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桉很意外。

因爲把冉敏的演員領進門，廖總居然起繞過辦公桌迎接。

起迎接還算常見，但繞過辦公桌就很稀罕了。

在安桉記憶裡，不算政商兩界，只有數合作伙伴老總、頂尖大編劇大導演和德高重的大家纔有這種待遇，說到底，以有道傳的財力和資源，進這間辦公室的人，求廖蓼的多，廖蓼有求於的。

拿導演來說，邊學道一直對一些功名就的大導演不冒，他的想法是通過廣告短片、微電影和網絡劇等形式挖掘、鍛鍊、培養新人導演，用這些人上的新鮮視角和銳氣開拓有道的文娛疆域。

爲核心下屬，廖蓼自然秉承邊學道的思路，並不像其他一些資本那樣對大導演趨之若鶩，因此在不失禮的前提下，姿態會高一點，可是今天竟繞過辦公桌迎接一個三線都算不上的小明星，這讓不知道的安桉非常意外。

因爲這事著反常。

安桉看過冉敏參演的電視劇，當時就覺得冉敏演的戲份不多的四號比一二都漂亮，演技也在線。

電視劇沒播完，上網搜冉敏的名字，發現冉敏是科班出，大學二年級時就開始接一些小配角，結果幾年後還是演一些名字靠後的小配角。

安桉雖然才畢業不久，但起點高，邊接的都是業老油條，用老油條們的話說：“一個演員在娛樂圈沒紅有很多原因，但若是長的好看演技又不差卻沒紅，那原因就只有一個。”

最開始，安桉以爲“原因”是運氣差，後來以爲是格不好，再後來明白核心原因一定跟“潛規則”三個字有關。除非出背景吊炸天，不然演員想要紅，必須要付出，討好投資商，討好製片人，討好導演，討好監製，討好副導演，討好選角導演，討好所有能幫自己弄到角、弄到有臺詞的角、弄到戲份多的角、弄到主演的人。

這事看上去骯髒，可是它偏偏符合人類社會的互惠換原則。

不然，那麼多，有演技的也不，大投資大製作裡的好角爲什麼不給願意被潛規則的呢？

就像安桉現在的職位，因爲廖蓼權力大，所以邊這個“總裁助理”放眼全集團都是炙手可熱的好崗位，瞄著這個崗位的人裡，學歷比安桉高，樣貌比安桉漂亮，能力比安桉強的人多了去了，可偏偏是安桉坐上了這個職位，還坐得穩如泰山。

爲什麼？

因爲是集團大老闆朋友的同學兼室友！

這也是潛規則！

安桉明白，日後徐尚秀一旦有需要出力的地方，不能推辭。廖蓼也一樣，一旦廖蓼讓給徐尚秀傳話，也不能推辭。

所以，從想通這些道理那一天起，安桉不再鄙視靠潛規則生存上位的人，說不上絕對認同，只是覺得自己沒有資格。

說回冉敏……

在安桉看來，冉敏明顯是一個沒人捧、沒資源的小演員，憑什麼讓廖總青眼相看？

換句話說，如果冉敏有讓廖總繞桌相迎的背景，又怎麼會在娛樂圈裡混了多年還演四五？

奇怪！

幫冉敏倒了杯水，安桉帶著疑問走出廖蓼辦公室。

關上門，稍稍在門前站了兩秒，然後朝自己辦公室走去。

門裡。

在會客區坐下，廖蓼端著茶杯笑盈盈地打量妝容緻的冉敏。

廖蓼的眼神已經很收斂了，還是把見過大場面的冉敏看得心裡發。

來之前冉敏通過各種渠道打聽了一下有道傳“一姐”，得知廖蓼是一個很有個、很強勢的人，可直到面對面坐下，才真切到“一姐”的強勢，那是一雙讓人一見難忘的眼睛，彷彿你想藏的一切在面前都無所遁形。

就在冉敏想要做自我介紹打開氣氛時，廖蓼先開口了：“能把妝先卸了嗎？”

冉敏：“……”

放下茶杯，廖蓼微笑著說：“希你別介意，我這人做事一向直接。邊總既然讓你過來，我肯定要給你安排合適的角，想要角合適，我先得看看真實的你。”

廖蓼提起邊學道，冉敏的底氣就回來了。

對方再強勢也是邊學道的下屬，自己丈夫是曾經幫過邊學道的舊相識，所以完全沒必要擔心對方難爲自己，那麼讓自己卸妝可能真是爲了看與眼下劇本角的匹配度，或者乾脆量定製角。

想到這裡，冉敏笑著說：“不劇組選角時都要求演員先卸妝的，我只是沒想到您還心這個，不然來時就不化了。”

五分鐘後，冉敏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素的跟進門時比確實差了一些，不過五和材放人堆裡依然是一等，尤其是眉眼，卸妝後別有一番風。

想來也對，冉敏若沒有十分姿，段明秋也不會放棄前程也要跟在一起。

坐回沙發上，冉敏發現面前茶幾上多了四個本子。

劇本？！

看著卸完妝的冉敏坐下，廖蓼探把原本一個一個的四個本子一一分開，坐直說：“這四個本子都已經正式立項，兩部電視劇，兩部電影……”

停下來認真地端詳了冉敏幾秒，廖蓼繼續說道：“你的氣質偏青，這兩部電視劇你都可以參演，劇本拿回去你先看，角可你挑。”

廖蓼一番話，讓冉敏喜上眉梢。

喜的不是三言兩語就確定進組，而是那句“角可你挑”。

演員自己挑角，這可是數“帶資進組”演員纔有的待遇，當然，也只有這樣才配得上邊學道的金口，所謂“背靠大樹好乘涼”便是如此了。

隨手拿起一個本子，冉敏懂事地說：“角我不挑，聽劇組安排。”

說完，看著手裡的本子念道：“…在………電影？！”

廖蓼拿起另一個寫著“萬箭穿心”四字的本子，說：“這兩部電影主已經定了，其他角，你可以挑一個適合自己的。”

“哦！”

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淡然，冉敏翻開《在》看了兩眼，擡頭說：“那我拿回去抓看，只是這四個組……時間上……”

廖蓼笑著說：“這個不用擔心，到時再協調。”

想了想，廖蓼指著冉敏手裡的本子說：“這個電影有點特別，你那邊有相的演員可以推薦過來試鏡。”

這句話一出，冉敏整個人呆住了。

怎麼也想不到第一次見面在給了四個角之外，以強勢著稱的廖蓼居然還額外送了一個大人。在冉敏想來，這種事應該是自己跟有道傳這邊絡之後再找機會提。

事實上，最近幾天一直在爲這件事犯愁。

自從知道段明秋有邊學道這個關係後，幾個姐妹原本淡了的上進心再次煥發出來，全都在翹首等待冉敏的好消息。

本來日思夜想，現在不求而得，在慨邊學道金口值千金之外，冉敏也真心激對面的廖蓼，因爲知道自己這種小事邊學道最多隨口說一句，絕對不會心細節，所以這完全是廖蓼給自己面子。

“廖總，太謝了！”冉敏真誠道謝。

該說的都說了，該給的都給了，廖蓼等會兒還有安排，於是起送客：“你不必謝我，是邊總安排的。而且……集團要拿出資源做這一塊兒，怎麼著都得捧幾個當家藝人，與其捧擔心捧起來飛走的，不如捧自己人，你說是不是？”

冉敏聞弦知雅意，馬上說道：“這個廖總你放心，你就是現在拿賣契出來我都立刻籤。”

……

……

祝德貞做了一個夢，夢中是個作家，在商場裡簽名售書。

來買書的人很多，可是儘管簽得手都木了，笑得臉都僵了，書的名字始終一團混沌，一個字都看不清。

越看不清越想看，於是就著急，急著急著就醒了。

機艙裡很靜。

坐起，看見孟婧姞戴著耳機坐在酒吧區看書。

疊好毯站起來，就見孟婧姞似有所覺地看過來，見醒了，孟婧姞立刻摘下耳機，合上書說：“我以爲你要睡到目的地呢！”

“到哪了？”祝德貞慵懶地抻了個懶腰。

“等等……等等……”把書丟在吧檯上，孟婧姞走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祝德貞：“不對……不對……”

“怎麼了？”祝德貞看了看自己的服問道。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孟婧姞目灼灼地問。

“瞞你？瞞什麼？”祝德貞雲淡風輕地說。

盯著祝德貞的臉，孟婧姞搖頭說：“不對！你自己找個鏡子去看看，你簡直整個人都在發。”

“發？”擡手了自己的臉，知道“發”原因的祝德貞故意說：“你好好睡一覺也會發。”

“切……”

知道祝德貞不會跟自己說實話的孟婧姞不再糾纏，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按了兩下說：“還要多久？無聊死了。”

投影幕布上先是出現一個大大的“禪”字，很快又出現“Zen”。

“咦，日本電影？”

孟婧姞側頭看著祝德貞說：“你家機務組夠細心的啊，知道你要來日本，就準備日本電影。”

祝德貞沒接話，給自己倒了杯水，在孟婧姞旁坐下，邊喝水邊看電影。

幾分鐘後，電影裡的日本和尚到中國求法，在一座寺廟裡，日本人演的中國方丈用日本人聽不懂、中國人也聽不太懂的漢語說道：“哈哈哈哈……老衲馬上得去接見朝廷的員了……”

“哈！”

孟婧姞一下笑出聲來：“鬼子不但了咱們百姓的脾，連咱們這邊和尚的心理都了，厲害！真是厲害！”

又看了一段，電影實在沉悶無趣，孟婧姞扭頭看著祝德貞問：“睡男人了？”

看著投影幕布，祝德貞隨口“嗯”了一聲。

“看你這容煥發的樣兒，花錢了？貴吧？”

祝德貞似笑非笑地看向孟婧姞：“再沒錢睡男人的錢也不能省啊！”

“昨晚？”

“……”

“幾次？”

“……”

“說嘛，我好奇。”

“如果你再好奇這件事的話，我也會好奇你爲什麼好奇。”

“切，你不說，我問他去。”

“去問吧！”祝德貞從容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