稱作妖花……這花有異力，您且看。”

魏澄對著影五出手：“五哥……來。”

影五抹了抹鼻子，手過去握著這綿綿的小孩的手：“干嘛，跟我掰腕子……來吧。”影五出一小拇指，按在魏小公子掌心，魏澄咬著牙使出吃的勁兒都沒能掰過去。

只見魏澄拿了一片雪蘭花在鼻子底下用力吸，李苑好奇地看著他，魏澄吸了一會兒，用力握住影五的手，狠狠一掰。

影五也是用了點兒力氣的，沒想到剛剛還綿綿的小孩兒突然有了這麼大的勁兒，驚了。

李苑嘖嘖稱奇。

魏澄有點暈，手撐在桌面上解釋：“這種妖花可以激發氣力，但是不長久，屬下剛剛那一下已經耗盡了。”

李苑托腮問：“有什麼用？”

魏澄緩了緩：“……沒什麼用，就吸著比較過癮，意志不堅定者容易吸食癮，他們應該是跟嶺南的定國驍騎衛有往來，才能得著這種東西。”

“哦……”李苑擺了擺手，“行吧，這兒沒你事兒了，影焱，給他送出去。”

魏澄賴著不肯走：“殿下！萬一、萬一那雪蘭花能提純呢！讓屬下跟著去嶺南試試也好啊！屬下比您的軍醫醫高，您帶上我肯定有用的！屬下就想跟著您，求您了！”

影七站在一邊，忽然就盯上了魏小公子，上下審視他，輕聲開口：“殿下，魏小公子醫確實高明，嶺南毒眾多，不如請他隨行。”

他擔心師父對殿下出手，萬一殿下傷，邊有這個小神醫在更加保險。

李苑頭也不抬：“焱兒，扔他出去。”

影焱連哄帶拍把魏澄抱了出去：“快走吧，連影七開口都沒勸的事，就別求了，等會兒殿下該生氣了。”

“姐姐……放我下來……”魏小公子被扔出帳子，委屈抱著藥箱走了。路上看見糧庫外聚了不馬車，兵士們正在裝糧草，準備拔營出征。

黃昏時分，李沫領著八千定國驍騎衛在嘯狼營外等候。

李苑迎了出去，頗驚訝：“你同我一路？”

李沫被李苑狠狠整了一通，現在看見李苑這張臉就氣得肝疼，連帶著看見長頭發的人都心里漲氣，不耐煩道：“那不是廢話？我不帶路你知道怎麼走？把我援軍給帶坑兒里去是你倒霉還是我倒霉？”

李苑有點費解了。

之前端茶迷倒自己的那個小兵，分明是看了自己的行軍圖，若是李沫的人，想必是要在行軍途中埋伏自己，但見李沫這般態度，似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咳，小人之腹了。

援軍被埋伏拖了時間，對嶺南戰局也沒有什麼好。

難道還有第三勢力在窺伺嗎。

軍隊夜半啟程，震天的號角悠長沉厚，李苑領了十萬嘯狼營將士，和李沫的八千定國驍騎衛一同支援嶺南。

朝臣送行，亦有巫祝祭天起舞，銅鈴輕響，靡靡長歌，嘯狼營戰旗獵獵迎風，戰馬揚塵，兵甲相撞。

一弧冷月下，有位碧裳的子在馬背上久久眺。霸下公主騎馬送行，跟著軍隊走出十里，目視著齊王世子遠征，晚風揚起發，淡紅輕輕彎了彎：“哼，苑兒可算是有點兒男人樣了。”

直到所有送行者都離開，霸下公主佇立月下許久 ，風拂長，有些涼了。獨自策馬，緩緩回城。

轉時，聽見一陣悠揚婉轉的空靈樂音，循聲去，小山坡的斷崖上坐著一位公子。

梁霄著漸行漸遠的軍隊，手把排簫，吹出一曲出塞，排簫綴著紅絡，梁三爺風雅，喜歡這些。

出塞曲罷，梁霄注意到了一直在崖下安靜傾聽的碧裳子，揚了揚手中黑玉排簫：“敢問姑娘芳名？”

霸下公主微怔，出一弧微笑：“李落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