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有人把海棠送了回來。
海棠被丟棄在荒山,幾乎被野狗叼了去,幸好謝楚河的部下能干,沿著山路左右篩了好幾遍,才終于把找了回來,饒是如此,因的兩只手被綁著,又在野外凍了一夜,幾乎廢掉了。
蘇意卿這下是真心實意地哭了,覺得自己不好,總帶累邊的人苦,心里極是難。反過來還要白茶和海棠哄了半天。
就是蘇意卿的那張琴,慌中不知道被失到哪里去了,再也尋不回來。
故而,隔了一天,不知道是誰,給蘇意卿送了一樣東西過來,用綢緞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蘇意卿把侍和嬤嬤都趕了出去,自己一個人地躲在房中,把那綢緞一層一層地打開,果不其然,里面是一張琴。
那琴造型古樸,琴玄黑若墨玉,泛著幽綠,叩之有金石之聲,背面龍池上以小篆刻“九霄環佩”四字,蘇意卿撥了一下琴弦,弦聲秀且醇厚,余音繞梁不絕。
蘇意卿是琴藝高手,自然看得出這張琴的貴重之,了又,簡直不釋手。
帶著近乎虔誠的心凈了手,焚起了一爐沉水木香,那香氣若山間松柏,行到水云,裊裊杳杳。端坐下來,挑琴弦,奏了一曲“璇璣引”。
琴聲清越高遠,伴著香氣繚繞,譬如流水蔓延,于無聲沉浸。
芍藥在外間聽著,輕聲對白茶道:“我看姑娘這琴藝又進了。”
白茶唯恐驚了那琴聲,只敢小聲笑:“你哪里懂什麼琴呢?”
芍藥認真地道:“我固然不懂,但聽著姑娘的琴聲,我覺得心里說不出的舒暢,今天早上我妹子打翻了我的盒,這會兒我都不覺得生氣了。”
白茶抿著笑,倚在欄桿上,聽那琴音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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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的時候,朱太傅的夫人生辰,本來生簡樸,每年生辰都未曾張揚,今年卻下了一些帖子給京都中的宗室并高夫人,邀們前來赴宴。
朱太傅如今雖已不在閣掌實權,但他在場上數十年,名聲極盛,門生故更是不知凡幾,故而,便是沒收到帖子的人家也想法設法都要上門拜賀。
蘇老夫人并溫氏、崔氏也收到了帖子。
過來送帖子的是個面的老嬤嬤,笑著對蘇老夫人說:“我家老太太年紀大了,特別喜歡那些個年輕鮮的小姑娘家,府上的姑娘要是得空,不妨一起過去玩耍。”
蘇家就三個姑娘,三姑娘已經外嫁到錫寧,五姑娘上月剛剛了東宮,如今家里只留了六姑娘蘇意卿。
蘇老夫人心領神會:“既如此,我家的孫兒就一起過去給朱夫人拜壽了。”
老嬤嬤笑著走了。
蘇老夫人卻皺眉,了溫氏過來說起這個,道:“那天晚上卿卿的事,我們已經專程過去拜謝過朱家了,但我總覺得們還有別的意思在里面,這事你怎麼看?”
溫氏想了一想,臉上就有點兒變:“聽說朱家早年和謝夫人很有些,故而那次才幫了卿卿,我想著不妙,難不……那個謝楚河對我們家卿卿有意思?”
越說越覺得心驚,忍不住拍,“那可糟糕,難怪他會趕去救卿卿,莫非真是卿卿說的那樣,見卿卿生得貌,對一見生了?不,絕對不!”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溫氏只告訴了蘇明岳和蘇老夫人,這兩人都是真心疼的蘇意卿的,只有更加憐惜。
蘇老夫人倒是鎮定:“你慌什麼,我們家老大和老二都是朝廷大員,若我們不點頭,誰能強著,人家沒一點口風,你自己倒急得和什麼似的。且去看看再說吧。”
溫氏愁眉苦臉的,只好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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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太傅府大門敞開,人流絡繹不絕,各家夫人們的馬車排得老長,太傅府的管事們也是能干,有條不紊地招呼安排著,只見一派熱鬧、沒有一兒忙。
蘇意卿在這種場合分外乖巧,垂首斂眉,跟著自家長輩進去。
管事先引著來賓去正堂給老壽星道了聲賀,呈上壽禮,略寒暄了兩句。
朱老夫人穿著松鶴團壽的錦緞袍坐在那里,顯得端莊又和氣,待蘇家的幾個眷也沒有與其他人不同的樣子。
溫氏心里松了一口氣。
頃,管事的就領著眾位夫人退出來到外頭花園子里坐著了。
三月里頭,春正好,白白的蝴蝶在花間來去飛舞,眷夫人們大多是舊識,彼此說說笑笑著。也有人帶了家中的姑娘過來,聲語的,和著春微熏。
溫氏剛剛坐了下來,就看見淮安侯府的蕭夫人正在那邊,的兩個兒一左一右地在側。溫氏的臉就變了,憤怒地盯著蕭念念。
蘇意卿還冷靜,拍了拍母親的手,輕輕地搖頭。
蕭夫人卻渾然不覺,還朝蘇意卿招手,笑道:“卿卿怎麼不過來和念念玩?”
蘇意卿笑了笑,神態自若地走過去坐到了蕭念念邊。
蕭念念一個激靈,挪了下子,幾乎想逃開。
蕭夫人那邊又和旁人說話去了。
蘇意卿把頭湊過去,外人看過去就像是小姐妹在親親熱熱地說話。
“你為什麼要害我?”
蕭念念勉強笑了笑:“你說什麼呢,我很不懂。”
“你為什麼要害我?”蘇意卿重復了一遍,目不轉睛地盯著蕭念念,那眼眸澄澈如明鏡。
蕭念念被看得不住,轉過了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我討厭你,卿卿。若論書畫才藝、容貌家世,我哪一樣比不上你?但書院里的先生都喜歡你,我在邊,就和陪襯似的,就連……秦九郎,他每回只是看你,我明明就在那里,他好像從來沒見過,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討厭你?”
蘇意卿覺得簡直匪夷所思:“就是因為這個,你要害我?”
蕭念念冷笑,索說白了:“不然呢,你以為我平日為什麼要和你好,就因為你與九郎定了親,在你的邊總是能多看到他,但是我后來忍不住了,既然表哥對你有意,我就幫他一把。”
蕭賢妃是蕭念念的姑母,韓王原是蕭念念的表哥。
那日,無意中聽到韓王提及蘇意卿,得知韓王有意,正中下懷,極力攛掇韓王出手。韓王本來就是輕狂心,被三言兩語就撥起來了,
可惜功敗垂,半路竟出了那樣的變故,韓王畢竟做了不彩的事,也未敢大肆追究,自己著鼻子掩了,還把蕭念念痛罵了一頓。蕭念念心里正恨得不行。
翹起角,出一個惡意的笑容,“卿卿,韓王側妃不好嗎,聽說上回有人把你救走了,你等著,表哥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韓王算什麼呢?謝楚河一手指頭就能把他碾死。蘇意卿得意地想著,心里一點兒都不怕。
看著蕭念念,用認真而誠懇的神道:“念念,天地之間自有鬼神在,你蛇蝎心腸、行事歹毒,所謂因果循環,你將來會遭報應的。”
蘇意卿記得,前世蕭念念嫁給了戶部尚書宋大人的獨子。宋公子形容猥瑣、風流下作,是京都有名的浪子,兼之宋夫人刁鉆刻薄、宋大人嚴苛古板,蕭念念婚后幾乎天天以淚洗面,還經常來秦府找蘇意卿訴苦。
蕭念念窒了一下,立即舉反擊:“我是不是有報應,且待日后再看,倒是你,聽說已經和秦家退親了,這可不是你的報應先來了嗎?”
蘇意卿微微歪著腦袋,模樣兒氣又可,用的聲音道:“那是秦家惹我生氣了,我不要秦子瞻的。你信不信,若是我肯回頭,只要我勾勾手指頭,你心心念念的九郎立馬會跑過來求我。”
此時秦子瞻還在廬州未歸,秦夫人已經在京都貴婦的圈子里悄悄地說開了,道是蘇意卿驕縱任、不堪為秦家婦,兩家已經退了親事。
蕭念念知蘇意卿所說皆是實,秦子瞻對蘇意卿的意何等深厚,豈會如此輕易放手。看著蘇意卿在面前顯擺的樣子,氣得肝疼,半天說不出話來。
蘇意卿施施然站起來,坐回了溫氏邊。
在蕭念念面前逞強,其實心里還是很難過,想不通,為什麼原本親的姐妹竟會如此,一個蘇意嫻這樣,一個蕭念念也這樣。秦子瞻有什麼好的,嫁給他,將來會被他害死的,你們知不知道?一群傻瓜蛋,蘇意卿在心里恨恨地想著。
溫氏這邊看蘇意卿緒低落,又心肝兒地百般安。
作者有話要說: 卿卿:哼,我背后有人撐腰,我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