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季遲的突然出現嚇了屋里眾人一跳, 也姜姮難得地愣了一下:他怎麼來了?
明榮郡主也十分詫異, 好半晌才起道:“殿下怎麼會在這里?”
“路過,突然聽見堂姐的聲音, 又有些不確定,便進來看看。”陸季遲擺手免了眾姑娘的禮,隨口似的問道, “聽說王叔前些天子有些不適, 現在可好些了?”
這倒霉堂弟怎麼突然關心起父王來了?莫不是有什麼目的?明榮郡主怪異地看了他一眼,口中謹慎地答道:“老病而已, 沒什麼大礙了, 多謝殿下關心。”
“那就好, ”陸季遲又扯著尬聊了兩句, 末了才不經意似的轉頭掃過姜姮,“你……方才說要作畫的, 不會是你吧?”
見他陡然一頓,面驚訝,眾人皆是一愣,明榮郡主也挑了一下眉:“殿下認識姜五姑娘?”
“不算認識, 不過是意外見過的畫作, 差點被丑瞎而已。”陸季遲很欠揍地嗤笑了一聲,“能把孔雀畫母的人, 本王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眾人又是一愣。
姜姮前不久才回京, 晉王又是個從不將姑娘家放在眼里的, 因此沒人懷疑他這話。所以……這位姜五姑娘是真的不擅作畫, 并非只是謙虛?
明榮郡主挑眉,看著的目頓時就溫和了不。
自己是個率直的人,自然也喜歡率直的人,姜姮能當眾承認自己的不足,對來說比那些個明明不會卻非要裝會的人可多了。
至于畫技不好,這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年頭世家大族挑選媳婦,主要還是看品行好不好,識不識大,會不會管家,才名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像明榮郡主自己,也不過是因為生活無聊,拿興趣打發時間,并不會將它當做朋友的準則。
“殿下怎麼能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兒這麼說話,太失禮了。”明榮郡主雖驕傲霸道,卻向來憐惜弱小,見陸季遲當眾“欺負”姜姮,頓時就不贊同地說道。
人家姑娘不要面子的啊?
一點兒風度都沒有!
難怪這麼大了還娶不上媳婦兒!
卻不想“被欺負”的姜姮正垂目掩去眼中翻涌的笑意,配合地做出一副窘迫不安的樣子。
“本王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陸季遲沒所謂地聳了一下肩。
他向來是這種張狂的死德行,明榮郡主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就要開口懟他。
“那不知阿媛姐姐口中那副踏雪尋梅圖又是怎麼回事呢?”卻是姜媛邊一位穿紫的姑娘突然好奇地問道。
……怎麼哪兒都有這種唯恐天下不的攪屎!
陸季遲心下嘖了一聲,正想著該說點什麼,姜姮地開口了:“那幅踏雪尋梅圖上確實有郡主的痕跡,因為,那本來就是照著郡主的作品臨摹的。”
這話令眾人十分驚訝,就連明榮郡主也意外地眨了一下眼睛:“照著我的作品臨摹的?”
“是,雖然我不擅長作畫,可舍弟卻是個畫癡,他十分喜歡郡主的作品,稱郡主的畫疏闊爽朗,意境幽深,乃是絕世佳作。他自弱,不便出門,今日我來這里,也是聽說郡主會出席,想著替他見一見偶像,好回去說給他聽。”
明榮郡主一愣,目越發溫和:“所以那副踏雪尋梅圖……”
“正是舍弟所畫。他時常臨摹大家作品,其中就包括郡主的。我見那畫好看,便要來掛在了房中,沒想到被四姐姐看到,竟生出了這樣的誤會。”姜姮說罷,目黯然地看了面驟然僵的姜媛一眼。
生長在皇家,明榮郡主什麼樣兒的手段沒見過,見此哪兒還有不明白的,當即便冷笑一聲,目嚴厲地落在了姜媛上。
姜媛臉一白,急忙解釋:“我,我也是太喜歡郡主的畫作了,這才……”
“行了。”明榮郡主卻是懶得聽,擺手打斷的話,轉頭看向姜姮,“你弟弟什麼名字,多大年紀了?”
“舍弟名喚姜辭,今年剛滿十二。”
“還是個小年啊,”明榮郡主笑了起來,“那這幅蝶百花圖,你帶回去送給他吧,就說多謝他的喜歡。”
姜姮驚喜,忙起謝過:“多謝郡主慷慨,舍弟定要高興壞了。”
長得溫婉麗,舉止真誠不做作,明榮郡主見了,那喜歡結朋友的豪爽勁兒又上來了:“你呢?你可想學作畫?若是想學的話,我教你啊。”
沒想到還有這樣意外的收獲,姜姮一愣,當即便笑了起來:“這可是天大的榮幸,我哪有拒絕的道理,只是我天資愚鈍,郡主到時莫要嫌我蠢笨才好。”
這樣爽快,就明榮郡主越發喜歡了幾分:“無妨,只要愿意認真學,就是塊朽木,我也有法子讓它開出花兒來。”
姜姮激謝過,一旁姜媛卻是不知費了多大的勁兒方才沒有失態。
多人想求明榮郡主指點一二都求不來,姜姮這畫技慘不忍睹的蠢貨,憑什麼得到郡主的另眼相看!
座下其他貴們也是心中羨慕不已,只有陸季遲默然無語,角微微了兩下。
這姑娘不止懟人厲害,拍馬屁的本事也很溜啊,瞧瞧這三言兩語就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
姜姮的危機已經化解,孟婉妍又不在屋里,陸季遲很快就跟明榮郡主告辭了。
所以他真的只是路過?明榮郡主覺得這破堂弟今兒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怪在哪兒,便只挑挑眉,目送他出去了。
倒是姜姮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勾,眼中閃過幾許帶著了然的笑意。
“你確定孟婉妍今天來了?”一出門,陸季遲就低聲問魏一刀。
魏一刀點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確定,劉大親眼看著進來的。”
陸季遲擰眉:“那怎麼沒在屋里?”
魏一刀猜測:“三樓不是藏書室麼,也許去藏書室看書了?或者會不會是去四樓休息了?”
陸季遲想了想,低聲道:“我上樓看看,你也四下轉轉跟人打探一下,要是發現的蹤跡,馬上通知我。”
“好嘞。”
魏一刀領命而去,陸季遲整了整裳,快步往三樓走去。
三樓是一間巨大的藏書室,剛出樓梯口就能看到門口“請勿喧嘩”四個大字。藏書室里滿滿當當的全是書,排列整齊,墨香撲鼻。幾十個比人還高的書架立在中間,四周設有案桌,與現代圖書館有些類似,十分人化。不同的是,這里更些,還安排了端茶送水的書為客人們服務。
不過今日樓下有流會,大家都去湊熱鬧了,藏書室里沒什麼人,書們也都下樓伺候去了,只留了一人在門口守著。
“參見晉王殿下!”
見到陸季遲,那年模樣的書趕忙行禮,陸季遲擺手他起,問道:“本王的堂姐明榮郡主和左相府的孟二姑娘可是在里面?”
若只問孟婉妍有些奇怪,帶上明榮郡主就不那麼突兀了,書不覺有異,恭敬答道:“二姑娘在里面,郡主卻是未曾來過。”
陸季遲心中一喜,面上卻只隨意道:“沒來過?罷了,改日到再說吧。對了,本王要進去找本書,你去沏壺茶來。”
“是。”
書領命往樓下去了,陸季遲快步進了藏書室,卻并沒有看到孟婉妍的影。不過這地方大,右側臨街的一面還有一排用木門隔開的隔間,名曰觀書小屋。因此他也不著急,假裝找書似的慢慢往里頭走去。
孟婉妍清高矜傲,定不喜歡被別人盯著圍觀,應該是在觀書小屋里。而要想從口中探出有用的消息,只能裝巧遇,不能太過刻意,那麼,怎麼做才能不聲地把引出來呢?
正思索著,不遠忽然傳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陸季遲心下一,飛快轉,對上了姜姮含笑的雙眼。
“……怎麼是你?”
姜姮裊裊婷婷地走上前:“臣來道謝,方才多謝殿下出手相助。”
聲音不大,但陸季遲還是趕忙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小聲點,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猜的。”
“……猜的這麼準?”
姜姮著聲音笑了起來,波流轉的目掃向不遠的觀書小屋:“殿下今兒是來找孟二姑娘的吧?”
陸季遲明白了:“你知道在這里?”
“是,約莫半刻鐘前,孟二姑娘說要上來找幾本書,一直也沒回去,我想應該是一時看得迷,忘了時間。”姜姮說著頓了一下,微微勾,“殿下若是想與來個偶遇,直接進去怕是不合適,不如我以郡主之名把請出來?”
陸季遲眼睛一亮的同時心里莫名抖了兩下,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什麼的,這丫頭聰明得有點兒嚇人啊!
“你……為什麼要幫我?”他下意識問了一句。
“我不喜歡欠別人人,殿下替我解圍,我自該報答殿下。”
想起剛才的事,陸季遲忍不住看了一眼:“就算我不出現,你自己也有辦法困吧。”
“有是有,但只能勉強不得罪郡主,卻不會有現在的收獲。”生母早逝,父親一心建功立業,繼母只在意自己的孩子,習慣了萬事只靠自己,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這是頭一回有人在遇到麻煩的時候出手相助,雖說沒有他也不會有事,可這種被人維護的覺……
新奇也不賴的。
姜姮笑了一下,低聲提醒,“孟二姑娘今日神有些不對,看起來似乎有心事。”
陸季遲一愣,點頭表示知道了。
姜姮又笑了一下:“那我去了。”
“好……”陸季遲輕咳一聲,“謝了。”
自打上回一起在長酒樓吃過飯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越發不掩飾了……姜姮頗覺有趣地看了認真與自己道謝的年一眼,說了句“殿下客氣了”,這便轉朝那排觀書小屋走了過去。
“孟姑娘?你在嗎?”
聲音的,甜糯卻不膩人,陸季遲不知怎麼有一瞬走神:這聲音要是唱起歌來,大概會很好聽吧?
正想著,姜姮又重復地喚了一聲:“孟二姑娘?”
陸季遲回神,悄聲往前走了幾步,卻什麼答復都沒有聽到。
姜姮又了幾句,依然無人應答。
正好這時那去沏茶的書回來了,上前住他:“郡主命我來請孟二姑娘下樓,不知在幾號小屋里?”
書恭敬答道:“一號,那是我們先生給二姑娘準備的專屬小屋。”
先生顯然是指孟春林,孟婉妍是他的侄,有這樣的特殊待遇并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姜姮點頭,又問:“二姑娘一直都在里面,沒有出去過嗎?”
“這……小的方才給晉王殿下沏茶去了,并不能肯定。”
“晉王殿下來之前呢?”
“晉王殿下來之前小的一步也未曾離開過這里,那時二姑娘一直在里面,沒有離開過。”
姜姮微頓:“那……”
“茶沏來了?”卻是陸季遲突然從書架后走了出來。
“是,殿下,這是……”
書還沒說完,陸季遲就打開那茶壺聞了一下,隨即面嫌棄道:“本王不喝雨前龍井,去換一種。”
書一愣,卻是不敢不從,又端著茶壺下去了。
他一走,陸季遲就收起了臉上的不耐之:“這小書走了之后我一直都在這里,除了你之外什麼人也沒看見。”
他說著低了聲音朝那一號觀書小屋看去,“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孟婉妍肯定還在那里面。”
姜姮看了他一眼:“也許是睡著了,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