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鹽引
不過轉而一想,沈連都能進太廟司禮了,收個見面禮而已,只要找個好理由去宮裡哄勸一番,淳德帝肯定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事果真如樓璟所料,這進京費收得如火如荼,京中的勳貴們放債放得也很是順手,淳德帝自始至終不置一詞,一時間皆大歡喜,只是那些借債的員們就並非人人歡喜了。
不過,再怎麼鬧騰,這些都跟樓璟無關,放債的事他是分毫也沒有參與的,只是讓雲八去查清楚都有什麼員借了債,特別是向安國公府借債的那些,全都記錄下來。
轉眼到了臘月十三,沈連的“見面禮”收得也差不多了,回京述職的員家近的就趕著回去,家遠的便只能在京中過年,總算各自忙完,開始安心準備年貨。
“你怎的不去做那生意?”蕭承鈞問樓璟,以他的子,這種賺錢的事自然要摻一腳的。
“沒錢。”樓璟嘟噥著,把臉埋到閩王殿下前。
沒錢?蕭承鈞奇道:“你是不剛從沈連那裡賺了一大筆嗎?怎的沒錢了?”
外面大雪紛飛,坐著太冷,兩人用過晚飯就鑽進了被窩裡,蕭承鈞靠在床頭看書,樓璟就自自覺的偎進了人家的懷裡。
“大半都拿去換倉鈔了。”樓璟手慢慢描繪閩王衫上的暗紋。
倉鈔是富賈納糧換取的,民間做“白條”,是用來換鹽引的東西,價裡,一兩倉鈔兌一引鹽,一引鹽值半兩銀。
蕭承鈞皺了皺眉,“你要做鹽引生意?”
“冬日裡支不出鹽來,多數人又著急過年,倉鈔已經便宜到一錢銀子換一兩了。”樓璟在那龍形暗紋上蹭了蹭,心想著若是以後換上明黃的衫,上面繡了五龍紋,描畫起來定然更加有趣。
也就是說,樓璟用一錢銀子,換了原本值五錢銀子的倉鈔來!
“怎會如此便宜?”蕭承鈞一驚,因為賣鹽很是賺錢,富賈向來很是願意納糧換倉鈔,若是倉鈔跌價到這個地步,往後誰還願意納糧,估計都直接發賣了稅銀,到時候府再用銀子買糧,兩下倒騰,就會浪費不錢糧。
“白條多而鹽,這兩年要兌鹽引可不容易,”樓璟輕笑道,“何況江南納糧換倉鈔者眾多,冬日鹽場卻不出鹽,鹽倉告急,鹽引自然就兌不出來。”
北邊的鹽倉屯鹽者眾多,而納糧換鹽引者不多,江南則與之相反,只因用白條換鹽引需要商勾結。南邊的商人沒有門路,無法勾上北邊的府。這就造了江南白條到了冬天跌價至此。
“鹽政,已然混至此了?”蕭承鈞放下手中的書,深深地歎了口氣。
“倒也不至於大,”樓璟抬手,開他擰一團的眉心,“只因這個時機好,若是等到開春,白條估計就又能值兩三錢了。”
他之所以這麼著急做這筆生意,不僅僅是冬日倉鈔跌價,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來對賬的晉州掌櫃告訴他,已經買通了晉州新任的鹽政吏,晉州如今屯了大批的鹽,只消拿了白條去,就能按價兌給他。
蕭承鈞聞言,略松了口氣,握住在他面前晃的手,“那你何時把白條兌了鹽引?”
“明日……”樓璟沉默了片刻,“我明日得去晉一趟。”此等大事,不是一個大掌櫃能談妥的,他必須親自去見那鹽政吏。
明日……去晉州?晉州離京城不算遠,騎快馬三日可到晉州首府晉城,只是,眼看著就要過年了,樓璟卻要離開京城。
“幾日回?”想也不想地問出口,蕭承鈞自己都愣住了。
樓璟抬頭看他,在閩王殿下那深沉的眸子中,看到了幾分不舍,不由得彎起眼睛,湊上去輕輕地親吻他,“十日之必還。”
“嗯。”蕭承鈞應了一聲,他們自新婚起,基本上每日都在一起,如今驟然分離,頓時覺得有些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的閩王殿下,只能重新拿起被子上的書看起來。
樓璟眨了眨眼睛,抬手走了蕭承鈞手中的書,“《詩經》有什麼好看的,咱們看這本吧。”這般說著,靠在閩王殿下口,翻開了另一本書,指著其中的一頁道。
蕭承鈞把下放到懷中人頭頂,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書,頓時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了。那翻開的一頁中,乃是一幅白描畫,畫中一個男子趴在榻上,另一個男子在其後侵……
“元郎,一別就是十日,我怕我熬不住,半途跑了回來……”樓璟把書拿到蕭承鈞眼前整個人趴到他上,用膝蓋慢慢磨蹭閩王殿下的。
“嗯……”蕭承鈞呼吸一滯,不由得燥熱起來。
樓璟笑了笑,隨手扔了手中的書,湊到自家夫君耳邊,輕聲道:“方才的姿勢,可看清了?”
蕭承鈞被他逗得有些窘迫,手推他,“沒有。”
“不打,”樓璟把一隻手進那繡著暗紋的衫中,“我看清了便可。”
“唔……”蕭承鈞還待再說什麼,卻被樓璟吻住了雙,等回過神來時,上的衫早已不知去了何方。
天寒地凍,屋中銅爐炭火正旺,紅羅帳暖,不做些有趣的事,豈不辜負了韶?
“慢,慢點……唔……”蕭承鈞趴在枕上,被後的人無地撞擊,子在的被褥間不斷磨蹭,一時有些承不住。
樓璟俯,咬住那白皙的脖頸,果真慢了下來,慢慢出,再突然整沒,嵌了更深的地方。
“啊……”蕭承鈞不住弓起了子。
樓璟卻不理會,雙手環住蕭承鈞的子,在那佈滿汗水的膛上肆意弄,一下一下地侵閩王殿下的。
“太深了,唔……”蕭承鈞攥了枕頭邊緣,聲音中帶著抑制不住的戰慄。
這般“折磨”了下人一會兒,樓璟停下來,親了親他滿是汗水的額角,再次快速地作起來。
分別在即,樓璟忍不住多要了幾次,等他終於消停下來,蕭承鈞已經累得癱在床上了。
樓璟把抖不止的人抱進懷裡,緩緩輕他的。
“拿出去。”蕭承鈞不舒服地了。
“再待會兒,”樓璟慢慢蹭著他的後頸,“困了便睡吧,一會兒我給你洗。”
蕭承鈞雖然很是疲憊,卻一點也不想睡,“其實,你不必這般著急賺錢,我……”
“有錢不賺是傻子,”樓璟把懷中人轉過來,又惹出一陣細碎的輕,“我有分寸,你只要做你的要做的便是。”
大雪紛紛揚揚,幾日不停,晉州比京城還要寒冷,十日跑個來回,必定是要騎馬的。蕭承鈞讓常恩拿出他去年做的那件狐貍皮的大氅給樓璟穿上。
樓璟接過那厚實的披風,俯在床上人臉上親了親,“在京中萬事小心,我會儘早回來的。”
臘月十四,朝中忽然提及立新太子的事。
“年關將至,來年開春便當立新太子,自應於年前定下來。”上奏的人如是說。
淳德帝皺了皺眉,“爾等以為,諸皇子中,誰可當此大任?”這般說著,目從垂首而立的蕭承鈞上掃過,見他一副巋然不的模樣,便移開了目,轉而看向朝臣。
朝中一陣靜默,皇儲之事非同兒戲,一句話說錯便是萬劫不復,即便是早有謀劃的老臣,也不敢輕易出口。
淳德帝冷下臉來,這些人剛才還說得熱火朝天的,這會兒怎的又啞了?
眾人不由得看向左相趙端,自打上次征徭役的事右相失了準頭,朝中左相的勢力便比從前強盛了不。
趙端卻垂著眸子,完全事不關己的樣子。
“趙卿,爾以為如何?”淳德帝自然將眾臣的反應看在眼裡,便出聲點名讓趙端來說。
左相無奈出列,沉片刻方道:“依祖制,當立皇后邊的皇子,靜王弱,不可擔儲君之職,臣以為,可立四皇子。”
“四皇子為人太過耿直,恐怕……”剛剛說完,便有員出聲質疑。
“太子以愚鈍被廢,如今四皇子毫無功績,驟然立為太子,何以服天下?”刑部尚書出聲道。
要說立四皇子是名正言順的,怪只怪那道廢太子詔書,說是因為蕭承鈞愚鈍,不堪擔天下大任,而今要立新太子,就得比蕭承鈞聰慧才行,至得有個功績,好說服天下人。
但是,不立四皇子又能立誰呢?大皇子剛剛被廢,自然不可能複立,二皇子從不曾顯於人前,傳說自小弱多病,三皇子沒有養在皇后邊,依祖制沒資格做太子。
“臣以為,三皇子資質上佳,只可惜不曾養于皇后膝下。”說話的,乃是皇子們的講侍。
“自古以來,皇儲擇賢而立。”
“祖宗規矩,豈可違背,臣以為當立四皇子。”
“皇上……”
“臣以為……”
朝堂上又開始爭論不休,蕭承鈞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淳德帝,此事本沒什麼可爭的,父皇此番作為,無非是因為他想立三皇子而沒有正當理由,需要朝臣給他找一個理由。
蕭承鈞垂目,不打算參與其中,朝中的局勢如今尚且可以控制,他不會讓陳貴妃的如意算盤得逞的,三皇子想主東宮,可沒有那麼容易。
關於立儲之事,朝堂上爭吵了多日也沒個定論,奏摺如同外面的雪花一樣,摞地飛進書房裡,淳德帝看得一個頭兩個大。如今年關將至,朝中本來就事頗多,他已經夠煩了。
特別是那個吏部尚書楊又廷,本就是個死板至極的人,這次有人提及要立三皇子,可算是了這老古板的黴頭,每日兩份奏摺,每份都能洋洋灑灑寫上幾千字,早朝還定要出來說上一個時辰的祖制。偏偏這人是淳德帝太子時的教書先生,淳德帝氣個半死卻又發作不得。
如此拖了幾日,淳德帝忍無可忍,“立儲之事,不在一時,此事年後再議!”這才止了眾臣的爭論,得了幾日消停。
不過,經此一役,原本不曾被眾臣看重過的三皇子,忽而了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況且如今陳貴妃正得寵,右相又勢大,倒真有不人去拉攏蕭承鐸。
蕭承鈞對這些置若罔聞,每日按時上朝,不發一言,下朝就回府,在書房裡安安靜靜地看書寫字,閩王府門前越發冷清,到了年底依舊門可羅雀。
大雪下了停,停了又下,北風呼號不止,冬日的夜晚,燒再多的炭火依舊寒冷。
蕭承鈞躺在空曠的大床上,側看著對的枕頭,上面用金線繡著鴛鴦戲水,手,緩緩挲那冰涼的空位,那個人已經走了八日。京城到晉,千里迢迢,又下著大雪,不知他一路可平安?
只穿著衫的手臂很快就被凍僵了,蕭承鈞把手回被子裡,看著那發愣,長長地歎息一聲,聽著窗外的淒淒風聲,合上了雙眼。
千里冰霜雪路,快馬加鞭也要六日才能打個來回,但若是騎上汗寶馬,便能省下半日時間。見過鹽政吏,辦妥所有的事,不管已經是午後,打馬便走,又能省下半日。
樓璟滿風霜的回到京城,便直奔閩王府而來。換下結著冰碴的大氅,在外室的銅爐邊烘暖了冰冷的,喝了樂閑奉上來的熱湯,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了室。
看到床上那安靜的睡,樓璟一路繃的心頓時放鬆下來,萬萬沒有料到,只分開幾日,自己便如著魔了一般,寢食難安,只想快些見到他。
樓璟俯在那溫暖的睡上親了親,想著明早閩王殿下看到他睡在邊,不知會出什麼表來,一定很有趣。這般想著,慢慢掀開了被角,正要鑽進去,卻驀然怔住了。被子下麵,原本他常睡的地方,放著一隻修長的手,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緩緩挲著緞面的床單。
一既酸疼又甜的覺頓時湧上了心口,樓璟握住那只手,翻上床,一把將人摟進懷裡。這一路的奔波勞碌,當真萬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