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家產
“姑爺,我徐家也不是富可敵國的大富人家,不過是疼寵妹,多給添了些嫁妝,但再添又能有多銀子,竟值得你們去搶孩子的錢?”大舅母隔著屏風冷聲道。
“哎,可憐濯玉小小年紀沒了娘親,如今連母親的陪嫁都被搶走,”二嬸拿帕子點了點眼角,“若不是舅太太來京中探,豈不是就這麼被人搶了母親的?”
“就是!”三嬸跟著附和。
“你說兩句吧!”二叔急得直跺腳,這節骨眼上怎可說話!
“不可能!”魏氏尖著跑出來,拿過帳冊翻看,“程修儒明明說,這是朱雀堂的帳冊!”
“去程修儒來!”樓見榆合上手中的帳冊,看了繼室一眼,見面蒼白,到了邊的責駡又咽了下去,“你去裡面坐著,跑出來做什麼?”
魏氏看了丈夫一眼,見他沒有過多苛責,便知他顧及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不會發作,心中稍定,轉回了屏風後面,狠狠地瞪了二嬸一眼,卻沒敢往平江候夫人那邊看,憤憤地坐下讓丫環順氣。
平江候夫人瞥了一眼氣得直的魏氏,垂眸不急不緩地喝了口茶,
程修儒是帶著算盤來的,給眾人行禮之後,便站在了樓璟邊。
“這便是朱雀堂的帳房程先生,”樓璟坐在二舅邊,給眾人介紹了程修儒,“父親想問什麼儘管問便是。”
早朝以淳德帝甩袖離場為結果,不歡而散。
蕭承鈞從地上站起來,整了整袍,轉離去,百便跟在太子後如般退去。
“這……”那縹緲真人站在原地無所適從,欽天監監正忙把他拉走。
左相趙端看著太子殿下筆直清貴的背影,歎了口氣,轉去了尚書省衙門,估計皇上一會兒就要找他。
“你還真是什麼手段都敢用啊!”沈連狀似不經意地與右相陳世昌並排而走,面不改地目視前方,口中的話語卻是怪氣的,“陳大人的魄力當真讓人佩服。”
“公公說笑了,陳某再如何,也不能及公公之萬一。”陳世昌語氣謙遜道。
沈連目桀地看著陳世昌,“泰山你都敢,若是皇上再不廢太子,陳大人是不是要去掀了太廟呢?”說完,不再理會他,轉往宮走去。
陳世昌的腳步微頓,緩緩蹙起了眉頭,沒料想竟被沈連記恨上了,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夫人的嫁妝就是這些,還差一個翡翠白玉簪,一套琉璃盞。”程修儒手裡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很快就把帳目對了出來,庫房裡的東西是昨日才搬到上院去的,因而被下冊的東西並不多。
二嬸撇了撇,低聲對三嬸道:“那白玉簪我以前見大嫂帶過,當真是端莊素雅,也只有大嫂那般的人方能帶得,以前我也試過,哎呦,那可真是老太婆胭脂——自醜不覺!”說到最後幾個字,二嬸還特意提高了嗓音。
魏氏仿佛了極大的侮辱,面煞白,對的丫環道:“去把那兩樣東西拿來。”
“罷了,”樓璟笑了笑,“既然夫人喜歡便送予夫人便是,否則明日便有人說我苛待繼母了。”左右魏氏用過的東西,他也不打算要了。
樓見榆氣得直哆嗦,看程修儒這架勢,分明是與這小畜生商量好的,特意拿了他母親的陪嫁當朱雀堂的私產給魏氏,為的就是讓他在全族面前丟臉。“你這個逆子!”樓見榆抓起手邊的杯盞就往樓璟臉上摔去。
“哐當!”一道銀殘影閃過,二舅手中的槍桿準確無誤地把青瓷杯打了出去,摔在地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而後銀槍狠狠往地上一,帶著勁力的銀槍直直地紮進了青石地磚中,“當著我徐徹的面,吞我妹子的陪嫁,欺我外甥,當真以為我徐家無人嗎?”
中氣十足的聲音響徹廳堂,三叔瑟了一下,往自家二哥邊躲了躲,屏風後的二嬸也不敢說話了。
“舅兄,這話就不對了,樓璟是我兒子,當面教子還由不得外家攙和。”樓見榆也惱了,梗著脖子大聲道。
樓璟笑著拉住徐徹的胳膊,“父親莫生氣,二舅這也是為了父親好。太子殿下還等著我用午膳呢,若是給殿下看到我頭破流的回去,就不好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其他人都是一激靈,這才想起,樓璟如今可是金貴的太子妃,一點也傷不得。
“說來說去,都是家財鬧得,”一直不說話的三老太爺突然開口了,“人見識短,你們怎好跟子一般見識?既然濯玉已經嫁出去了,趁著今日二舅老爺、大舅太太在這裡,一併把該給濯玉的私產都算清楚好了。”
“三老太爺說的是,我與二叔不日就要回嶺南,這般形無論如何也不放心,不如就照三老太爺的意思,這會兒就把賬算清楚了。”大舅母這才放下茶盞,不不慢道。
“好,既然要算,今日就算個明白。”樓見榆聞言,倒是不再生氣,坐回了位置上,讓人去自己的帳房先生。
淳德帝自己坐在書房裡,越想越不是個滋味,“懷忠啊,去右……不對,左相來。”
“是。”懷忠笑著出門吩咐人去尚書省,左相趙端過來。
桌上的奏摺全是彈劾太子的,以權謀私、結黨政、擅修皇祠,甚至是謀逆,凡是能想到的罪名都能在這裡面找到,淳德帝皺著眉頭,“那個道士呢?”
“一直在外面候著呢。”懷忠溫聲答道。
淳德帝擺了擺手讓人把陶繆進來,“你可算出了是何諭示?”
陶繆甩了甩拂塵,半閉著眼睛道:“其實這本不必算,欽天監監正只是不敢說,草民更不敢。”
“你說,朕恕你無罪。”淳德帝盯著他。
“泰山春為天賜,秋則為天罰,”陶繆捋了捋下頜的長須,“如今正值秋日,是為天罰。”
“罰什麼?”淳德帝著手中關於泰山的奏摺,他是因為所有的兄弟都死了才得以繼承大統,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得上天庇佑的君王,他可不信這天罰是降給他的。
“泰山指東宮,罰,自然是罰的太子無道。”陶繆垂首,瞟淳德帝的神,說出這番話之後,他的手心已經滿是汗水,突然很慶倖沒有在大殿之上說出這話,否則百都聽到,若是說不到皇上的心裡,他恐怕會落得個淩遲死。
長久的靜默之後,淳德帝擺手讓他下去,“以後你就是欽天監的監正。”
陶繆愣了一下,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謝……謝主隆恩!”
“樓璟是出嫁子,四萬兩給他置辦嫁妝,剩餘的都該歸於公中,”樓見榆指著帳房手中的冊子道,“晉州的祖產如今還在這個逆子手中。”
樓璟勾,並不反駁,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念。”
站在後的樂閑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書,並不是什麼帳冊,藍封皮上寫著四個大字“大昱律例”!翻到折了角的一頁,大聲念道:“大昱律,嫁娶篇,凡出嫁,得公中嫁娶銀兩一份;凡出嫁子,得嫁娶銀兩外,另需得應分之家產。”
樓璟微微地笑,“整個大昱只有皇家可以娶男妻,父親忘記這一條也不為過,但既然今日要算帳,父親是不是該把兒子應得的家產從公中分出來?”
“你……”樓見榆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料到樓璟會來這一招,他只顧著惦記晉州的祖產,卻忘了這小畜生也在惦記他的家財!
“接著念。”樓璟端起茶壺,給邊的二舅續了杯茶,順手也給快不上來氣的父親續了一杯。
樂閑立時聽話地接著高聲念道:“凡分家,父母、祖父母在不得分,然出嫁子例外。子不論嫡庶,得均分家產一份;嫡長子得雙份……過世嫡母之陪嫁,歸於嫡子。”
“剛好今日三爺爺在,就由您做個見證,把我那份家產分出來,也免得再惹父親生氣。”樓璟把樂閑準備好的主持文書給三老太爺。
“好,好,好!”樓見榆把杯盞重重磕在桌上,“要分家產便分,只是你得把晉州的祖產先並進公中。”
分家說到底分的就是公賬中的東西,祭田、祖產是不分的,直接歸於繼承人。如今樓家的繼承人就是樓見榆,那麼所有的祭田、祖產都是他的,不必拿出來分。
“父親莫不是說笑的吧?”樓璟接過樂閑手中的錦盒,拿出其中的一張文書,“晉州的產業皆是我的私產,是十三歲那年祖父用皇上賞的銀子置辦的,上面蓋著晉州刺史的大印,簽的是我的名。”
樓見榆拿著那張文書,只覺得眼前一黑,若不是邊的小廝扶著,就栽到地上去了,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抖著手指向樓璟,“逆子……逆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