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起兵
淳德帝就記得自己因為看彈劾右相的奏摺,氣得不上來氣,匆匆吃了顆仙丹,就不省人事了,朦朧中聽到宮人的驚呼和嘈雜的腳步聲,一直想睜開眼又睜不開,最後昏昏沉沉地陷黑暗。
“朕,這是……”許是昏迷時間太久的緣故,淳德帝的聲音很是沙啞。
懷忠趕捧了熱茶過去,服侍著淳德帝喝了一杯。
“皇上中毒了,不省人事,朝堂如今由左右丞相共理。”紀酌依舊坐在椅子上,也不上前,語調冷靜地說著事實。
“右相……”淳德帝提起這個,掙扎著坐了起來,“陳世昌沒有下獄嗎?”
“沒有,”紀皇后喝了一口茶,緩緩放下杯盞,“聖旨還未來得及發出去,皇上就病倒了,右相調了京城的守衛,全城戒嚴。”
“什麼?咳咳咳……”淳德帝一激,臉憋得通紅,而後又煞白一片,倒在床上咳個不停,眼看著就要再背過氣去。
紀酌示意那土醫上前給瞧瞧。
閩州的軍隊人數不多,加起來不過兩萬之數,且邊疆重地,不能都帶走。
蕭承鈞調了一萬將士,將程將軍來問話,“這一萬兵馬,由將軍統領。”
程將軍原先只是個偏將,從沒有掛過帥,乍一聽聞,不免有些忐忑,“末將……”
“我來帶兵!”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庭院中傳來,不多時,一戎裝的徐家二舅走了進來。
蕭承鈞蹙眉,“二舅,您這是?”
“哼,那昏君無道,如今京中危急,我怎能袖手旁觀!”徐徹聽聞京中出事,就說什麼也坐不住,連夜往閩州來,“聽說殿下要起事,這就匆匆的來了!”
蕭承鈞頭疼地了額角。
“將軍,咱們這是去勤王護駕,不是造反。”趙熹站在一邊,笑嘻嘻地說。
徐徹擺了擺手,“都一樣!”
管他是勤王還是造反,他只知道,紀酌被困在京中,隨時都有危險,這次,哪怕拆了皇宮,他也要把那人搶回來。
“漂亮爹爹,嗚……”正說著,外面傳來了皇太孫的哭聲,不多時,蕭祁瑞就邁著小短跑了進來,看了一圈沒見到樓璟,立時憋著又要哭。
“太孫殿下,這是怎麼了?”趙熹趕上去把人抱起來。
“小九……嗚……我要漂亮爹爹……”蕭祁瑞哭得傷心。
“小璟呢?”徐徹蹙眉,這時候,樓璟那小子去哪裡了?
在接到蕭承錦的書信時候,樓璟當即就帶著幽雲衛往晉州去了。
晉州離京城近,又駐著大軍,可以說誰掌控了晉州軍,誰就扼住了京城的咽,他必須儘快趕過去。
先前派去的人手已經抵達晉州,湊著四皇子的事水落石出,將老安國公的死因公諸于眾,晉州將士義憤填膺。老安國公兵法出奇、治下有方,在晉州眾人的心中,無人可以替代,如今得知老英雄竟是被臣所害,差點就要兵變。對於朝中派來的新的晉州刺史,可謂毫不買帳,右相一時半刻還真使喚不晉州的大軍。
蕭承鈞有大軍一路跟隨,便讓樓璟把幽雲衛統統帶走了。
一行人快馬奔至江州,雲三得了令,乾脆地殺了江州刺史盧新,跟著主人北上。
刺史一夜之間暴斃,死在刺史府中,為防大,江州員不敢聲張,一切移錄軍參事陸祥統管。
陸祥像是早就準備好了一般,有條不紊地理了盧新的喪事,同時整頓江州北四郡的兵力,等一切做好,才慢慢悠悠地往京城發了奏摺。
樓璟帶著幽雲十六騎一路疾奔,七日便到了晉州。
晉州大營,右相派來的新任將軍,正在軍中發號施令,“爾等聽令,即刻整裝,調往晉南。”
“將軍,朝中沒有旨意,我等冒然出兵,豈不是臣賊子了。”副將李抱著長刀倚在柱子上,涼涼地開口。
“我有兵符在手,爾等要違令不。”這將軍姓陳,原本是晉州的一個小將,因為與陳家沾親帶故,這兩年升得頗快,之前已經了副將,晉州刺史被砍了頭,陳世昌沒有人手可用,急急地提拔了他做大將軍。
“如今京中勢危急,我等這時節前去,知道的是我們護駕,不知道的以為是要宮,將軍還是慎重的好。”李把刀往桌上一扔,一副撂挑子不幹的架勢。
“就是,眼看著天涼了,晉南那裡都是大山,冷得很,我得讓家中婆娘給我做幾件棉再去。”偏將華鋒了胳膊,仿佛已經被凍到了。
幾個小將跟著哈哈大笑,都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陳將軍氣得面鐵青,自打老安國公死了,晉州軍就是一盤散沙,爛泥扶不上牆,這樣上戰場,如何抵得過閩王大軍?
陳世昌正坐在中書省批奏摺,眼下最關鍵的是穩住各方勢力,只等把淳德帝耗死了,三皇子登基,一切了定局,就好辦了。
如今閩王蕭承鈞手中握有重兵,陳世昌不敢有大作,怕閩州得了消息,只能悄悄調晉州的大軍,守在離京城最近的晉南,一旦閩州有變,就能護住京城。
“報——”有八百里加急前來,直接送到了中書省。
淳德帝病中,是從急,兵部、刑部、工部的員都集中在中書省,好快速置政務,其他三個部則在左相統領的尚書省中。因而這種加急戰報,就直接送進了中書省。
報信的兵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八百里加急,閩王起兵了!”
“什麼!”陳世昌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怎麼可能!”
京中消息封鎖,他又特地回了奏摺迷蕭承鈞,那人竟然還敢起兵。
兵部尚書孫良垂眸,不聲地將右相佈置好的排兵佈陣狀況謄抄了一份,塞進了袖子裡。
“速速傳令,讓江州刺史務必攔住閩州大軍,即可調派瀘州、青州的兵力,沿路防範!”陳世昌在屋子中央來回踱步,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江州有四萬大軍,而閩州只有區區一萬之數,就算蕭承鈞用兵如神,短時間也過不了大江。陳世昌這才稍稍鎮定下來,轉而問邊的人,“三皇子進宮侍疾,這個時候怎的還未出來?”
宮向來由皇后把持,水潑不進,陳世昌讓蕭承鐸去探探淳德帝的狀況,約好了黃昏時分來中書省商議的。
“這就讓人去看看,”中書省的員趕跑去打探,過了很久才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人,不好了,皇后調了羽林軍,圍住了盤龍殿,三皇子殿下也被扣押在殿中!”
“你說什麼?”陳世昌瞪大了眼睛。
日頭西沉,盤龍殿裡燈火通明。
淳德帝喝了藥,臉依舊不見好轉,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來人,傳旨!”
“皇上要傳什麼旨?”紀酌起,走到床邊,看著雙目圓睜的淳德帝。
“殺了他們,朕要把陳家滿門抄斬!”淳德帝意識到自己吃的仙丹有毒,憶起陶繆的來歷,才想起來,這縹緲真人就是當初說泰山地震的時候,陳世昌給他舉薦的,是誰害他,不言自明。
“臣勸皇上息怒,”紀皇后語調冷淡地說,“京城的防衛,已經被陳世昌掌控,一旦皇上下令,陳家恐怕要宮。”
“你說什麼?”淳德帝一愣,京中的防衛,竟然被陳家掌控了,那他豈不是隨時都有危險。
“宮如今還在掌控之中,皇上且寬心,臣定會護得皇上周全。”紀酌垂眸,淡淡地說。
淳德帝沉默了良久,忽然掙扎著撐起,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皇后。在如此危急的關頭,竟然是這個他一直不甚待見的男皇后,護著他的安危。
紀酌紀寒之,靖南候的嫡次子,年時也是一員猛將,如今被困在宮中十幾年,依舊不減當年氣度。這麼多年的冷落,也未消耗他分毫的忠心……
“寒之,這些年,是朕認人不清……”淳德帝靠在床頭,想要手拉住皇后的袖,奈何紀酌站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好夠不到,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皇上且寬心就是,閩王很快就會來救駕了,”紀酌立在原地,巋然不,“三皇子就在盤龍殿的偏殿裡,羽林軍守著這裡,右相一時半刻不會輕舉妄。”
蕭承鈞帶著閩州一萬兵馬從榕城直奔晉州南四郡,到了九昌軍營,徐徹上前,亮出了樓璟留下的兵符。
南四郡的將軍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鎮南將軍的軍師,竟然是閩王殿下,紛紛跪下行禮。
江州這種陸軍,不像晉州那種邊防軍一般森嚴,向來有兵符就能聽令,很快就被閩王收編,繼續北上。
北四郡的兵力已經在陸祥的手中,接到了右相的命令只當沒看到,等閩州大軍過了江,就帶著北四郡的兩萬人馬,直接投靠了閩王,跟著大軍一起,直奔京城。
陳世昌得到消息的時候,差點吐出一口來,“快,快調晉州軍,守住京城,嚴防死守,怎麼要給我拖住了!”
這吊兒郎當的晉州軍,還在晉城外喝酒吃,氣得陳將軍大發雷霆,“即可出兵,抗令者軍法置!”
“慢著!”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從軍帳外傳來,眾人的喧鬧聲為之一滯,齊齊朝門口看去。
一隻修長的手掀開了帳簾,穿著銀盔甲的安國公世子,角含笑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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