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本不是什麼領導舉薦，邵武平是蘇紫宜推薦給楊志遠的。

昨天晚上，在普天市委招待所開完歡送會後，楊志遠就住在了招待所，與蔡騰騰同住貴賓樓，楊志遠因爲有事相問，就邀蔡騰騰飯後於招待所散步。

蔡騰騰慨，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快一年，一年前，我從會通到普天，沒想到，一年後的今天，楊市長卻是從普天到會通，一迎一送，有來有往，真是世事如棋，誰都沒法說得清楚。”

楊志遠說：“蔡市長既然是從會通而來，那麼你在會通工作多年，最大的是什麼？”

蔡騰騰直言：“會通人比較排外，剛到會通，總覺制，有力無使，不利於工作的開展，我是這樣，逸飛同志也是如此，彼此都有同。”

楊志遠問：“問個不該問的問題，逸飛同志此人如何？”

這個問題楊志遠是不該問，這有些背後論人是非之嫌，而且蔡騰騰對此問題也不好回答，什麼如何？自然是能力了。

楊志遠不會不知這些，但他和蔡騰騰共事已近一年，彼此都還有些惺惺相惜之，尤其是爲了將社港旅遊的系列風景印在福利彩票熱敏紙的背面，兩個人結伴上了一趟省民政廳，楊志遠和蔡騰騰兩人愣是將人家民政廳的一正四副五位廳長喝得搖搖晃晃，舉手認輸，沒改一字，乖乖在社港旅遊擬定的合同上簽字。經此一役，兩人的自此更上一層。

楊志遠現在對會通的況可以說一無所知，有必要加強了解，什麼人合適，自然是蔡騰騰這種在會通工作過擔任過一定領導職務的同志最合適，彼此共過事，對班子的員比一般人都瞭解，更直接。當然，事涉對同志的評價，不是誰都願意坦誠以待，但楊志遠相信蔡騰騰會據實而言。

“楊市長明知不該問，幹嘛還問？”蔡騰騰一笑。知道楊志遠也是迫不得已而爲之，會通現在是非常之時，楊志遠自然是希對會通有諸多瞭解，而戴逸飛是會通的市委書記，此人至關重要，楊志遠有必要重點關注，蔡騰騰理解楊志遠此刻的心，一笑，不該說，但還是說了，“怎麼說呢，逸飛同志人品讓人無話可說，才學也不錯，但或許是在省委當副書長久了，使然，做事有欠———果斷。”

蔡騰騰說戴逸飛‘有欠果斷’時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據實說了。楊志遠也是省委出來的，省委爲全省權力的中心，謹小慎微是這些副書長的通病，楊志遠爲書一長之時，遇事果敢有力，這與楊志遠初生牛犢不怕虎，也與周至誠書記放任楊志遠的個有關，其他人就沒有楊志遠這般幸運，能走到副書長這一級的，一路走來，無不都是磕磕絆絆，如履薄冰，小心謹慎至極。戴逸飛一直在省委，現在即便外放，做起事來還是不免思前顧後，部長說戴逸飛有些打不開局面，這麼看來，應該與其謹小慎微的有著莫大的關係。謹小慎微本不是缺點，但在非常之時，如果太過謹慎，想要顧全方方面面，那就只能是裹足不前，一個人能不能打開局面，能力是其一，魄力是其二。

楊志遠不想再讓蔡騰騰爲難，就此打住，沒有再深下去。楊志遠直接說了一個很現實的事：“蔡市長在會通工作多年，有沒有合適的書人選推薦給我？”

楊志遠到會通要想盡快地打開局面，有個得心應手的書同樣也很重要。蔡騰騰笑，說：“楊市長，這個事我可給你做不了主，我在會通接過的年輕人中，一時半刻還真想不出誰可以給你當書，要不，你問問紫宜，是會通本地人，又在市委辦公室呆過，市委市政府兩邊的年輕人都，你問肯定沒錯。”

楊志遠還真的回頭問跟在後面的蘇紫宜：“紫宜同志，怎麼樣，可有人選推薦？”

蘇紫宜問：“楊市長的要求是什麼？”

楊志遠笑：“人品要好，爲人大氣，不貪小便宜；只要不是迂酸，有點個沒關係；才學不求一等，中上就。”

蘇紫宜說：“那我向楊市長舉薦一人，法制辦的邵武平，此人省大畢業，在政府辦公室工作多年，在辦公室下面的科室轉來轉去，無人賞識，一直都不得志，之所以如此，一來與其草出，沒有背景有關，二來也與其恃才傲的不無關係，我們私底下都稱其爲邵大俠，說其在古代肯定是一俠客，但在政府辦這樣的地方，就只能是獨行俠，註定是孤芳自賞，不爲領導賞識。”

蔡騰騰笑，說：“紫宜，你有沒有搞錯，這樣一個人，你也敢推薦給楊市長？”

蘇紫宜說：“邵武平是有些桀驁不馴，別的領導，肯定不會喜歡用這樣的人，但楊市長不一樣，我覺得楊市長與邵武平的有諸多相似之，邵武平桀驁不馴又怎麼樣，遇上楊市長，肯定服服帖帖，自古良駒烈，但只要是真正遇上伯樂，肯定會知恩恩，衝鋒陷陣，勇往直前，不知疲倦。馬尚能如此，何況是人。”

蔡騰騰笑，說：“紫宜，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什麼是和楊市長有幾多相似，難道楊市長也桀驁不馴？”

蘇紫宜和蔡騰騰如母，對楊志遠也是頗有了解，三人在一起，蘇紫宜也就無所顧忌，笑，說：“楊市長現在是市長啦，做起事敢於打破常規，自然就敢想敢幹，以前呢，在沒有一半職之前，是不是也有些與衆不同，桀驁不馴。”

楊志遠呵呵一笑，說：“紫宜同志這麼一說，我還真對此人有了興趣，好，就聽紫宜同志的，用邵武平。”

蔡騰騰有些擔心楊志遠聽信蘇紫宜的一面之詞，說：“楊市長，就不考察考察？”

楊志遠笑，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紫宜同志的眼。”

邵武平就近跑到市政府旁邊的一家小理髮店，此理髮店爲下崗職工所開，男，五十來歲，政府部門的自然不會臨這樣的小店，到這裡來的都是些小科員，男同胞，沒那麼多講究。此時理髮店已經有人，也是政府部門的一位科長，趁中午休息到這個小店剪個發，邵武平與其不，但彼此知道，邵武平管不了那麼多，與科長協商，先讓理髮師幫自己剪，改天請科長吃飯。科長此時正是頭，說什麼事這麼急，相親。邵武平自然不會說楊市長有要求，只說比相親更急，抱歉抱歉通融通融。科長也開明，讓邵武平先來。小店平時剪個發，無非就是五元，邵武平掏出五十元，往老闆的手裡一塞，寸頭，十分鐘剪完剪好，這錢就是你的。

邵武平剪完發，跑步進了市長專用電梯，此電梯雖然沒有明示，但現在已是約定俗，爲市長們專用，邵武平雖然平時膽子不小，但即便其他電梯再，他也從來不敢與市長們一同搭乘電梯，此時時間迫，楊市長約定的時間眼看就要到了，邵武平也顧不了那麼多，進了電梯。電梯裡已經有人先到了，是常務副市長邱海泉和他的書，綜合科科長杜前進。

邱海泉是個胖子，五十多歲的人了，有點肚腩在所難免，但邱海泉發福的似乎有些過，一西服穿在邱海泉的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或許是因爲用腦過度，邱海泉的頭髮有些稀疏，前額禿禿的一片。

邱海泉看到邵武平微微一愣，邵武平趕忙了一聲：邱市長。

邱海泉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眼睛著按鈕旁不斷變更的數字。法制辦在26樓，杜前進看邵武平過26樓而不下，跟著一同上了28樓，心說這個邵武平，今天是怎麼回事，又搭錯了哪神經。

從一樓到28樓，不超過2分鐘，邵武平有如針氈。直到電梯門打開，邵武平看著邱海泉目不斜視地走向東側的辦公室，邵武平這才朝楊志遠的辦公室跑去。

楊志遠一看剪了寸頭的邵武平，點頭，說：“不錯，氣神一下子就出來了。”

“是不錯，開始那蓬蓬的頭髮，怎麼看，都給人一種玩世不恭的味道，現在這樣像那麼一回事了。”舒韶華也是讚許，邵武平還懵懵懂懂，沒搞明白書長的‘像那麼回事了’有何含義，舒韶華已經直接揭開謎底了，舒韶華說，“武平同志，組織上對你的工作作了調整，從現在開始調你到楊市長邊工作。”

邵武平一時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說：“什麼？”

舒韶華以爲自己剛纔的話太含蓄，邵武平沒聽明白，他直接把話挑明瞭，說：“怎麼，組織上調你給楊市長當書，武平同志不樂意。”

邵武平從接到舒韶華的電話起一直都是心上心下的，見了楊志遠以後更是雲裡霧裡，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究竟，所以初聽書長的話一時沒來得及反應，現在書長把話說得如此明朗，邵武平還像做夢似的，不敢相信是真的。

邵武平從省大畢業以後進了會通市政府，開始也像剛踏進社會的年輕人一樣躊躇滿志，但其很快就發現，現實與夢想之間有著很大的差距，在政府大院，有才華遠遠不夠，還得有人，但他邵武平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得以進市政府純屬誤打誤撞，因爲考試績優異，筆試面試都名列前茅，又沒有一的病，方方面面都讓人無話可說，他要不被錄用，說不過去，於是就順帶進了政府。他們那一批進政府，才學都不如他，但仕途都比他順暢，至副副縣大有人在，就連不爲他看好的杜前進現在都是科長了，跟著邱海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比一般的副都強。杜前進憑什麼，就憑他有個好爹，他老爹原來是個在汽車站搭個小攤賣五分錢一碗的涼茶的，經過十多年的倒騰，涼茶做了品牌，小攤做了集團，杜前進的老爹有錢，企業有大兒子經營，就琢磨著把小兒子杜前進安排進了政府。

邵武平進政府八年，到現在還是一個毫不起眼的科員，前年才解決了副科級，況沒什麼變化，只不過是現在在科員後面多了一個（副科級）。這麼多年邵武平倍懷才不遇，不免就生出了諸多怨氣，說話做事，早就沒了剛進政府時的謹慎，變得有些玩世不恭起來，冷嘲熱諷，渾帶刺，讓領導唯恐避之不及。要不是去年兒子出生，妻子溫蕾好言相勸，溫蕾不求邵武平升發財，但求邵武平安分，不生事端就。邵武平面對現實，這纔有所收斂。

現在沒想到時來運轉，組織上竟然安排他邵武平給新來的楊市長當書，杜前進爲什麼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不就是因爲他是常務副市長邱海泉的書麼，如果杜前進知道自己給新市長當書，杜前進不知道會驚愕什麼樣子。

是組織上搞錯了？還是天上真的掉餡餅了？

楊志遠看著沉默不語的邵武平，笑，說：“武平同志，別發愣，給句痛快話，給我當書，願意還是不願意？”

邵武平此時已經想明白了，組織上安排自己給楊市長當書，不是什麼組織推薦，而是楊市長直接點名，自己和楊市長素昧平生，楊市長怎麼會相中自己，肯定是有人向楊志遠市長舉薦了自己。但自己在政府機關不爲領導所喜，有些不合衆，舉薦人是不是也有細說。邵武平說：“楊市長，我的況，你是不是都瞭解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