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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志遠》 第12章 驚濤駭浪(3)

楊志遠給向晚打了個電話,問向書記好,下游怎麼樣?吃得消嗎?

此時,會通各水庫水壩落實市防汛指揮部的命令,已經開閘泄洪,空出庫容,留待迎接後面更大的挑戰,西臨江各支流的水從四面八方一起涌向西臨江,西臨江的水位迅速上漲,浪花翻騰著朝下游的合海、榆江而去。

向晚笑,說吃不消也得吃,現在合海是全民抗戰,想來你那邊也是如此。楊志遠說都一樣,好不到哪去。楊志遠嘆,說越是在這種時候,越是覺到當個大市的市長不容易,百姓時刻於水深火熱之中,我這個當市長的腦袋裡時時得綁弦,不敢有一的鬆懈,生怕一著不慎,讓百姓蒙難,所謂人命關天,因爲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所以命比天大。

“老天要下這麼一場雨,你我還能怎麼樣,所以只能是全力以赴,事無鉅細,絕不敢掉以輕心。我到合海這麼多年了,合海的況我瞭如指掌,這些年在水利方面投不菲,我這邊問題不大,得住。倒是你,剛到會通,就遇上了這麼一場大雨,你比我麻煩,你自己多加小心。”向晚聽電話裡都是嘩嘩的雨聲,問,“在哪呢?路上?”

楊志遠說:“現在正沿西臨江巡查。”

向晚問,況怎麼樣?楊志遠說只怕夠嗆,西臨江的河水在一寸寸上漲,有些堤段甚至是人在堤下走,水在頭上過,看著就揪心。

大家都忙,不可能多聊。末了,向晚問:“還沒吃中飯吧?”

楊志遠笑,說:“沒有,沒顧得上。你怎麼知道?”

向晚笑,說:“我還不知道你!”

楊志遠笑,說:“向書記你呢,你可曾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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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笑,說:“我比你好,坐鎮指揮,怎麼著盒飯還能吃一口。你啊,趕的,找個地方,把肚子填飽了,也不看看,都什麼時候了。”

什麼時候?楊志遠看了看錶,都下午三點多了,這人一忙起來,也不覺得,竟然就把吃飯這茬給忘了,還真是廢寢忘食了。現在看來,也只能是中飯晚飯一併解決得了。

越野車早就跑完了市區的河堤,繞過一座山,就到了市郊的荷塘河堤,此段河堤,混凝土澆築了一段,沒有完工,尚有一部分爲土堤,因地荷塘鄉而得名。

這是防汛工作進行的第二天,今天的雨勢比昨天更猛。大雨滂沱,打得河堤上的巡查人員睜不開眼,跌跌撞撞。楊志遠和指揮部的戴逸飛商議,爲確保河堤巡查人員的安全,市防指有必要急調撥一批救生,所有巡查人員人手一件。

楊志遠今天一早和戴逸飛、徐海明在市防汛指揮部就會通市全境各縣市的況一一進行了分析,提出意見,然後決定趕往市郊查看。

戴逸飛說:“有開平市長坐鎮,楊市長還是不放心?”

楊志遠直言,自己不是對開平市長不放心,而是對市郊那些土堤不放心,得去看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之所有自討苦吃,協助開平市長協管河堤一線,就因爲西臨江在河東區流域廣闊,河道複雜,開平市長心掛兩區,不免有些吃力,今年的況不同往年,這樣的雨勢,是不是百年一遇我說不準,但我楊志遠三十多年來第一次見,卻是不容置否的事實,所以該分擔的,我楊志遠就得分擔,不管他是韶華市長還是開平市長,誰分管河東區都一樣,楊市長得上,沒法袖手旁觀,置之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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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逸飛微微一笑,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

徐海明自是知道楊志遠這話是何意思,也知道戴逸飛這一拍爲何。因爲來料加工工業區在於海天的手裡從無到有,爲於海天看重,所以這個副市長兼管委會主任非於海天的嫡系莫屬,也因爲如此,尋開平就爲於海天在會通任書記時,市政府這一塊所倚重的左膀右臂,左膀是邱海泉,右臂就是尋開平。於海天離開會通以後,尋開平自然而然地和邱海泉走到了一起,楊志遠剛到政府主政時,多名副市長與楊志遠違,尋開平就是其中的一個。誰都沒想到,楊志遠這次不計前嫌,竟然主爲尋開平分憂擔責,這份大氣和以民爲重的責任,全市的幹部都看在眼裡,試想市長自己以作則,誰還敢在此防大汛之時,心藏私心雜念,而且楊志遠已經有話“此等時刻,視死如歸,我死羣衆活,爲唯一的選擇”,楊志遠自己力行,先士卒,誰敢不服,誰又敢不從。在這份大義面前,那些心有私心的人是不是會因此膽怯,因而慚愧?所以不管是邱海泉,也無論尋開平,昨天會議一散,飯也不吃,拔就走,很難說沒有楊志遠的因素在起作用。

有這樣一個正直無私的人當會通的市長,會通又有什麼樣的困難不能克服,什麼樣的災難不能戰勝。

戴逸飛可以拍楊志遠的肩膀,徐海明自是不能,他和楊志遠握手。方式不同,意思卻是一樣:楊市長大氣大義,徐海明心悅誠服。

楊志遠一早從十八總老街河堤驅車而下,直到此市郊的荷塘堤。此時早有附近村組的羣衆在鄉村幹部的帶領下在堤上來回巡視,另有村民五人一組,手持竹竿在堤背的雜草叢中並排前行,搜查管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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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堤段的責任人,是荷塘鄉的鄉長,楊志遠問:“況怎麼樣?”

鄉長:“目前來看,沒有發現險。”

楊志遠提醒:“現在是初始階段,這場暴雨還將持續一週的時間,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楊志遠頂著雨,在荷塘堤幾公里長的土堤上走了一遍。江水湍急,翻滾著向前,後浪逐著前浪,但上游的水勢洶涌,下游的下泄又不暢,江水擡升,浪衝上前,又退了回來,於此打著漩,荷塘堤了上下游的結合部,力頓現,上下游的河水擊,然後向兩岸擊,整個荷塘堤仿如漂在水中的帶。

楊志遠當即指出:“這一段河堤是河東區的重點。”

楊志遠問提前趕到的葉新志:“開平市長呢,他在何?”

葉新志說:“上午產業園區的一棟廠房發生傾斜,尋市長現在在產業園區覈實況。”

楊志遠‘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轉而問掛鉤該鄉的區領導爲誰,爲何現在沒有出現在河堤上。葉新志說,一直掛鉤荷塘鄉的是主管總工、共青、婦聯的副區長,該副區長爲團省委下來的掛職幹部,因爲團省委有事,昨天回榆江去了,接到通知,已在趕回會通的路上。

主管工青婦計生工作的一般都是幹部,楊志遠問:“幹部?”

葉新志點頭說是,楊志遠搖搖頭,說不行,有必要讓區防汛指揮部做出調整,省裡下來的幹部對此悉,得換,把主管水利的區領導換到這裡來。

事後證明,楊志遠的決策是正確的,有先見之明。荷塘堤到上下游洪水的夾擊,河西堤岸因爲地勢高,水的力大部分傾向東岸,回水朝兩岸盪來盪去,隨著河水的暴漲,河西的堤岸經住了考驗,東岸的荷塘堤就沒這麼幸運了,這一段土堤近百米的堤段先是出現了滲水,然後發生了坡,河堤朝江的一面一大塊一大塊的堤土向西臨江中,況萬分急,隨時有垮堤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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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第五天的夜裡。

楊志遠在這五天的時間裡,一刻也沒閒著,廢寢忘食,夜以繼日,白天除了在河東區巡視,下面的縣市出現了異常的險還得親臨災現場,瞭解災,商討對策。還好都是有驚無險,各地的險都一一予以排除。在這五天裡,會通全市倒塌房屋一百五十餘間,其中十八總老街靠近東北角有五棟老宅經不起雨水的浸泡,慢慢倒塌,沒有人員傷亡;會通全市還發生泥石流數十起,許多通往山區的公路橋樑被沖毀,最大的泥石流,爲西環縣山區發生的一起泥石流,有一個自然村二十戶的房屋被泥石流掩埋,所幸因爲預警機制到位,同樣沒有人員傷亡。

這些天裡,每天聽著嘩嘩的雨聲,楊志遠是夜不能寐,心絃揪,一聽到電話鈴響就心驚跳,生怕聽到人員傷亡的消息,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楊志遠這天從下面的重點縣市巡視完,回到指揮部,向戴逸飛作了彙報,分析理完相關事項,楊志遠和靠在指揮部的沙發上休息。

大雨連續下了這麼些天,雨勢已經有所緩和,全省已經解除了暴雨警報,雨已於白天轉爲中雨,但西臨江的險並沒有解除,上游的河水依然來勢洶洶,沒有毫減緩的跡象,西臨江的河水早就超過了歷史最高水位,河水幾乎漫到河堤,許多河段已經加壘沙袋,開始擋水。

楊志遠本來就有些冒流鼻涕,這些天風裡來雨裡去,全難得有幾時是乾的,再加上沒日沒夜,難得休息,冒加重,頭重腳輕,冒藥是吃了,但毫不起作用。這也是楊志遠強健,要是換了個質差一些的,只怕早就垮了。

戴逸飛看楊志遠一的疲倦,說:“你別在指揮部瞇,要不回合泰賓館,要不上辦公室休息去,有什麼事我會通知你。”

楊志遠說還是在指揮部好,雖然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但心裡反而踏實安穩,你讓我回賓館上辦公室,哪裡會睡得著,指揮部風聲雨聲電話聲,聲聲刺耳,但踏實放鬆。戴逸飛一看楊志遠執意不肯離開,無可奈何,也就隨了他。

楊志遠在沙發上瞇了二三個小時。凌晨二點,指揮部的電話響了。楊志遠睡得迷迷糊糊的,此電話一響,楊志遠的生鐘就有了反應,知道此時夜已深,此電話帶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楊志遠一驚,也就醒了。

是戴逸飛接的電話。電話是河東區指揮部打來的,葉新志報告:剛剛接到報告,河東荷塘堤發現了滲水和管涌,請求支援。

楊志遠說:“逸飛書記你排兵佈陣,請求軍分區支援,我現在到現場去看看。”

楊志遠擡腳就走。

車燈劃過夜幕,雨有如白線。出現管涌的正是楊志遠覺得有必要加強巡視的荷塘土堤段,此時江水幾乎與河堤並行,在白熾燈的照耀下,發出慘白的,雖然看不到遠的水,但聽江水的浪濤聲,轟隆隆,和江水拍擊河堤的聲音,嘩嘩譁,很是嚇人。尤其是人走在堤上,覺河堤搖搖墜,不免心驚跳。

楊志遠往出現管涌的河堤走,問葉新志:“什麼時候發現險的?”

葉新志說,我們按市長的代,對荷塘堤實行24小時不間斷巡查,而且加大的巡查度,改半小時一趟,爲15分鐘一趟,五人一組,巡查間距也由五百米改了一百米,按巡視時間推算,兩次之間的間隔爲10分鐘,到現在不到半小時。

數個管涌出現在幾十米的河堤坡面,碗口大小,渾濁的江水正‘突突’往上涌。樹樁已經打進去了,效果不大,有排險人員,冒著生命危險,繫著好幾安全帶,揹著氧氣瓶,戴著探照燈,潛到水底,查堵滲水的出,確定險

楊志遠問先到的水利專家:“怎麼看?”

水利專家說:“出現羣涌,而且涌正在逐漸加大,況不妙,要作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是什麼?河堤坍塌荷塘堤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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