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氣地鼓,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看不懂又怎麼了?反正歸我了,你休想拿回去!”
這模樣,活就是個菜市場惡霸。
搖了搖頭,江玄瑾嘆了口氣,也當真沒再去搶。
這佛珠打小就被他好生藏著,不會輕易給人。但……如今給都給了,只要那人好生珍惜,他也不必急著收回來。
就當……就當做善事了吧,他想。
白孟氏獄,孟恒遠也很快遭了秧,父二人一并被扣在衙門里候審。白德重沒跟徐偃求,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就進宮去替珠璣求藥。
于是,“中了毒”的李懷玉,藥材伙食的質量又上了一個臺階,每天吃好睡好還有紫君陪著。上的傷好得快。
五天過去,李懷玉終于能躺著休息了。
江玄瑾出了門,南院里就剩和靈秀。靈秀這丫頭話多得很,坐在床邊一邊給上藥一邊喋喋不休。
“小姐能遇見君上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最近外頭可熱鬧了,都在議論您同君上的事。”
懷玉吃著橘子笑:“一個是萬民敬仰百戴的紫君,一個是癡傻多年被人嫌棄的四小姐。這兩個人要親了,我要是外頭的人,我也議論啊!”
“不止這個,還有孟家的事。”靈秀道,“雖然都知道是老爺把那白孟氏送去的衙門,但他們說呀,這是君上在替您出氣呢!”
這話就有點荒謬了,懷玉輕笑:“這說法是太看得起我,還是太看不起紫君了啊?咱們的君上可是個了不得的人,出了名的不近人、公事公辦。他看不順眼孟家,跟我沒關系。”
“不近人?”靈秀愣了愣,想起前些日子君上守在小姐床邊的模樣,搖頭道,“他重的。”
“傻丫頭。看人哪能只看表面?”搖頭,“你可知你里這個重的人,親手殺了自己教導四年的徒弟?”
“啊?”靈秀嚇得站了起來。
懷玉得意地抬了抬下:“不知道吧?那才是真正的他。”
江玄瑾以前教禮儀規矩的時候,李懷玉從來沒有認真學過,導致他瞧見就板著個臉,要不是份擺著,想,這人肯定會打一頓。
可不管怎麼說吧,兩人也算是有四年的師徒分,心好的時候,還會給他送點小玩意兒。他心好的時候,也會教寫寫書法——雖然四年都沒學會,并且字越寫越難看。
結果呢?有這樣的分在,他還不是說殺就殺了?
去他大爺的重吧!
瞧著自家小姐臉有點不好,靈秀慌忙道:“奴婢也就是隨口一說。”
意識到自個兒臉繃起來了,懷玉連忙緩和了表,笑著道:“不說這個了,你替我送封信去陸府吧。”
“好。”靈秀也不問原因,乖巧地拿了紙筆來,看著自家小姐一頓畫,不識字。只覺得自家小姐這墨跡看起來與眾不同,忍不住就夸:“小姐寫得真好!”
筆墨一頓,懷玉眼神復雜地了的腦袋:“你這話要是讓教我書法的人聽見就好了。”
江玄瑾從來不認為寫得好,或者說,不覺得在“寫”。
一封信寫完,懷玉仔細封了口,讓靈秀帶出去了。
江玄瑾利用白孟氏把孟恒遠拖下水,是一箭雙雕,可覺得,這事兒能讓一箭三雕也說不定。
看了看手腕上的佛珠,懷玉手了,眼神暗流轉。
……
江玄瑾今日清晨離府,傍晚才回來,并且一進門臉就很不好。
“怎麼了?”李懷玉好奇地看著他問,“出什麼事了嗎?”
“孟恒遠私下買賣藥,存貨的地方都已經被找到,證據確鑿,今日本該定罪。”江玄瑾一袍子在床邊坐下,頗為不悅,“可朝中竟然有人袒護他。”
商勾結這種事兒自古有之,李懷玉不覺得奇怪。只問:“誰護著啊?比你大麼?”
白一眼,江玄瑾道:“丞相長史,厲奉行。”
這個人沒他大,但棘手的是,他最近剛好在查他。要是這樁案子也把厲奉行牽扯進去,況就要復雜許多了。
“厲長史啊,我有耳聞的!”懷玉連忙舉手道,“他不是個好人,作惡多端呢!”
看這一副告惡狀的模樣,江玄瑾氣極反笑:“這又是哪兒聽來的謠言?厲長史為多年,雖建樹不多,但也算個忠臣。”
“忠臣?”李懷玉不以為然,“誰家的忠臣會收賄賂、偏袒犯事的商賈啊?”
江玄瑾一愣,皺眉看:“你怎麼知道他收了賄賂?”
廢話,之前三番五次阻止厲奉行升,就是因為這個人心太貪,人前裝得一副清模樣,人后卻收大量金銀古董,以權謀私,本不是個好東西。
然而,這話不能對江玄瑾說。懷玉笑了笑,順手就拉了個人出來當擋箭牌:“陸掌柜說的。”
江玄瑾看一眼:“陸景行說什麼你都信?”
“他也沒必要騙我不是?”懷玉撇,“再說了,人家從商的人,知道的這些背后易肯定比你這個關在朝堂里的君上多。”
話一落音,旁邊這人周的氣息又涼了涼。
之前不知道江玄瑾突然生氣的原因,是沒反應過來。而這一次,李懷玉反應極快,察覺到不對勁,立馬找補:
“不過陸掌柜也就能知道些這些消息了,比起君上日理萬機關懷天下,還是差得遠啊!”
江玄瑾目冷冽地看著。
懷玉嘿嘿傻笑。
“就算你把厲奉行賄的證據放在我面前,現在我也不能他。”他道,“這個人對我而言,有更重要的用。所以現在他摻和進來,我既不能將孟恒遠的案子上稟,又不能直接定下孟恒遠的罪。”
不上不下,兩邊為難,這才是最惱火的。
“他能有什麼用啊?”懷玉道,“以他那普通的資質,隨便找個人來都能替。”
“替得了他的職,還能替得了他的供詞?”江玄瑾有些煩躁,“你什麼都不知道,別瞎出主意。”
這話有點傷人,幾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間,江玄瑾就有點后悔。然而想收回來已經來不及,他抿,有點心虛地瞥了一眼床上那人。
李懷玉突然安靜了下來,眼眸垂下,睫微,臉上的笑收斂了個干凈。
這樣的模樣其實才像個正經閨秀,但不知怎麼的,他覺得心口發,還是想聽嘰嘰喳喳說話才正常。
輕咳兩聲,他眼神飄忽地問:“吃過藥了嗎?”
懷玉點頭,沒吭聲。
“……晚膳呢?”
還是點頭,依舊不吭聲。
江玄瑾沉默,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從旁邊拿了個橘子過來,一瓣瓣給剝開,又剝掉絡,然后遞到邊。
李懷玉怔了怔,抬頭看他,就見他抿著垂著眼,悶聲道:“甜的。”
好不容易裝出來的怒氣差點破了功,懷玉咬牙,心想這人就不能一直一副死人臉嗎?突然這麼乖巧是干什麼?反調戲?
惱怒地張把橘瓣從他手上叼走,很是氣憤地咬進里,口齒不清地道:“反正我什麼也不知道,管你急什麼呢,急死算了!”
江玄瑾抿,沉思了一會兒,道:“厲奉行這個人寫過一份供詞,作證司馬丞相在死的那個時辰里,被丹長公主請走過。”
懷玉一愣,差點咬著自己:“什麼?”
“你知道丹長公主嗎?”他問。
呆呆地點頭,懷玉想再笑,又有點笑不出來:“整個北魏,誰會不知道?”
沒注意的神,江玄瑾垂眸道:“這位長公主,因為被指證‘謀殺丞相司馬旭’,證據確鑿,死于賜的毒酒。那毒酒是我送去的,當時我以為……是罪有應得。”
“可是死后。我發現了很多不對勁的地方,稍微一查,就更不對勁了。司馬旭的死好像另有,長公主的罪名,好像也另有。”
他說得很認真,像是在給一個不知的人訴說自己的苦惱,眉心微蹙,滿眼疑。
“前些日子有兩個重臣去告狀,說厲奉行偽造供詞,他當日并沒有在場,并不能證明司馬丞相是被長公主請走的。所以我最近在搜集更多的證據,想看看這個厲奉行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這些,就是你不知道的事。”
李懷玉雙眼失神地看著他,聽他說完最后一個字,心里和腦子里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什麼意思?江玄瑾在查是不是被冤枉的?為什麼要查?害死的人不就是他嗎?不是他從宮宴就開始安排,一步步地將司馬旭的死栽贓到頭上的嗎?現在為什麼會說這些話?
第一反應,懷玉覺得他在撒謊。可是,這些話他本不必說,如今的在他面前是白家四小姐白珠璣,不是丹長公主李懷玉,他沒有騙的理由啊!
那麼。他說的是真的?在厲奉行的事上為難,是因為怕把他牽扯進孟恒遠的案子,再要查別的案子就會復雜許多?他是真的察覺到了不對勁,所以想還一個公道?
江玄瑾……不是在背后害的兇手?
瞳孔微,懷玉睜大了眼,一時間連呼吸都忘記了。
“怎麼了?”看著這反應,江玄瑾下頷微,“你不信?”
“沒……我信。”了口氣,李懷玉應他一聲,勉強出個笑容來,“你這麼大方地全告訴我,都不擔心我泄你的,我又怎麼能不信呢?”
江玄瑾覺得的反應有點奇怪,但想想應該是被他的話嚇著了,也就沒多想。畢竟是長在閨閣里的姑娘,哪里聽過這些朝廷大事。
想了想,江玄瑾道:“我與你說的話,你切不可同別人泄半句。尤其是陸景行。”
最后六個字說得有點兇,懷玉低頭抱住他的腰,聲音里帶著笑:“放心吧,你我下個月就要完婚了。你是我的人,其余人都是外人,我自然是聽你的。”
腰被一抱,溫的藥香撲了他滿懷,江玄瑾子一僵,瞪眼看:“下個月完婚,眼下也還沒完婚,你摟摟抱抱何統?”
“統是什麼東西?”道,“沒聽說過。”
說完,又將他抱得更。
江玄瑾兩只手微微張著,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想知道丹是不是被冤枉的,為什麼不直接去問邊的人?”賴在他懷里道,“那不是比從厲奉行那里手來得更快嗎?”
提起這個,江玄瑾道:“你以為我沒想過?但是邊的人口風都,問不出來。”
之所以抓著青沒送進衙門,就是想問出一些關于丹的事。可青那個倔脾氣,不管他怎麼問都不肯開口,有什麼辦法?
“問不出來?那就詐呀!”李懷玉撐起子,笑瞇瞇地問他,“要我教你使詐嗎?”
看了看臉上的笑,江玄瑾覺得很有趣。順著便問,“四小姐有何高見?”
撒謊啊、騙人啊、使詐這些東西,仿佛是這位白四小姐最擅長的事。一說起來,兩只眼睛都在發。
“套人話還不簡單嗎?你抓個知道事兒的關起來,也不必問什麼,就關幾天。等人心疲憊意識模糊了,便找個人假扮去救的,救出地方趁機套話,還能套不出來?”
一邊說還一邊比劃:“假扮得要像一點兒,要讓人把帶出你的地盤,讓以為自己真的逃了。這樣一來,就會放心說話。”
本來是隨便問問的,可沒想到真有法子,并且聽起來好像還不錯?江玄瑾沉默,眼神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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