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紫君有恙,白德重也不敢疏忽,看了看前頭的白珠璣,皺眉想,還是等君上走了再問是怎麼回事吧。
“君上若是信得過珠璣,老夫自然不會反對。”他道。
乘虛笑著拱手:“謝過白大人。”
江玄瑾被懷玉和一眾家奴擁著走出去了幾步,像是聽不見這話了,但白德重抬頭看過去的時候,他側著頭,輕輕點了點。
這是在應他嗎?白德重有點茫然,再仔細一看,江玄瑾又已經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
“老爺。”白孟氏站在他側,皺眉小聲道,“這像個什麼話?珠璣胡作非為,按照家規是要挨罰的。”
白德重看一眼:“罰?君上要珠璣煎藥,你現在去罰?”
白孟氏一時語塞,著帕子看向遠紫君的背影,還是有些不忿:“該讓君上見見咱們璇璣的,璇璣可懂規矩多了。”
擺擺手,白德重不想與討論這些,轉先回屋更。
懷玉跟在江玄瑾邊走著,笑得眉眼彎彎。
江玄瑾咳嗽兩聲,低聲問:“樂個什麼?”
“我樂你在意我呀,為了救我,竟不惜用苦計。”側頭看他,李懷玉眼里滿是戲謔:“這麼舍不得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江玄瑾抬袖掩,眼神冷漠:“報你救命之恩,兩不相欠。”
“哈哈哈!”懷玉笑得歡,捂著一雙杏眼滴溜溜地在他臉上打轉,“我就喜歡你這副心的樣子!”
江玄瑾步子一停,眼含威脅地瞪一眼,大有要立馬撒手離開白府的意思。
“哎,別,我錯了!”懷玉立馬認慫,連連朝他作揖,“你現在是我的恩人,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兩不相欠就兩不相欠!”
輕哼一聲,江玄瑾扭頭,攏著袍子繼續往前走。
這脾氣,活像個鬧別扭的孩子似的。李懷玉看著他的背影悶笑了好一會兒,笑著笑著,眼里就蒙上一層茫然。
前頭那個人,還是朝堂上那個舌如劍,不開口則矣、一開口就把往死路上的紫君江玄瑾嗎?
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懷玉搖搖頭,邁步跟了上去。
東院的廂房收拾妥當,江玄瑾半靠在床頭閉目養神。李懷玉搬了凳子來坐在他床邊,撐著下看著他。
“白小姐。”旁邊的乘虛輕聲道,“您可以先去休息一番,這里有屬下看著。”
“沒事兒,我不累。”眨眨眼,“難得現在你家主子沒瞪我,我得多看他兩眼。”
乘虛一愣,看一眼,有些猶豫地道:“四小姐還有婚事在,總要避嫌一二。”
提起這個,床上的江玄瑾睜開了眼,目幽深地看著李懷玉:“你是什麼時候恢復神智的?”
懷玉老實回答:“就在撞見你的那天。”
能這麼巧?江玄瑾審視,發現面前這人一雙眼水靈歸水靈,卻看不見底。
眼神微沉,他道:“既然已經恢復神智,又知道自己上有婚約,就該收斂些。往后莫要再說些不著調的話。”
“不著調?”懷玉很困,“我說什麼話不著調了?”
江玄瑾啟,剛要重復的話,又黑著臉閉上。
李懷玉滿臉揶揄,著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你倒是說啊?”
別開頭,江玄瑾沉聲道:“我休息兩個時辰就走,你與其在這里說這些沒用的話,不如想想等我走后你要如何逃得過家法。”
提起這茬,懷玉垮了臉。
白德重那老頭子可不好對付啊,更何況那白家主母看起來對也不算慈祥,等江玄瑾一走,多半還是要遭殃。
嘆了口氣,懷玉老實了,朝乘虛手道:“藥給我,我去煎。”
先前給白大人稟告的時候,乘虛就讓人去馬車上把備著的幾副藥拿了下來,此時見提起,暗嘆一聲自己忘大,連忙把藥給了。
懷玉抱著藥包,一蹦一跳地就出去了。
江玄瑾看著的背影,眸暗。
“主子不高興嗎?”乘虛擔憂地看著他。
“沒有。”江玄瑾道,“我只是有些煩躁。”
這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人,竟然是他未來的侄媳婦,雖說他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但也難免覺得愧對江家家訓。將來進一家門,也不知道這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若還這般口無遮攔,那可真是一團糟。
乘虛很聰明,想想也就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了,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這位白四小姐,也未必能嫁給小爺。”
“為何?”江玄瑾愣了愣。
“主子沒看方才白家人的態度嗎?”乘虛道,“白大人且先不說,但白家主母以及白家下人,都未曾用正眼看過四小姐,想來在這府里也不得寵。加上這位白四小姐傻名在外,小爺對也不曾有半點好。這里應外合的,說不定新娘當真會換個人。”
江玄瑾皺眉:“那婚事是江齊氏臨終前給焱兒定下的,焉有隨意更替之理?”
頓了頓,又道:“我會與白史好生商議的。”
乘虛有點驚訝:“主子想讓那四小姐嫁給小爺?”
“我為什麼要不想?”
“……”鼻尖,乘虛覺得還是不要同自家主子爭辯這些,反正也爭不贏,他說想就想吧。
懷玉抱著藥材去了廚房,頂著眾人炙熱的目,若無其事地開始煎藥。白府的藥罐子差,這藥煎出來也就勉強應付一下,所以沒太走心,倒是支著耳朵聽四周的碎。
“不傻了?”
“看樣子好像是,還會煎藥呢,作倒也麻利。”
“一病傻了三年,這說好竟然就好了……哎,要去搭把手嗎?”
“現在才想起來奉承?晚了點吧,再說了,就算不傻又如何?這府里還是夫人最大,飛不飛得上江家的枝頭還另說呢。”
嘰嘰喳喳,議論不休。
懷玉著扇子蹲在小爐子前頭嘆氣,這白四小姐好像可憐的,府里下人竟然有膽子當面兌,可見有多沒地位。換做以前當長公主的時候,別說碎了,宮人在面前呼吸都不敢大聲。
虎落平被犬欺啊這是!
藥熬好了,懷玉濾了藥渣倒進碗里,正準備端去東院,旁邊卻橫過來一只手,將碗拿過去放進了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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