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季遲就出發了。
說來巧, 這回昭寧帝特派的欽差就是他曾經想介紹給姜姮的兩個青年才俊之一—章閣老家的二公子章旌。
章旌今年十九歲, 自便有神之名, 三年前更是一舉高中,了大周歷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昭寧帝很喜歡這個有才華卻不傲慢, 長得也很養眼的年, 一直有意重用他,這次派他去淮南查案,就是在給他鋪路。
淮南三州是南北往來的要塞, 商賈眾多,經濟繁榮, 歷來都是最容易被豪門世家盯上進而把控的地方——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誰也不會嫌錢多。尤其前些年大周憂外患, 險些亡國, 這淮南三州的局勢就更加混了。
昭寧帝繼位不過短短數年,還沒有時間騰出手來收拾那邊的殘局——只是沒有時間,不代表不想。如今人家自己主送上門,剛好時機也合適,他自然不會放過。
而章旌只要能辦好這件差事, 未來的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當然, 危險也是有的。
誰會甘心把已經吃里的吐出來呢?再說這回水患的事又這麼嚴重, 真要查出什麼問題來,一個抄家斬首的罪名肯定不了,就是為了保命,那些幕后大佬們也絕對不會給他機會去發現真相。
這是一場無聲的政治戰爭。
不過陸季遲并不擔心, 他查過章旌,知道這小子雖然年輕,但業務能力極強,再加上他背后的章家勢力也不小,不說把淮南三州的天給翻了吧,查清楚這回的水患問題應該是沒什麼難度的。
至于安全方面,欽差出行,自有兵隨行。除此之外,章家給章旌準備了幾個高手,陸季遲也帶上了魏一刀和王勝,保命應該沒問題。
“殿下,是姜姑娘!”
剛到城門口,正準備過去與大部隊集合,就聽一旁的魏一刀突然了一聲。
陸季遲一愣,忙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果然就見一淺碧的姜姮正站在路邊的人群中,笑眼彎彎地看著他。
“不是你別來麼?街上人那麼多,萬一著了怎麼辦?”
話是這麼說,腳下的步子卻邁得飛快,還有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姜姮心中涌起的笑意,面上卻只眨了一下眼睛:“起床之前夢見殿下了,心里甚是想念,所以沒忍住……”
昨晚同樣做了夢,并且半夜爬起來換了條子的年頓時耳朵一熱:“夢……夢見我什麼了?”
“夢見殿下說想我,讓我早上來送你。”
陸季遲:“……”
這個理由很可以。
逗了他一波,姜姮心好了很多,輕笑兩聲,從懷里拿出一遞給他:“昨兒忘記把這個給殿下了。”
陸季遲接過一看,是個繡著鴛鴦的荷包,里頭鼓鼓的,不知裝了什麼。他抬手就要打開,被姜姮攔住了。
“一會兒上路了殿下再看。”
“這麼神?”陸季遲心里頓時就像長了草兒,得不行,不過媳婦兒的話還是要聽的,他忍了忍,這才收起荷包沖作了個揖,上嘻嘻笑道,“都聽王妃的。”
周圍人多,他那聲“王妃”說得極小聲,姜姮聽著心尖一,低頭笑了起來:“對了,我記得王表哥就在淮南淮州,殿下去了那里,記得幫我與表哥問安。”
王就是原主那個沉迷種田的奇葩兄弟,他是秦太妃的獨子,姜姮和這個表哥關系雖然不像和秦錚那麼親近,但也是很不錯的。
陸季遲自是點頭。正想再說點什麼,姜姮突然視線一轉:“那位就是章閣老家的二公子嗎?”
陸季遲抬頭,果然看見了隊伍最前方的章旌。
那是個長了一張含笑的娃娃臉,看起來十分熱開朗的年,上帶著世家子獨有的張揚,卻難得地不見傲氣,不惹人厭。他正與來送他的家人說話,臉上的笑容自信又燦爛。
陸季遲本來沒覺得怎麼樣,雖然偶爾想起往事,還是會有點想回到過去,那時蠢蠢的自己兩個大子,但都已經抱得人歸了,還想什麼過去呢?這不是自己找麼。然而這會兒,看著姜姮盯著章旌不放的樣子,他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偏姜姮又贊賞地說了句“果然如傳說中一般年有為”,陸季遲心中一之余心里頓時就有些泛酸:“也就那樣吧,沒有林笙長得好看。”
“我倒以為林世子俊,章二公子致,二人各有千秋……”
陸季遲覺得自己像是喝了三大缸老醋,整個人都開始冒酸氣了。
姜姮忍著笑,在年越來越警惕的眼神里慢慢補完后半句話,“當然,他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殿下好看。”
“!”心頭的酸意一下被甜意蓋過,陸季遲角微翹,看了一眼哼唧道,“這話就是哄人的了,我哪里能跟他們倆比。”
“殿下,咱們該出發了。”
見王勝來催了,姜姮也不再逗陸季遲,只笑著他輕聲說:“殿下在我眼里就是這世上最俊最好的男子。”
陸季遲心花怒放,終于繃不住傻笑了一下:“你也是,你也是我眼中最最好的姑娘。”
“真的麼?都說江南多人,也許殿下去了那邊……”
陸季遲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什麼。他看著眼前這淡定自若,有竹,似乎只是在開玩笑的姑娘,忍不住借著袖子的掩藏,飛快地握了一下的手:“世上人千萬,我只要你一個。”
姜姮一怔,片刻,眉眼彎彎地“嗯”了一下。
自然是相信他的,只是到底是第一次心,難免也會有些許的患得患失。
***
雖然只是個從五品的員外郎,但陸季遲畢竟是王爺之尊,工部其他幾個隨行員也好,章旌也好,沒人敢真的把他當小弟來使喚。但大家心里都郁悶的——你說你一個好好的王爺,沒事兒跟過來湊什麼熱鬧?好好兒地待在京中榮華富貴不好嗎?凈想些有的沒的給大家添麻煩。
陸季遲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不過沒太放在心上,印象這東西又不是一不變的,時間久了,他們自然會知道他不是來搗,也不是來搞事的。
“殿下,快到驛站了,可以準備休息了。”
魏一刀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陸季遲應了一聲,收起了手里的帕子——這帕子就是那天早上姜姮來送他時,給他的那個荷包里裝著東西。很素雅,沒什麼花樣,只繡了一個姜字,正是姜姮平時經常帶在上的那條。
打開荷包看到這條帕子的那一瞬間,陸季遲的耳朵一下子就熱了,這上面還有他家姮姮的溫和香氣呢……
就這麼心神漾了好幾天,那想馬上掉頭回去親房的急躁才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細細,如同流水的思念,不那麼激澎湃了,卻更加綿長深刻。
陸季遲喜歡這種心臟被什麼東西塞滿的覺,哪怕一路趕慢趕的十分辛苦,也沒有覺得特別勞累。
“殿下,到了。”
“好。”
陸季遲了有些酸痛的肩膀,起下了馬車,正好章旌也從前頭的馬車里下來,兩人對上了視線。
“路上勞累,殿下辛苦了。”
“大家都一樣,章大人不必客氣。”
陸季遲早就已經明確表示過自己雖然是王爺,但不會手章旌辦事,章旌見他這大半個月來也確實沒有仗著份讓自己難做,放下心來的同時不由有些好奇——他記得以前的晉王可不是這樣的。
不過他無意與他來往過深,因此這一路上也只是維持基本的禮貌,并沒有特別熱。
陸季遲也一樣——他現在看到他就會想起姜姮對他那句“年有為”的評價,雖說這話并沒有說錯,但吃醋的男人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所以,哼,不理你!
正準備進驛館,后忽然響起一陣整齊有序的馬蹄聲,陸季遲好奇地轉頭,就見秦錚麾下的副將,同時也是昭寧帝的心腹魏江從高頭大馬上翻躍下。
看見陸季遲一行人,魏江并不意外,只快速上前行禮。
因著秦錚的關系,陸季遲與他認識,關系也還不錯,見他們一行人風塵仆仆,面容疲累,顯然是一路馬不停蹄趕來的,不由有些好奇:“這是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會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