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遠向趙洪福請假一天。
這是3月,全國人大代表齊聚北京參加一年一次的盛會,這天是星期六,按照會議議程,今天休息。
本省代表這次的駐地不是北京飯店,改在了中國職工之家飯店。楊志遠4日隨代表團一踏進職工之家,就連呼可惜,說會務組這是怎麼安排的,往年都是北京飯店,今年怎麼就變了?不應該啊!付國良不知其意,還笑言,楊志遠你這是幹嘛,唉聲嘆氣的,不就一個駐地嗎,北京飯店和職工之家有何不同,用得著如此沮喪?楊志遠笑,說付省長不懂,會務組這麼一安排,一下子就把楊志遠同志心裡的如意算盤打了,看來要多費許多周折。付國良很好奇,問楊志遠的如意算盤都是些什麼?說來聽聽?楊志遠說天機不可泄,打死不說。付國良沒轍,鬱悶之極,直搖頭,說就你楊志遠,開個人大會,每一次都是花樣百出,靜不小,從不消停,這一次不知又會怎麼鬧騰。
楊志遠這些天一直都是聽報告,舉手表決,安分安靜,但其如付國良所言,從不消停,到了該鬧騰的時候,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星期六,這個時候到了。
此時正是早餐之時,早餐簡單,餃子饅頭稀飯麪條。趙洪福、湯治燁、付國良幾位省領導坐於一桌,別的代表端著早餐,至多與省領導們打聲招呼,圍省領導周邊的桌子而坐,楊志遠今天卻是一反常態,端著個飯盆主往省領導這一桌湊。
趙洪福擡頭看了楊志遠一眼:“楊志遠同志鬼鬼祟祟,不消說,有事!”
楊志遠笑,說:“趙書記看您說的,楊志遠同志想跟領導們親近親近,這也鬼鬼祟祟?”
趙洪福了湯治燁一眼:“省長怎麼看?”
湯治燁笑,說:“我現在一看到楊志遠同志主湊上來,不知爲什麼,我就心有張,我就怕該同志冷不丁地掏出一份報告,麻煩省長籤個字,多?五千萬。”
楊志遠笑,說:“省長您看看,要了您五千萬,你至今都耿耿於懷,趕明兒還給省長如何。”
湯治燁直搖頭,說:“得得得,還就不必了,你只要不再打我的主意就。”
湯治燁端起飯盆想溜,說:“書記慢用,我先行一步。”
趙洪福奇怪:“怎麼?省長這就吃完了?”
湯治燁笑,說不踏實,我還是離這位楊志遠同志遠一點爲好。趙洪福笑了一笑,說楊志遠你看看,你一來就把省長嚇得想溜之大吉。省長如臨大敵,搞得我這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我看你還快點說事,說吧,什麼事?楊志遠嘻嘻笑,說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想跟趙書記請個假,我想外出一趟。
湯治燁頓時鬆了口氣,說不是要錢?只是請假?你早說嘛,害得我提心吊膽的,差一點沒有吃飽。湯治燁擡起的屁又坐了下來,說那我還得坐一會,再吃幾個小籠包。
付國良笑,說:“楊志遠,你這才安分了幾天,又開始折騰了不是,你看看你,搞得省長草木皆兵,不應該。”
趙洪福笑,說:“兩會期間,本省代表必須嚴格遵守各項紀律,不許隨便請假就是其中的一條,你楊志遠同志是第三小組的召集人,怎麼,想帶頭違規?這可不像你的工作作風。”
楊志遠笑,說:“趙書記都說了,不許隨便請假,我這次請假可不是隨便,是圖謀已久。”
付國良笑,說:“圖謀已久?一進職工之家就圖謀了?那天打死不說,現在呢,是時候說了?”
還真是圖謀已久,楊志遠到北京參加兩會之前,讓會通電視臺的記者專門製作了一輯十八總老街的專題片:有夕西下,關聖殿和浙江會館在餘輝中熠熠生輝的景;有麻鋥亮的麻石街;也有規劃後的十八總老街的效果圖。此專題片還有別稱:會通市十八總老街招商引資宣傳片。
本來以爲這次會和往年一樣,與香港代表團同住北京飯店,如此一來,楊志遠只需讓會務組給飯店的管理方打聲招呼,把會通十八總老街招商引資的宣傳片在電視開機時播一下也就是了。沒想到一下車,才知道駐地有變,楊志遠如意算盤落空,落空了怎麼辦,只能是另想辦法,另費周折。
楊志遠那天一住職工之家的房間,就趕忙給李儒打電話,有請李儒幫忙。李儒還以爲楊志遠又是爲高新技產業孵化園的事,說怎麼,志遠,這麼急不可待,一刻都沒閒著,都追到北京來了。楊志遠說孵化園的事咱先按正常的程序走,不急。李儒奇怪,說你現在手頭上還有比孵化園更要的事?難度不小?非李儒兄不可。楊志遠笑言,此事相對於孵化園,簡直就不算事,於李儒兄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李儒說既然小菜一碟,那你市長出面就了,哪還用得著我。楊志遠說全國人大會要是放在會通召開,那市長出面也就是了,但這是在北京,會通的市長在北京說話不管用,所以得李儒兄說說話。
楊志遠這次需要李儒出面,急補救的事還真是一件小事。那就是有請李儒幫忙把會通十八總老街的宣傳片拿到接送代表團的大車上去播放。此等事,只需李儒跟會務組的領導打聲招呼就,不是什麼大事。而且楊志遠此次並不需要廣種薄收,而是目標明確,其他代表團的車上就不勞李儒兄的大駕了,十八總老街的宣傳片只需放到香港代表團的車上就。李儒一聽,就笑,說任何看似簡單的問題背後都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楊志遠這回的目的又是什麼?楊志遠直言不諱,一個字:錢!李儒笑,說香港特區代表團的員是有幾位重量級的富豪,但把這麼一個招商引資的宣傳片往大車上簡簡單單一播,就來錢了?只怕不容易,哪有這樣的好事?楊志遠說,是不容易,要是簡單,誰都會這麼做,不到楊志遠同志,但在謀劃這一步之前,我可是做足了功課,人文、地理、歷史學、心理學,好一番琢磨,纔想到這一步。李儒笑,說如此心策劃,肯定勝券在握。楊志遠說尚無把握,之所以要在接送香港代表團的大車上反覆播放,只爲加深某一人對會通的印象,以便楊市長隨後跟進。
李儒笑,說:“看來你這是準備用連環計,循序漸進,環環相扣,這某一人又是何人?”
楊志遠也不瞞,說:“李儒兄,我之所以如此大費周折,其目的就是想接近範李惠冉。”
範李惠冉何許人也,值得楊志遠如此大費周折,此人爲,五十歲,原本姓李,嫁範家,就了範李惠冉士。李儒一聽,說乖乖,這李範兩家在香港可都是名門族,富可敵國,難怪你會如此煞費苦心。
李儒笑,說:“那還說什麼,即便無十足的把握,卻還真值得一試。我倒是要看看你這回唱得又是哪一齣?”
兩會期間,李儒事繁忙,宣傳片楊志遠就用不著送過去了,只需把碟片放在職工之家飯店所在的會務組,其他的事,自然會有人安排,用不著楊志遠爲之心了。
楊志遠需要心的是,一旦範李惠冉在大車上看到十八總老街的宣傳片,楊市長又該如何跟進。
今天是週六,會議議程過半,楊志遠覺得是時候去香港代表團的駐地北京飯店拜訪一下這位範李惠冉士了。所以一早就端著個飯盆,主往省領導的跟前湊,請書記大開綠燈,容楊志遠代表請假一天,爲何?都圖謀這麼久了,費了這麼大的周折了,現在到了及時跟進的時候了,一環套一環,趁熱打鐵,不能半途而廢。要不然,好不容易讓範李惠冉士對會通有了印象,要是隔上一段時間,能不能有機會見到範李惠冉士暫且不說,即便是見著了,如果範李惠冉士問:會通市?有些印象,不好意思,能告訴我會通市屬哪個省嗎?如此一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湯治燁笑:“我說我怎麼一看到你楊志遠同志就心上心下,我現在明白了,你一看到錢就是這樣一副躍躍試的模樣,還好你這次的目標不是湯治燁同志,而是範李惠冉士。”
“哪能一天到晚盯著省長不放啊,說不過去不是。”楊志遠笑。
湯治燁說:“知道就好。趙書記,我看這個綠燈可以開開。”
楊志遠說:“誰讓會務組差錯,存心和楊志遠同志過不去,往年本省代表團都與香港代表團一同安排在北京飯店,到了今年怎地就更換了駐地,要是還與香港代表團同駐北京飯店,用得著請假?每天低頭不見擡頭見,直接將範李惠冉士堵在大廳,請喝咖啡就了,還用得著如此勞神費力?”
趙洪福笑:“你這般苦心積慮地靠近範李惠冉士,就爲了你那條十八總老街?這我就有必要提醒了,範李兩家爲香港名門族,實力雄厚是不假,人家如果想投資會通,一條十八總老街實屬輕而易舉,問題是人家是香餑餑,走到哪裡,不被書記省長捧爲上賓。本省省城榆江,李氏集團都無興趣,更不用說是會通了。”
楊志遠不解:“趙書記此話怎講?”
趙洪福說:“你問省長,湯省長最清楚。”
湯治燁笑,說:“前年我剛到本省時,本省在香港君悅酒店舉行港澳投資洽談活周,我和範李惠冉士的父親李碩老先生有過一面之緣,老先生脾氣有些古怪,不太好接近。”
本省的港澳投資洽談周每兩年在香港舉行一次,前年本省在香港君悅酒店舉行的港澳洽談周,楊志遠也去了,那時的他雖然是普天市代表團的副團長,但他更是社港縣的書記,到香港的目的還是爲推廣社港,但社港能拿到香港去推介的項目,也就一個社港旅遊,在那次會上楊志遠也就和滾石投資進一步進行了接,收效甚微。湯治燁省長和李碩老先生見過面,這事楊志遠沒什麼印象。
楊志遠笑,說:“省長和老先生見過面,我們代表團的員怎麼都不知道,不應該啊,老先生可是香港商界重量級的人,省長和他相談甚歡,還不得大書特書。”
湯治燁苦笑,說:“要什麼好吹噓的,我剛纔不是說了老先生脾氣古怪,不太好接近麼,我到港島淺水灣道老先生的住登門拜訪,看得出,老先生是出於禮節才和本省長見了一面,對到本省進行商業投資興致不大,彼此談不超過30分鐘,也就沒有什麼好吹噓的。”
“這可以理解,據我所知李碩老先生祖籍浙江,與本省風馬牛不相及,他對本省興致不大可以理解。”趙洪福笑,說,“省長出馬,李碩老先生都不爲所,你楊志遠同志接近李碩老先生的兒,採用的是什麼?迂迴作戰?但李氏集團就會對會通心有所屬了?我看懸。”
楊志遠說:“趙書記和湯省長只怕有所不知,李碩老先生雖然祖籍浙江,但老先生卻與會通有過一段不解之緣。他對榆江不興趣,未必就不會不對會通興趣。”
趙洪福和湯治燁‘咦’了一聲,說:“有這等事,這我們還真不知道,說來聽聽。”
楊志遠說會通十八總老街上有一座浙商會館,書記省長可能都有聽說,但書記省長有所不知的是,這座會館爲李碩老先生的祖上於清時購,屬李家產業。李碩先生就是於浙商會館出生的,直到十五六歲才隨父回到了浙江,於解放前去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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