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起了雨。
起先是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一陣子,把蘇意卿的服和頭發都打了,跪在那里,覺得渾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后來雨勢漸漸大了起來,嘩啦嘩啦地如潑灑一般倒在的上,就已經麻木了,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全憑著心中的一意念支撐著。
從皇城里面出來了一行人,打頭的一個穿著明黃的服侍,監弓著腰,高舉著傘蓋為他遮擋雨水,眷和一堆奴仆跟在后頭,氣派十足。
那是太子,他今天帶了太子妃和良娣來宮中為皇后請安,這會兒經過朱雀門前,忍不住向那邊多看了一眼。
太子妃也注意到了,是知道這幾日的傳聞的,當下轉過頭去,皮笑不笑地對良娣道:“蘇良娣,那位謝夫人好像是你娘家的妹妹,哎呀,這麼大的雨,就那樣跪著,我看了都覺得于心不忍,你怎麼就無于衷呢?”
蘇意嫻深得太子寵,就連今日來見皇后娘娘都帶著一起過來,太子妃心中酸得厲害,見此形,趁機出言嘲諷蘇意嫻冷漠無。
蘇意嫻心中懊惱。怎麼會不知道蘇意卿眼下的局面,這幾日,的父母和二叔二嬸也曾過來太子府,怕是要來找求的,連忙托病不見。
在太子邊很長一段時日了,蘇意嫻早已經清了太子的子,他表面溫和可親,實際上心腸冷、兼之審慎多疑,蘇意嫻哪里敢在他面前出言涉及朝政之事,干脆狠心連自家父母都回避了。
如今被太子妃這麼一說,蘇意嫻不好當作沒有看到,心中暗罵太子妃,面上還要做出泫然泣的樣子,掏出手絹按了按眼角:“姐姐說得對,我那可憐的妹妹,自小在家里滴滴的寵著,如今這樣的苦,我心里實在替難,但是,如今我是太子殿下的人,一言一行都要為著太子考慮,我若去與親近,外人誤會太子與謝家有私,那我豈不是罪過了。”
太子妃噎了一下。
太子聽了,倒是很滿意蘇意嫻的知達趣,又了一眼遠的蘇意卿,躊躇了一下,不知道是出于什麼意思,道:“良娣,既是你自己的姐妹,不必避諱,孤看也是可憐,你去勸勸,天子圣明,自有公斷,如今這樣行事,很不統,回去吧。”
太子發話,蘇意嫻不敢不從,道:“是,太子仁慈,妾先替舍妹謝過。”
小監為撐著傘,蘇意嫻施施然走過去,后面的婢還替著擺,免得雨水濺了上去。
走到近前,蘇意嫻看了看蘇意卿的模樣。
渾都是水,頭發一綹一綹地沾在臉頰上,蒼白如同夏末的藕荷,一點點的灰。狼狽而脆弱。
蘇意嫻忽然覺得往日的嫉恨都煙消云散去了。
六妹妹真可憐,秦子瞻那麼好的郎婿沒有嫁,倒嫁給謝楚河那個兇神惡煞的武夫,如今還要為了他這樣低三下四,讓人看笑話。
蘇意嫻油然生出一得意的緒,對蘇意卿道:“卿卿,你這是在做什麼呢?這般作踐自己,若是祖母和嬸嬸見了,豈不心疼,快回家去吧,別在這里拋頭面,憑白辱沒了我們蘇家兒的名聲。”
“五姐姐……”蘇意卿遲緩地抬起頭,神茫然。
“哎呀,我忘了,你的夫婿如今還被關押在刑部大獄里面呢,也無怪乎你急了。”蘇意嫻心中的自滿之幾乎要溢出來了,挑了挑眉,“我們本是一家姐妹,誰知道嫁人之后竟有如此差距呢,真是天意弄人。”
蘇意卿看了蘇意嫻一眼,慢吞吞地道:“哦,五姐姐如今過得順心順意嗎?”
“那是自然。”蘇意嫻了鬢角的金點翠攢珠釵,“不如你求求我,說不定我可以幫你的夫婿向太子殿下說個呢。”
“五姐姐你在太子邊只是良娣的份位,上頭還有太子妃著,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不為難你。”蘇意卿的語氣帶著憂傷。
蘇意嫻知道蘇意卿是故意的,但蘇意嫻就是經不住激,哼了一聲:“你定然是想不到的,如今太子對我那是真好,若我肯開口,有什麼不行的呢?”
“真的嗎?五姐姐如今是這樣風,我心里實在羨慕。”蘇意卿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姐姐,我求求你、求你……”
話還沒說完,蘇意卿忽然綿綿地倒下去了,濺起的雨水潑了蘇意嫻的鞋面。
蘇意嫻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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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
蘇意嫻和太子顛龍倒之后,躺在太子的懷中,又想起了白日里的事。
原是個掐尖好強的子,既在蘇意卿面前夸下了海口,如今雖然有點兒后悔,也只能著頭皮開了口。
“殿下。”滴滴地道,“我那妹子,殿下當時也看到了的景,想在娘家也是生慣養的一個人兒,現在卻這樣的苦,殿下您看是不是很可憐?”
太子漫不經心地道:“子但凡嫁了人,一寵辱就全系于夫婿一人上,你妹妹遇人不淑,確實可憐了,那樣一個人。”
“是,我原也是這麼想,這世上有幾個子有我這樣的福氣,能得太子殿下垂青。”蘇意嫻鼓起勇氣,把手搭在太子的口上:“但我和畢竟是骨親,看苦,我也心疼,斗膽求殿下賞個恩典,在圣人面前替謝楚河說個……”
太子然變了臉,推開蘇意嫻:“放肆,朝政之事,豈是你婦道人家可以口的,阿嫻,是不是仗著我寵你,你把東宮的規矩都忘了。”
蘇意嫻驚慌失措,連忙起來,跪在床上叩頭:“妾不敢,妾知錯了,殿下息怒,且饒恕妾這一回。”
太子冷哼了一聲,起床披,匆匆走了。
蘇意嫻一,趴在床上,滿頭大汗。
外面服侍的東宮大監見太子氣沖沖地出來,急忙跟了上去。
太子起先走得極快,到后面漸漸地慢了下來。
大監弓著腰跟著后面,大氣都不敢。
“謝楚河、謝楚河……”太子喃喃自語。
他抬頭看了看天,黑漆漆的一片,連月亮都被云層擋住了,夜如晦,如同他心底的霾。
“你說,孤要不要在父皇面前開這個口呢?”
“啊?”大監一個激靈,沒想到太子忽然問他,一下子回不過神來,趕跪了下來。
太子嗤了一聲,他原也沒指得到回答,只是自己在心里躊躇著,舉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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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蘇意卿還是執意要去朱雀門外跪著,方嬤嬤和大管家怎麼都勸不住,跟著后頭唉聲嘆氣。
但是,今天蘇意卿沒能走出謝府的大門。
外面站了一排士兵,個個人高馬大,往那里一杵,把門口堵死了。
“你們是誰?堵在我家門口做什麼?”蘇意卿漂亮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些士兵看過去樣貌雖然威武兇猛,態度卻極謙和,簡直稱得上是畢恭畢敬了。
領頭的一個衛過來,給蘇意卿行了一個禮,很客氣地道:“謝夫人,我等奉命前來守衛,這幾天,勞煩您別出去,就在府里歇著。”
“為什麼?哪有這種道理,你們居然敢拘我?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了?”蘇意卿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不,軍法比王法更可怕,士兵們哭無淚。
“謝夫人,求您了,給小的們留一條活路吧,上峰代過,今天您要是還出去,回頭就把我們的全部打斷了。”
領頭的衛看過去五大三的,賣起慘來的效果非常驚悚,他含著滿眼的淚:“真的會打斷,將軍親自手,保證接不回去的那種,謝夫人,多有得罪,您今天絕對不能出門。”
蘇意卿眨了眨眼睛:“將軍,哪個將軍?”
“呃……”衛說了,眼珠子轉了轉,“曹德曹將軍。”
蘇意卿轉過頭問管家謝全:“那是誰?”
謝全忍不住在心里給曹德豎起了拇指:“曹將軍是二公子的同袍,原來在都護府衛軍中,現在是左右武衛副統領。”
蘇意卿抬起腳,試探著向前走了一步。
嘩啦啦的,幾十個的士兵一起跪了下來,低著頭,默不作聲地攔著的路。
他們的材都特別魁梧高大,即使跪了下來,也快到蘇意卿的肩膀那麼高。他們把大門口團團圍住,巋然不如山,蘇意卿怎麼也繞不過去。
跺了跺腳,氣咻咻地又進去了。
地想從后門出去,打開一看,居然也是一排士兵守著,看見探頭出來,又作勢要跪下。
蘇意卿氣得砰地把門關上了。
方嬤嬤過去扶著蘇意卿,蘇意卿這幾天腳不太好,只能讓人攙著慢慢走。
謝全跟在旁邊,絮絮叨叨地道:“二夫人,您且放寬心,您是沒見過曹德那莽夫,他天生就比旁人了一筋,哪里想得這般周到,肯定是二公子代他的,二公子如今在獄中既然還能指揮得武衛軍,足見并沒有大礙,夫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蘇意卿嘆氣:“我覺得你家二公子也是筋的,尚且自顧不暇了,還要花這心思管著我,若讓人知曉了他這般行事,豈不是又添了一項罪名。”
方嬤嬤連忙替主子表功:“話不是這樣說,夫人您自然是最重要的,二公子前些日子大約是不知道,如今既然知道了,哪里肯讓你去吃苦。”
想了一下,忍不住又道,“二公子子嚴苛,夫人您這樣胡來,回頭他到家了,我覺得……”“嘖”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看了蘇意卿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意卿有些心虛,了下去:“哎呀,我腳好疼,走不路了,我傷得很重,要回床上躺著,你們都須得對我小心溫存一點,不然我更疼了。”
眾人又是一陣兵荒馬,拿轎抬著蘇意卿回去躺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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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小玻璃渣渣到此為止結束了,下章開啟甜掉牙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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