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逸飛介紹,說:“這是原市委第一招待所,經過裝修改造,現在合泰賓館。”
“環境不錯。”趙洪福點頭,“這麼說來,你和小楊同志都在此安家落戶。”
楊志遠和戴逸飛都笑著點頭。趙洪福笑:“如此看來,今晚我也將於此安營紮寨?”
“正是!”楊志遠笑,說,“怎麼,趙書記您不樂意?”
“豈會。”趙洪福親切地笑。
此時中車早就停靠妥當,會通的一應員早就按排名順序於車門依次排列,等待趙書記接見。但趙洪福只是看了車外一眼,坐著沒,談興依舊正濃,竟然置一應員於寒風中而不顧,此舉有些不同尋常,值得思量。趙洪福繼續,說:“小楊同志何出此言。此類老市委的招待所,都屬鬧中取靜,很適於飯後閒庭信步,只是我現在來的不是時候,如若過些時日,春暖花開之時,整個招待所肯定是春明,鳥語花香,心清氣爽,讓人樂不思蜀。”
戴逸飛笑,一語雙關:“看趙書記您這話說的,現在雖然不是春暖花開之時,但雪後初晴,兩會在即,您這次來,正是應了一句話。”
戴逸飛停了停。趙洪福笑,說:“逸飛還賣起關子來了,快說,應了什麼?”
“雪中送炭!”
趙洪福呵呵一笑,站起來,司機一見,這纔打開了車門。
從車停到打開車門,這中間相隔有幾分鐘,但對於站在車旁的一應員卻有如一個世紀。一個個心有惶惶,不明白趙洪福書記此舉是何用意,直到車門打開,大家力頓消,這才鬆了一口氣。
趙洪福爲何要點名讓戴逸飛和楊志遠去高速公路收費站迎接,爲什麼車停妥當,其還在中車上坐著不下,與書記市長談笑風生,卻讓會通的其他一應員在寒風中誠惶誠恐,反差如此之大,不會無緣無故,目的何在?趙洪福此舉就是在向會通的領導幹部傳遞一種信息,對於戴逸飛和楊志遠這段時間的工作,他趙洪福是滿意的,也是肯定的。但對於車外的這些幹部,他趙洪福有看法,不滿意。當然了,不是說所有人都讓書記不滿意,只是某些人,這某些人是誰,自己去思量,大家都是明白人,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中有數。
趙洪福意思到了,這才下了車。
會通的市委領導班子員一個個熱洋溢,等待省委書記的親切接見。戴逸飛依次介紹:徐海明同志,市委專職副書記。然後是常務副市長邱海泉。
戴逸飛介紹徐海明的時候,趙洪福表一如開始,點頭微笑,介紹到邱海泉,趙洪福書記頓時有了反應,他認真地看了邱海泉一眼,目很是犀利:“你就是邱海泉?!”
趙洪福這話問得很有問題,因爲戴逸飛一秒鐘前剛剛明確介紹,邱海泉同志,會通市常務副市長。在會通與邱海泉同名同姓的,肯定大有人在,但作爲常務副市長,邱海泉只有一人,只能是趙洪福面前的此人,如假包換。其他邱海泉不可能也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趙洪福書記這話問得真是奇怪,眼前的邱海泉不是會通常務副市長邱海泉還會是誰。
顯然趙洪福書記問的不是這個,在場的常委都聽出來了,趙書記這話有著另外的意思,屬話中有話。趙洪福書記不是在懷疑眼前的常務副市長做了整容,屬假冒僞劣,趙書記這話,雖然是疑問句,但說話的語氣卻是肯定,不置可否。語氣中有原來如此,原來你就是邱海泉有恍然大悟,頓悟之意。趙洪福作爲省委書記,在此種場合之下,一個作一個表都值得大家好生揣,何況是這麼一句話,如此奇特,這就更值得在場之人好好思量了。趙書記這話是什麼意思,邱海泉有什麼事引起趙書記注意了?好事還是壞事?看眼前的況,只怕難言好,況可能不妙。剛纔趙書記在車上,遲遲沒有下來,多有些懲戒的意思,難道是因爲邱海泉?
按說作爲一個常務副市長能讓本省的省委書記記住自己的名字,讓省委書記重點關注,應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但這刻的邱海泉,卻沒有一的愉悅,邱海泉見趙洪福的目如電,心頓時一個勁地往下沉。剛纔趙洪福書記下車時一臉和煦,經過徐海明邊時也是一臉的笑意,怎麼一到自己的邊,趙書記就晴轉,一臉的嚴肅,不應該啊。
此時市級常委們都覺到了,趙洪福書記對邱海泉重點關注,只怕不是好事。邱海泉與楊志遠唱對臺戲的事常委們都耳聞,市政府這邊進常委序列的副市長對此更是一清二楚,政府這邊的市委常委,除了楊志遠、邱海泉,還有兩名副市長,今天一併在列:分管城鄉建設、國土資源和房屋管理、通、環保、規劃、民防、園林等工作的副市長劉鑫平;分管公安、國安、司法、信訪、政府維穩等工作的副市長費嘉偉。
劉鑫平本來就是郝兵這一條線上的人,郝兵引咎辭職,邱海泉代管了幾天市政府的工作,邱海泉第一天就將政府領導班子的分工進行了調整,劉鑫平分管的城鄉建設、通、規劃都被調整了出去,人口與計劃生育倒是被調了進來,如此一來,劉鑫平雖然是常委,但在政府這一塊,分管的都是非重點,還不如非常委的副市長。劉鑫平知道邱海泉這是在藉機打,排除異己,劉鑫平雖然心有不服,但邱海泉此時風頭正盛,劉鑫平這人沉穩,心裡藏得住事,他不聲不響,靜觀其變。讓所有的會通人沒想到的是,世事如棋,會通的政局變化是如此之快,邱海泉沒折騰幾天,省委就出人意料地急空降楊志遠到了會通。楊志遠這人劉鑫平還能不知道,是個幹實事之人。儘管劉鑫平沒有主向楊志遠靠攏,但楊志遠很快就看出政府領導班子分工中的不協調因素,楊志遠於是說了一句話,各位副市長的分管條塊還是保持郝兵市長時的分工不變。邱海泉儘管不樂意,但他只是臨時代管幾天,副市長們的工作也只能算是臨時調整。副市長們恢復原有的分工屬理所當然,邱海泉不樂意也得樂意。
劉鑫平現在一看邱海泉在趙洪福面前,一臉惶恐,自是快意不已,心想,你邱海泉一天到晚就知道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在會通不可一世,現在楊志遠來了,省委書記來了,看趙書記這樣子,就知道趙書記不待見你邱海泉是真有其事,不是傳言,你邱海泉要是還不知道自重,那真是蹦躂不了多久,活該你邱海泉如此。
費嘉偉和劉鑫平的心就大不相同,費嘉偉此時一見此種形,心裡就直打鼓。
費嘉偉與邱海泉走得近,屬邱海泉一系的人馬,楊志遠空降會通,一應相干人等就曾有過計議。邱海泉的意思,只有大家齊心協力,奉違,沒有他們這些本地實權人的通力合作,楊志遠在會通肯定舉步艱難,想站得住腳?那幾乎是不可能,最終只能乖乖捲起鋪蓋走人。費嘉偉雖然覺得邱海泉此提議不妥,實爲下策,但大家利益相連,楊志遠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有打聽,真要讓楊志遠呆在會通,肯定不是什麼好事,費嘉偉權衡利弊,也就是隻能孤注一擲,楊志遠早離開,大家才能早安心。賭一把,運氣。
現在看來邱海泉的主意還真是下策,事恐怕不會如邱海泉說的這般輕鬆簡單,以趙洪福書記對楊志遠和邱海泉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來看,邱海泉帶領大家走了一著臭棋。趙書記三年多來從來沒有到過會通,此次卻突然蒞臨會通,爲何而來,只怕就是爲了敲山震虎,趙書記這是在楊幫楊。
當然邱海泉與楊志遠,鹿死誰手,就此下定論,還爲時尚早。但如果省委書記的天平傾向於楊志遠一方,如果邱海泉的屁還不乾淨,孰輸孰贏,結果就是不言而喻一目瞭然了。
殃及魚池的道理,誰都懂,費嘉偉更懂。費嘉偉心裡盤算,看來有必要與邱海泉保持一定的距離了。邱海泉在兩會前讓大家做的那些小作,只怕也有必要爲之收斂。邱海泉說是讓楊志遠低票當選,讓楊志遠難堪,或許出現更好的結果,楊志遠意外落選,大家豈不省心,皆大歡喜。現在看來邱海泉分明是帶領大家在玩火,真要讓楊志遠意外落選,那這事就玩過了,就了玩火自焚,市長是等額選舉,不同於副市長的差額選舉,將副市長差額掉,這事還說得過去,讓市長落選,那還不了政治新聞事件。照趙洪福書記這態度,省委會善罷甘休?邱海泉背後之人,只怕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無濟於事,因爲趙書記肯定會深查究竟,真要是省委較真,剝繭,那誰都逃不了,事實肯定會大白於天下,如此一來,會將所有參與其中的人燒得無完。
費嘉偉想到此,已是一冷汗。
現在看來跟著邱海泉玩火,風險大於收益,一招不慎,只能是玩火自焚,沒有這般玩的。邱海泉是因爲自己屁不乾淨,而楊志遠這人太正,鐵面無私,邱海泉害怕自己的事暴,屬有可原。而自己實在沒有必要和邱海泉步調一致,楊志遠一來,就協同邱海泉作戰。邱海泉想依仗背後之人的支持,孤注一擲,拼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照目前這種態勢,只能是一廂願,結果只有一個:你邱海泉死,楊志遠怎麼都是活;魚死,網始終不會破。
費嘉偉現在越來越覺到,楊志遠有這個本事。恆星食品的事即便是邱海泉從中作梗,楊志遠還不是照樣化危機於無形,力扭乾坤。難怪邱海泉會怕,邱海泉背後之人會怕,難怪楊志遠一來,邱海泉他們就不惜針鋒相對,拼死抵抗。邱海泉他們難道就沒有想過要和平共,一團和氣,自然是想過。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費嘉偉明白,不是邱海泉他們不想,而是本就不可能。楊志遠兩袖清風,一正氣,能力能量都強,馬強怎麼折翼的,大家都清清楚楚,雖然是周至誠主陣,但沒有楊志遠的助陣,馬強會倒的那麼快。只要楊志遠在會通任市長,邱海泉他們在會通苦心經營的那些個勾當,楊志遠遲早會發現,發現了在怎麼辦,楊志遠會聽之任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肯定是不可能,真到那時,雙方肯定會針尖對麥芒,直至兵戎相見。與其如此,那就不如趁早出手,趁楊志遠現在基未穩,上演幾齣釜底薪的拆臺大戲,讓楊志遠遠離會通的是是非非,不能說邱海泉他們此舉有錯,費嘉偉知道,邱海泉他們在邱海泉與自己協商之前,肯定已經權衡過利弊,邱海泉纔會痛下決心,與楊志遠公然板,唱對臺戲。
費嘉偉知道,自己現在和邱海泉是坐在了同一條船上,上船容易下船難,同在一條船,同舟共濟是應該的。但在一條船上,有船長、大副、舵手,自己呢,既然上了船,也不希這條船沉沒,但說到底,自己充其量就是個水手。邱海泉想孤注一擲,你死我活,是因爲在這條船上他是大副級,不得不如此,自己還不到這種地步,與楊志遠作對,這事風險太大,自己犯不著如此。費嘉偉明白自己得重新考慮和楊志遠的關係,別到時邱海泉他們這條船沉了,連帶自己一起一同沉沒。同舟共濟有必要,但明哲保,在風險大於收益之時,給自己穿上一件救生更有必要,至船沉了,自己還不至於死無葬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