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正殿,宮端水進進出出,太醫仔細瞇著眼睛,往傷口撒創傷藥。
程常宣悶哼了一聲,額上冒薄汗,開玩笑道:“錢太醫,你不能因為我燒過你胡子就折磨我,小心我向母妃告你一狀。”
寬敞的寢殿走進個貌宮,后邊跟著兩個雙髻藕荷宮裝宮,端著補湯和糕點。
說道:“了這麼重的傷,還想告什麼狀?出去的時候是怎麼跟貴妃娘娘保證的?”
這是二皇子母妃柳貴妃手下的大宮問蘇,比二皇子大四歲。
二皇子程常宣今年十八,相貌朗,英勇俊氣。
錢太醫包扎完,用清水洗掉手上的,吩咐幾句,讓太監下去熬藥,退了下去。
程常宣腰腹上有道刀痕,鮮淋漓,可他似乎毫不在意,齜牙咧的笑,回道:“我剿匪有功,母妃要賞什麼給我?”
問蘇過來他的額頭,很是稔,見他沒發燒,心里終于松了口氣,讓宮把手上的東西放在一旁,又吩咐殿的人下去,道:“娘娘都心疼死了,若不是正頭疼發作,定要過來看您。”
“母妃天頭疼腦熱的,”程常宣玩笑道,“父皇昨天是不是又宿在平殿了?”
問蘇無奈點頭。
上前低聲問道:“是不是太子做的?”
二皇子沒隨大軍回朝,攜親兵從小路先行一步,把隨行的汪史也給帶上,快馬加鞭,快要回京時,遇到了刺殺。
他倒沒出事,沒想到汪史年邁衰,一命嗚呼。
“不知道。”
程常宣曲慢慢躺下,牽扯到傷口,又嘶痛一聲,問蘇忙上前,他擺手道沒事。
“雖然看著像是為了殺我,但汪史挨的刀可比我多不。”
“汪史手上有什麼東西?怎麼會有人追殺他?”問蘇皺眉,“您傷口這麼大,以后定會留疤,娘娘昨日嚇得臉直發白。”
程常宣笑了笑,跳過問汪史的話,隨口道:“母親給我介紹的那兩個子也來過,嚇得半死,一點都不好玩。”
紅木圓桌上的補湯熱氣騰騰而上,兩側窗牖打開,小幾上爬香蘭,淡淡香氣被滿屋藥味遮蓋。
“……二皇子不得胡鬧,讓娘娘聽見了,準要生氣。”
“太子殿下那麼大歲數都沒親,我這做弟弟的,太早了也不好,”程常宣頭枕著手,“讓母妃別搗子,想抱孫子還不容易嗎?明年給帶一個。”
“您若是想要莊家的那位,娘娘說不行,莊丞相叛逆一事全權由太子負責,他這人古板嚴正,怕是要借這事立威,貴妃娘娘讓您別去惹禍。”
程常宣挑眉,心想母妃私下做的事也不。
問蘇嘆道:“皇上心眼實在偏到頭,您是他心培養的,什麼不輸那位,偏偏到最后立的卻是他!連奴婢都要看不下去。”
以的份,說的話有些過了,但二皇子從不在宮面前沒有擺譜。問蘇是柳貴妃底下最會伺候的,同程常宣的關系自然也不錯。
程常宣沒回,眼睛著頭頂垂下的簾幔,腦子里想著汪史被害一事。
證沒有,人證死了,只能直接找莊懷菁說個明白。混淆脈是大事,莊家沒理由養個野生的。可他還得被迫躺半個月,真是麻煩。
“你太小看他了,”他隨口答,“我并不打算和他爭,不過母妃什麼時候為我辦洗塵宴?我想見見那兩位小姐的母親。”
“您就是想見莊家小姐,”問蘇嘆氣,“皇上沒罰莊家,可定是不會過來,就算來了,別家小姐怕也不敢同搭話。”
……
天還未完全亮,莊懷菁便出了相府,著雪青白,用翡翠玉簪挽發,面容干凈。
二皇子回京一事在各大世家傳開,早有所料,并沒有太大的驚訝。唯一的那點訝然,是太子對二皇子行蹤的了解。
相府馬車停在側門,歸筑攙莊懷菁上去,馬車帷幔,站在車旁說道:“泉云在夫人那邊看著,最會說話,小姐不用太過擔心。”
“吩咐廚房做些糕點送過去,說我下午去看。”莊懷菁說,“我不會耽誤太長時間。”
歸筑心中嘆口氣,應了聲是,放下簾幔,退到一旁。
馬車轱轆軸慢慢轉,懸在兩側的流蘇隨風搖,金銅線鑲嵌其中,半個時辰后,停在莊家的一間鋪子前。
鋪子里還點著燈,暫時沒人進來,小廝擺凳,丫鬟手邊拿個布包,莊懷菁抬腳,鞋踩凳下車,邁進這間鋪子。
里邊的李管家正在對著賬目算算盤,見來了,忙從柜臺中出來,把請到二樓上廳。
樓梯打掃干凈,欄桿旁種有清香蘭草,李管家畢恭畢敬,邊走邊道:“萬管家昨兒都跟老奴說了,小姐要過來,老奴便先讓底下人準備好這幾月賬目,在廳房備了茶水。”
莊懷菁頷首道:“我想慢慢看,不要讓外人過來打擾。”
“大小姐放心。”李管家回,“老奴知道。”
一刻鐘后,偏僻的偏門出去一子,換了件普通的服,戴白帽帷,看不清面容,前面等著一駕低調的馬車,跟著兩個侍衛,馬夫材健壯。
馬車外邊并不顯眼,里面卻是致的擺置,案桌擺一串新鮮的水果,糕點有淡淡的香氣,冰鑒微寒,驅散熱氣。
莊懷菁單手撐頭,一人坐在馬車之中,面容淡淡,心中想著對策。
每走一步皆是小心翼翼,要防著被人發現自己和太子的關系,又要避過其他世家的探究,次次出來都是費時費力。
此次機會難得,絕不能錯過。
馬車繞過曲折吵鬧的街道,又駛一條小路,老百姓的影子逐漸消失,堅實的圍墻高大,林軍林立,肅穆莊重。
馬夫直接駕車進,最后緩緩在一間僻靜的舊宅面前停了下來,這是天牢旁的另一出口,里邊是專門給太子的辦公之,幾乎沒人知道,莊懷菁自然也不清楚。
門前站著侍衛,為首有一人,是東宮姓趙的統領。
莊懷菁戴帽帷,形纖細,白的手扶車沿,提慢慢下車。與此格格不,單看凝白的質便知是個不可多得的人。
趙統領拱手道:“殿下只允了一刻鐘,小姐見諒。”
莊懷菁頷首道:“多謝。”
趙統領請進去,莊懷菁隨他前行。抬頭四周,只見是森嚴的守衛,刀劍鋒利,貿然闖,定會出事。
莊懷菁收回視線。
莊丞相是叛賊要犯又居高位,與別的犯人關押之不同。
狹小的牢房周圍,除了站立的侍衛外,只有莊丞相。他坐在床上,靠著墻,即便蓬頭散發,也遮不住他上的儒靜之氣。銅鎖發出聲響,牢中大門的被鑰匙打開。
莊丞相手微,緩緩睜開雙眼,抬頭看過去,見來人摘下帽帷后,愣了片刻。
他聲音嘶啞,有些失神,喃喃道:“他竟真的讓你過來。”
明明他們許久未見,但莊丞相眼里卻看不出丁點震驚之。
莊懷菁腳步微頓,猜到莊丞相口中的人是太子。
方才張得手直,現在忽然又躊躇起來,心想太子是不是把事說出去了?父親會不會生怒?
莊丞相啞聲道:“你不必來的。”
暗淡的進來,牢獄中異常躁熱,獄中暫且算得上干凈,莊懷菁來不及想那麼多,只得快步走過去,問道:“您子可還好?太醫怎麼說?母親十分憂心,睡都睡不安穩。”
莊丞相站起來,腳步微跛,看樣子上次的雨天還是把他折騰了。莊懷菁眼眶微,卻又咬牙忍了回去,從小就是強子,相府也沒人說。
“我一切都好,薈娘怎麼樣了?可是去求過太皇太后?讓以后不要再去。”莊丞相走到圓木柱旁,“沒用的。”
莊丞相與莊夫人伉儷深,他了解自己現在是什麼況,并不想讓莊夫人牽扯太多
“只要您好好的,母親就沒事。”莊懷菁忍住寒暄的心思,開口問:“父親,事發生太急,萬管家查了那麼久,種種指向皆是不對,我至今未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果不是莊丞相一直不認罪,莊懷菁恐怕也不敢往下繼續查。
“一切都會沒事,照顧好你母親和弟弟,我很快就回去。”他的手抓住圓木柱,“不要惹怒太子,離他遠遠的,在家中好好等著,不用再手這些事,我很快,很快回去。”
莊丞相似乎并不知道莊懷菁做過什麼,他只是在告訴這件事——不要試圖怒太子。
莊懷菁小口微張,卻下意識避過他的視線,自知對太子勾引蔽,莊丞相大概是聽說了去東宮被拒的事。
“父親,董賦是誰?”莊懷菁開口問,“我派人查了他,二皇子手下的謀士,在前朝伺候過皇帝,還和您見過一面。”
莊丞相抬頭問:“……誰同你說的?怎麼會想到他?”
莊懷菁遲疑片刻,沒說太子,只道:“臨師兄,他給我傳了消息。”
“董賦只是一顆棋子而已……都怪我,怪我欠別人一個人,”莊丞相閉了眼,沉默許久,“菁兒,是父親對不住你,好好保護自己。”
他不愿說。
莊懷菁抿了抿,從袖口拿出個小巧的玉瓶,上前塞到莊丞相手里,看著他道:“這是養子的藥,您要做的事兒從不過問,也不用說什麼對不住,只希您不要冒命危險騙我,母親子不好,時常念叨,您要是出事,我實在怕不住。”
“菁兒,好好陪你母親,”莊丞相握住玉瓶,“告訴,我不會有事。”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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