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借刀

“莫再說了……”蕭承鈞的繃得的，“你我兄弟之間，不必說這些。”

蕭承錦看著哥哥，微微地笑，“哥哥，我知你這些年都在自責，其實，當年那糕點，我知是有毒的，所以只吃了一口。”

“你說什麼？”蕭承鈞瞪大了眼睛，只覺得腦中嗡的一聲，那麼小的蕭承錦，竟然會知道，那他為何還要吃？這些年來為何不告訴他？

“咳咳……”蕭承錦握住兄長的手，生怕他生氣一般，“我這子不好，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這麼多年不說，只是想要哥哥多疼惜我些，哥哥，莫怪我……”

蕭承鈞閉了閉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不怪你。”弟弟自小聰慧異常，能從端糕點的宮臉上看出什麼來也有可能，這般作為，說到底，還是為了保護他這個哥哥。

二皇子自打生下來就不好，沒斷時就開始喝藥了，這個蕭承鈞知道，但即便只吃了一口，那毒藥對他這本就孱弱的來說，傷害也極重了。弟弟這般說，只是為了讓他一些自責而已。

從常春閣出來，蕭承鈞有些渾渾噩噩的。

樓璟揮退了一干下人，帶著他往山上走，找了片僻靜的山石坐下來，把人摟到了懷裡，輕輕拍著他的脊背，抬頭看著遠的山巒，聲道：“祖父在戰場上了重傷，我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還是沒能救回來，當時我就想，若是能讓我替祖父死就好了。”

蕭承鈞把臉埋在樓璟口，攥著他背上的衫，靜靜地聽他講。

“但是人各有命，我縱使拼盡所有也救不了他，便只能讓奪走他的人債償，”樓璟眸子閃過寒，聲音也冷了下來，“祖父咽氣的時候，我沒給他守靈，連夜帶了三萬人馬，直接殺到韃子營，把他們將軍的頭砍下來，帶回去給我祖父做祭品。”

蕭承鈞一愣，當年老安國公過世，都說是斬殺韃子大將之後被殺了，卻原來，那大將是樓璟殺的，“緣何不向朝廷報功？”

“緣何？”樓璟低頭看著已經平靜了不的夫君，輕笑道，“因為我在韃子營中，把我祖父的副將也給殺了。”連他都能殺死的韃子將軍，不可能輕易困住祖父，奪走他最親的人，不管有沒有親自手的，一個都別想跑。

蕭承鈞抬頭看他，朝中只道安國公戰死殉國，卻不知這其中竟另有！那麼，是誰要害他？

“廟堂之事，事關生死，哪件事都沒那麼簡單，”樓璟在那俊朗的眉眼間落下一個吻，“便如同那毒糕點一般，首先死的那些，定然不是真兇。”

蕭承鈞微微頷首，當年那件事，查到後來決了一個位份不高的妃嬪，就不了了之了，明眼人都知道，這事跟有皇子的妃子不了干係。只是淳德帝護著，最後也沒查到陳貴妃頭上。

樓璟從蕭承鈞懷中掏出那本小冊子，翻開到第一頁，指了個人名給他看，“此人，或可用。”

蕭承鈞隨著他的手指看去，上面寫著“兵部尚書，孫良”，不由得蹙眉，此人是右相的門生，能力卓絕，一直很得陳世昌的重，否則也不會讓他做上中書省之下最高的——兵部尚書之位。

“為何？”蕭承鈞盯著那個名字，仔細回想孫良此人，卻沒想出能為他所用的因由。

“孫良此人甚與人結，但他有一個至好友，”樓璟神一笑，湊到懷中人耳邊，輕聲道出一個人名，“王堅。”

蕭承鈞頓時瞪大眼睛，王堅，就是史死的時候，他倆還說起的那位晉州刺史，幾年前因為大雨淋倒長城而冤死詔獄的好。

王堅是左相的門生，為人十分清廉，民如子，當年的事，說白了就是右相與左相博弈的結果。王堅與孫良，既不同科，也不同鄉，這兩人是怎麼結上的？

“你怎麼知道的？”蕭承鈞很是驚訝，這兩人分屬不同的派系，平日裡就算真的相，定然也十分，樓璟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事說起來當真是個意外，當初在晉州的時候，老安國公得了一匹汗馬，樓璟很是垂涎，老安國公就對孫子說，如果他能探聽到晉州刺史的一個大，就把這馬給他。

樓璟派人在刺史府外蹲守了三個月，發現每個月都會有人從京中送信過來，而王堅在京中並無親眷。於是，趁著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樓璟親自在城外敲暈了送信的人，這才知曉，這信竟是孫良寫的。

蕭承鈞無奈地看著他，總算知道樓璟為什麼長這種猾的子，完全是老安國公的教孫子的法子奇特，“那王堅沒有發現嗎？”

“當然沒有，”樓璟得意道，“我把信看完就封好又塞回去，還假裝打劫，把那人上的財帛都拿走了。”

蕭承鈞忍不出輕笑出聲，心中的鬱也消散了不，“改日我去試試孫良。”

樓璟見他重展笑，總算放心了，把臉到蕭承鈞臉上蹭了蹭。

晚間回了京中，樓璟沒有跟著去閩王府，而是回朱雀堂，讓程修儒給他備一份厚禮，提著去了沈連的府邸。

“什麼風把世子爺給吹來了？”沈連略顯桀的眼睛在樓璟上掃了一圈，見他拿著價值不菲的禮來，臉上的笑不由得深了幾分。

“自打出了宮，還未曾來拜訪過公公，”樓璟笑著坐了，把手中的東西放到兩人中間的桌子上，向那邊推了推，“公公莫怪。”

“您這話太客氣了，”沈連笑著接了東西，抬手給了後的小太監，“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沈連向來都是單刀直的，求他辦事，只要送的東西值這個價，能辦就給辦，當然，不能辦也不會把禮還給你就是了。

“聽說公公要督管修河道的事，生意太大，想必公公需要個合夥的，”樓璟接了小太監奉上來的茶，輕笑著道，“皇家退給我的嫁妝彩禮正沒個用。”

沈連瞇起眼睛，笑道：“世子說笑了，這事還沒定，咱家也說不準，世子不如去問問右相大人那邊，或許更有可能。”

其實今日朝堂上，右相陳世昌已經有所讓步，私下裡跟他商量，只要他答應把那些難民充徭役，下清河的事，對他倆都有好，這督管河道的差事就讓給他了。只是，這修河道是穩賺不賠的生意，沈連可不想與人分羹。

“右相想征徭役，”樓璟搖了搖頭，“還是跟著公公賺得多。”

“哦？此話怎講？”沈連一愣，他原本並不反對徭役，畢竟征徭役就不用付工錢，能省下不錢。

“河道生意，不必小子說，公公自然清楚，”樓璟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畫了個圈，“若是征徭役，朝廷便知花費，撥的銀子就這麼多，但若是雇勞工，戶部至要多給二十萬兩銀子。”這般說著，又在圈外畫了個大圈。

沈連眼前一亮，他讀書不多，但哪個撈錢多他還是知道的。

“況且，征徭役要遭史書詬病，樓家幾世英明，我可不敢冒這個險，”樓璟歎了口氣，“不瞞公公說，我與父親不和，一旦給父親抓著這種把柄，怕是要開祠堂直接把我趕出家門的。”

沈連冷笑，好個陳世昌，還道那老賊怎麼突然好心了，卻原來又是要他去背駡名收拾爛攤子，“世子既看得起咱家，此事只要咱家辦得了，自不會了世子的份。”

侍省耳目眾多，樓家父子不和他也有所耳聞。樓璟這些話無疑就是把自己的把柄遞上去，頓時拉近了兩人的關係，何況沈連對這位國公世子並無惡，若是不征徭役，前期要投的錢就要翻番了，他一個人也獨吞不了。

樓璟告辭離去，沈連即刻招了小太監去打聽皇上的去向，得到消息是淳德帝還在書房批奏摺，立時換上服進宮去。

沈連本就是宮中的宦，常在書房伺候筆墨，隨時可以出宮，既然知道陳世昌要害他，自然不可能讓那老匹夫得逞。

“你來得正好，右相上摺子，也說讓你去督管徭役之事，朕看就這麼定了吧。”淳德帝把摺子遞給沈連看，自從廢了太子，這些摺子都得他自己批，著實有些不耐煩，想著趕把事定下來。

“皇上，”沈連沒有接那奏摺，直接跪在了地上，“徭役萬萬不可征啊！”

淳德帝很是詫異地對著沈連看了又看，這文死諫一般的話語，從沈連裡說出來，有些說不出的怪異。

“某些貪污吏想要多貪幾個銀子，便攛掇皇上征徭役，”沈連說著，哀哀哭泣起來，“皇上，奴婢識字不多，但徭役之害卻是知道的，萬一民變，這駡名就得皇上來背了，皇上乃天佑之帝，若因此等小事毀了一世英名，奴婢萬死也難以謝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