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陸抱著一只靴子,心里天人戰。
前兒昧下他那一雙靴子,屬實是不知道他的份,今日知道了他是掌管著八萬朔方軍的大將軍,再昧下這只獨腳靴,就有點不像話了。
糾結地了,手里這只做工致的靴子,有些可惜地了靴面。
還是給將軍送過去吧,省的在大將軍那里落下話把子。
琢磨了一會兒,撓了撓臉上的紅腫,這才撿了樹枝,把那些瓜子殼撥進了狗,再往里頭填土,終于將親手挖的狗填上了。
再也不想進這狗里待著了。
和那些松鼠們道了別,青陸抱著靴子便往大將軍來的方向走,一路上默默盤算了下,二十斤瓜子大約有多顆——將軍萬一問,敷衍可不行,一準說謅出個整數兒來。
一路踩沙蹚土的,走了小一刻鐘,才遠遠兒地瞧見孤零零的一頂大帳,四周打圈站滿了手持長/槍的兵士。
手底下領著八萬人的大將軍,是這等末流小兵等閑能見的麼?
既然見不上將軍,那靴子也還不上了,大將軍總不至于短一只靴子穿吧。
默默地給自己找了個借口,轉了個走,轉頭有個瞇著眼睛的小老頭,笑瞇瞇地立在眼跟前。
再鼠膽包天,都會被嚇出病來。
不自覺地往后倒退了幾步,看清楚這老頭材矮小,穿了件潔凈的素短打,眼睛小小的,笑容卻慈祥。
“大爺,這麼晚了您跟這兒笑啥呢?怪瘆人的。”
小老頭偏過頭指指后面的大帳,話問的古怪。
“那一是不是有個大帳。”他問完了這一句,又解釋了下,“小老兒夜盲,看不清楚。”
青陸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手告誡他。
“大爺,那一是大將軍的營帳,等閑不能靠近,”毫不見外地牽住了小老頭兒的袖子,引他往回走,“瞧您這穿戴,或許是右玉哪一部的炊子?我看您和我師父差不多年紀,一見您我就覺得親切,您也別嫌我話多,我這是救了您一命呢……”
這小老頭兒笑瞇瞇地,任扯著袖子走了一時,這才堪堪停住腳步。
“小哥兒,你眼神好,小老頭兒正是將軍營帳的炊子。”他看這小兵一臉的尷尬,笑瞇瞇地反扯住青陸的袖子,“勞駕你再把小老兒送回去——我看你抱著將軍的靴子,怕是也有事?”
青陸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撿了將軍的靴子,要給他老人家送回去。”
小老頭兒姓薛,單字一個茂,武定侯府經年的老廚子了,將軍回回下軍營,都是親帶他來管伙食。
青陸是個傻大膽,此時見小老兒請相送,便也答應了。
這便托了薛茂的手肘,一路相送回營,門口的士兵上下打量了青陸一番,倒也放行了。
原來將軍這大帳之后另有兩個小帳,分別是凈室和用膳之地,廚房則設在帳外。
薛茂由著青陸扶著進了廚房,這才囑托:“將軍最是怕吵鬧,你輕著點放他帳前就了。”
青陸嗯了一聲,躡手躡腳地把靴子擺在了帳前,又作了個揖,幾不可聞地說了他一句:“有病早治。”
這才躡手躡腳地往后廚而去,想同薛茂道別,未想,薛茂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甜羹過來,放在眼前的高幾上。
“南海椰子燉的甜羹,丟了可惜,吃吧。”薛茂顧著小兵的面,實際上方才聽到他肚子里的咕咕了。
青陸下意識地擺擺手說不必,可那椰香直往心里鉆,不記得哪輩子吃過這般仙了,可覺得自己吃過。
薛茂遞給一勺,自己往一旁坐了,笑呵呵地看著這瘦兮兮小兵坐下來吃甜羹,一氣呵。
“你這樣瘦小,怎麼進的軍營?”薛茂上下打量著小兵。
小兵毫不起眼,面上還有野蚊子咬的紅腫,分辨不出,只一雙黑亮大眼像兩顆黑葡萄一般,尤其惹眼。
征兵向來是從民間鄉野里選,窮苦人家出的漢子,大多鄙,可這小兵吃羹吃的細致,銀勺瓷碗,竟沒發出一點兒聲響。
“您別看我娘里娘氣的,實際上十分雄壯。”青陸珍惜地咽下一口甜羹,認真地向薛茂解釋,“上個月新兵營里頭進狼,那些個人高馬大的,各個嚇得鬼哭神嚎,還不是靠我才將狼趕出去的?”
這故事講了許多遍了,還不是為了掩飾自己心里頭的那點子心虛。
實際上,也是鬼哭神嚎中的一個,只不過一向機靈,逃出去時正趕上營將帶著□□沖進來,也跟在后頭狐假虎威了一番。
薛茂哦了一聲,瞧著那細胳膊細,有些不信,他起往灶上坐了一壺水,再回時,小兵已然拎著洗涮好的碗放下,沖他千恩萬謝的。
“……我力氣雄壯,一向是吃不飽肚子,今日在您這里討了回便宜。”的一雙大眼睛滿是誠懇,向著薛茂道,“我給您磕頭了!”
青陸那將將彎下,薛茂一把就撐起了的手肘。
“軍營里不作興磕頭。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往后若有,還能勻給你。”補的甜羹日日有,將軍從來不吃,往常都是原樣倒掉,若這小兵吃,大可以給他。
雖說這甜羹是絕世的味,可青陸哪里還敢再來這里,四周靜悄悄地什麼聲響都沒有,間或有夜貓子的號,再度向薛茂辭別,踩著沙土就往工兵部的伙房去了。
黃沙洼的夜,黑的澄澈,月只有一線,懸在樹杈子上。
薛茂吹熄了灶上的一盞燈,回的一霎兒瞧見外頭的樹影下,站了個人。
拔高大的姿立的筆直,神卻倨傲,兩道冷冷的視線凝在了薛茂上。
“……這碗勺,還是快些丟掉為好。”他想著方才那小兵伏案吃粥的畫面,頓覺氣不順,“這里不比京城,茂叔將那朋友的病改了吧。”
薛茂將這話聽進了耳朵,頓住了腳步,小眼睛斜了辛長星一眼。
“碗勺不扔,病不改,您若是再挑老奴的的刺,”他斬釘截鐵地宣布,“老奴就回京城去。”
辛長星的面容在樹影下,一雙手攥了又開,骨節在月下如玉,青白冷洌。
“好,當我沒說。”寒涼的聲線從樹下傳來,辛長星面上無無緒,心里卻慌的一匹——他打小只吃薛茂做的飯菜,若他一走了之,他豈不是得死?
薛茂哼笑了一聲,冷冷地給辛長星鞠了個躬,“小侯爺,老奴碎說兩句,您看您麾下這兵,瘦骨嶙峋、面黃瘦的,您若是領了這群兵出去打仗,北胡蠻子一準以為是群花子,說不得就扔些饃饃窩頭給你們,這樣也好,朔方軍不戰而勝……”
太狠了。
辛長星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沒背過氣去。
那小兵也太不像樣子了吧?
夏時才發的簇新簇新的夏裝,不過月余,就給穿那個樣子?
誠心的。
辛長星漠然地嗯了一聲,轉過去,默默地往帳里去了。
青陸趁著夜溜回工兵部丙部的伙房,因在伙房幫忙,故而能在伙房擁有一個單間,不必同那些鄙士兵們在一個大帳里。
黃沙洼不比別的營地,這里除了高階的將領能住磚房,士兵們全部扎營,二十個人一個大帳,環境艱苦極了。
悄地進了自己位于伙房后頭的小帳,除了上這件穿了好幾日的衫,打水凈,月亮快沉下去了,才將自己收拾妥當。
還沒睡半個時辰,又要起熬粥,剛淘了米,彭炊子趿拉著草鞋過來,去睡。
“……仔細別把自己熬死。”他把小徒弟撥到一邊,上手淘米洗菜,“不死在戰場上,多不值當。”
青陸手上沒了活兒,心里頭一下子就空落落起來,知道師父是個好老頭兒,為著想。
想到這里,鼻子就有些酸。
從前,怕被賣進窯子,開始裝男孩子,后來討飯挨人打罵,這一路上哭的很,哭有什麼用呢,還不是得靠自己?
可這會兒,想哭了。
蹲了兩夜的狗,臉被咬了豬頭,今晚又拔了將軍的靴子,還不知道明天等待的是什麼。
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掉下來。
“這右玉營到都是崗哨,逃也逃不出去。”沮喪地低下了頭,“若是有逃出去的門路,我把您也帶上……”
彭炊子頭也不回,若有所指。
“黃沙洼土地松,你能挖狗,也能挖地道不是?”他沒有回,就能想到小徒弟兩眼放的樣子,他吩咐青陸去攪下鍋,轉開話題,“師父從前在省城,做的是正經八百的廚子,若是能出去,再不熬這小米菜粥。”
說到這兒,彭炊子就打開了話匣子。
“……廚子這行當講究多,上古春秋那會兒,擅烹魚的尊稱個魚人,擅烹鱉的鱉人,擅烹的人,擅烹的人,想我從前也是做過山珍海味的,怎麼著也能稱上一個珍人,如今淪落到日日熬這小米菜粥,勉勉強強算是個菜人……”
說再多,不過是舊日輝煌,那埋著頭攪合小米粥的小徒弟青陸,喜滋滋地回頭,沖著師父一樂。
“師父,我吃,以后就做個人罷。”
彭炊子說了一聲嗐,擺了擺手。
“炸煮燒炒煨,一個都不會,你也就襯個禿燒餅。”彭炊子指揮著青陸往大鐵鍋里倒野菜,“倒了這筐菜,去睡一時,橫豎還有小半個時辰才練。”
青陸嗯了一聲,便回了屋,小瞇了一時,便起去了校場。
工兵部丙旗左右不過四十余人,青陸一進去,便見畢宿五耷拉著眼睛等。
“青陸,對不住……”他話音還沒落下,便有幾個小兵圍了上來,沖著青陸開啟嘲諷技能。
“最雄壯?讓咱們兄弟伙來瞧瞧哪里雄壯?”
“挖狗嗑瓜子,大將軍都瞧不過眼了,還在這兒吹牛?”
“比劃比劃?看看你雄壯還是咱們雄壯?”
“就他娘里娘氣這樣,我讓他一只手,都打不過!”
青陸常常被他們這伙人嘲笑,也不以為意,更不會同他們打上一架,默默地開始挖戰壕。
正一鏟子一鏟子地挖著壕,就見丙旗的旗總汪略向他們走了過來,清了清嗓子道:“大將軍巡視右玉營,為了嘉獎有功之人,給每個小旗一個優異的名額,咱們小旗四十余人,人人推舉的是你。”
汪略指了指青陸,自己也有些不解。
青陸愕然而戰,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周圍卻是一陣哄笑,有起哄的兵士拍手道:“該!咱們小旗他最雄壯,他不去誰去?”
這話一落,立時又引來一陣哄笑。
大將軍晴不定的,他們可不愿出這個頭風。
汪略喝住了哄笑,又道:“那就是你了。今兒下午,右玉營全員集結,在武校場集結,大將軍親自頒發嘉獎令,聽說一個優異賞十兩銀子。”
聽到有銀子,周圍的兵士們登時笑不出聲了。
汪略拍了拍青陸的肩,語重心長道:“聽說總兵大人,參將大人,都會來此觀禮,好好表現!”
青陸被旗總這一掌拍的差點沒陷進地里去,無意識的哦了一聲。
雖然有銀子……
可怎麼就那麼害怕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小親夏有點不開心,二妞快快安~
謝在2020-05-22 16:34:49~2020-05-23 23:15: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螺春味的棒冰 1個;
謝灌溉營養的小天使:七月 10瓶;看文要花錢 5瓶;
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二十二世紀的醫學天才美女穿越,成為花癡大草包棄妃。大婚當日,寒王妻妾同娶,讓她被世人恥笑,嘲諷。“論陰險,無人能比得上你。謝瑤,你讓本王惡心至極!”“再廢話下去,良辰吉日都錯過了,我祝你們夫唱婦隨,白頭偕老。”棄妃就棄妃唄,誰休誰還不一定呢!她也樂得清靜,卻不料寒王出爾反爾,一次次的找上門......幾個月後,有眼無珠又別扭的寒王:“愛妃,本王錯了。”謝瑤笑盈盈的鬆開了獵犬,“把人趕走!”
王樂瑤做夢也沒想到曾被伯父拒之門外的那個寒門武夫蕭衍會殺入建康城,成為新帝。而且自己被他盯上了。今日送漂亮衣裳,明日送華貴首飾,時不時還召到身邊逗弄一番。一日,蕭衍步步緊逼,將她壓在牆上,“朕要你!”男人姿態強勢,雙臂有力,她像被困住的獵物,無處可逃。“陛下,我已有婚約!”男人捏著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王氏之女,當母儀天下。謝家不配!”皇帝強行拆散王謝兩家的聯姻,立瑯琊王氏之女為後,震驚朝野。朝堂內外議論紛紛,皇帝出身寒門,厭惡士族,這位皇後的日子注定不好過。沒想到,皇帝在妻奴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再也不回頭。把高貴和體面寫進骨子里的大美人兒&不能近女色只能近女主的“戀愛腦”暴君 這是一個猛虎細嗅薔薇的故事。 特別注明︰架空,女主有非常粗的金手指,人設不一定真善美,帝後是先婚後愛,婚約者不是白月光。 內容標簽︰ 強強 情有獨鐘 天作之合 相愛相殺 一句話簡介︰一個妻奴皇帝的自我養成。 立意︰我們在一起,成就彼此
老蘇家終於生閨女了。 於是,窮的叮噹響的日子,火了! “爹,我在山上挖了一籃子大白蘿蔔。” 奶聲奶氣的小姑娘,把手裡的小籃子遞到了蘇老頭面前。 蘇老頭:“……” 腦袋“嗡”的一聲。 這麼多野山參,得賣多少銀子? “爹,我還采了一籃子蘑菇。” 蘇老頭:“……” 身子晃了晃。 這麼多靈芝,能置多少大宅子? “爹,我……” “閨女呀,你讓爹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