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由杜小虎開車，陸錚來到了縣工會工人俱樂部，紅樓夢劇組借用了這兒的小廣場和禮堂，進行開拍前的預熱，演員們紛紛換上戲服，三五一羣，進行對臺詞，演小品等等準備工作。

工人俱樂部大院外，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帶著紅箍的治安聯防隊員維持著秩序，勸阻想靠近看熱鬧的羣衆。

實則俱樂部院裡，早就混進去了很多廣寧本地人，多是俱樂部職工、家屬以及部分拿著縣局領導條子的人，拖家帶口的，來看熱鬧。

劇組工作人員和演員對圍觀羣衆並不排斥，只要不干擾們正常排練即可，有人在旁邊看，對於一些表演慾較強的演員，反而發揮的更好，更容易進角。

杜小虎將車停在了外面空地，跟在陸錚後，進了俱樂部大院，在大門前帶隊的是幾名治安科民警，遠遠見到陸錚和杜小虎走過來，便忙將綠條警戒帶擡得高高的，等陸錚兩人進去，又放了下來。

陸錚等著，杜小虎跑去找了好幾圈，終於在一樹蔭下發現了素素，這裡圍著的觀衆最多，因爲正排練的都是大，紅樓十二釵中的人。

杜小虎橫的，左右一劃拉，就把外面圍著的人推到兩邊，給陸錚讓出條路，陸錚不撓頭，怎麼覺虎子也好、譚強也好、侯建軍也好，在廣寧地段上都跟土匪似的？

可等陸錚進去，不讚了一聲，近距離欣賞這些國天香的古典大鶯鶯燕燕，可比電視上好看多了，也震撼多了。

就見一個個，黛輕描，眉目如畫，倩影輕紗，淡雅俗。

所謂“燈前目，被底足，帳中音”，只有面對這些千百的古裝大，才能理會這簡簡單單的九字之妙吧？

陸錚旋即便認出了素素，紗華麗，容貌，真真是“骨瑩潤，舉止嫺雅。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桃花，眼如水杏。”這一看，不是紅樓中的最有青春氣質的薛寶釵又是誰？

與配戲的“林妹妹”，雖怯怯惹人憐，但若說貌，卻是略有不及了。

陸錚雙臂抱，微笑看著，素素好像天生便應該出現在舞臺上一樣，遠遠看著，恍惚中，好似令人真的來到了紅樓之中，旁觀著這些古代子的活生香、爭奇鬥豔。

……

晌午時分，圍觀的羣衆漸漸散了，劇組工作人員也開始給演員們派發盒飯，演員們三五一堆，有的便席地而坐，就那樣吃了起來。

現在的劇組生活是很苦的，而製作卻極爲緻嚴謹，和後世靠炒作博眼球的當紅影視不可同日而語。

素素好似還沉浸在角中，一邊走裡一邊唸叨著什麼，和迎面走來打招呼的陸錚肩而過，卻是走向了一箇中年婦，中年婦拉著的手，坐到了花圃的臺階上。

冬日時，花圃禿禿的，後面有幾株常綠的柏樹。

那名和素素坐在一起的中年婦大概四十來歲年紀，富態端莊，雖然穿著樸素，但一看便知道是見過大場面的，自有雍容氣度。

陸錚撓了撓頭，聽說過，紅樓金釵們拍完戲份後仍沉浸在角中不可自拔，最典型的便是林妹妹了，聽說，後來還出家了呢。

素素，可別也這麼魔障啊。

見素素好似對陸錚視而不見，杜小虎卻是不願意了，大聲喊道：“素素！你怎麼回事！當個破戲子就不認識人了麼？！”

陸錚扭頭瞪了他一眼，杜小虎才收了聲，他這聲喊，可也引來了許多目，而且，都是劇組員不滿的目。

陸錚也跟著杜小虎了衆矢之的，被憤怒的注視包圍。

陸錚咳嗽一聲，這輩子，自己也就別想做好人了，出門便是土匪惡霸，場上又被某些人定爲地頭蛇般的貪污吏，真也莫可奈何。

素素卻已經歡天喜地的跑過來，驚喜的喊著：“姐們，你來了啊？”

陸錚臉皮再厚，在衆目睽睽下也險些鬧個大紅臉，不遠一名工作人員裡米飯全噴了出來，跟著便劇烈咳嗽，險些不上氣。本就是，他剛剛注意到了這兩個橫行霸道進人羣的男青年，給人覺陸錚好像是本地地，剛獷很有些匪氣，誰知道被一滴滴孩兒稱爲“姐們”，又怎不令人噴飯？

陸錚驅趕蒼蠅似的揮手，低聲道：“別喊！”

素素卻笑嘿嘿的，多有那麼點不懷好意，“怕什麼啊？”拉著陸錚胳膊就到了那中年婦面前，說：“媽，這就是錚子，我常跟你說的，我姐們兒！錚子，這是我媽。”

中年婦瞪了素素一眼：“越來越瘋，也不怕人笑話。”又對陸錚微笑道：“錚子是吧，我姑娘就這膈應人的脾氣，你別放心裡，我聽說來著，你可幫了很多。”仔細打量著陸錚，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聽素素哭著說過，素素在市裡活期間，丈夫的那些故舊，素素的叔叔伯伯輩，竟然還有人趁機恬不知恥的提出了不要臉的條件，簡直無恥到了令人髮指。而陸錚，不過是兒小時候認識的人，甚至朋友都談不上，卻盡心盡力的幫助素素，這樣的男人，品行真的很見。

雖然，剛剛見到了杜小虎的氣焰，直覺對面這個年青人也有那麼一種令人心慌慌的匪氣、霸氣，但就算街頭混混，品卻也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強太多了。

素素母親，在陸錚小時候也見過陸錚，還有點印象，知道陸錚小時候是個可打架的孩子，是以，順理章，把陸錚想了街頭的地。

“阿姨，你好。”陸錚跟素素母親打著招呼，被素素一聲“姐們”帶來的尷尬漸漸消散。

“錚子啊，來坐。”素素母親拉著陸錚坐在自己邊，慈祥的打量著陸錚，笑著說：“還天天打架吧？”

素素母親是個很善解人意的人，街頭混混自然不是什麼好職業，但若完全不提就好像看不起人家似的，是以主提起，開玩笑似的一句話，便可以把面前年青人於提起的職業化解之。

陸錚不是地，所以倒沒了解的良苦用心，以爲說警局的事兒呢，笑了笑說：“最近，倒沒怎麼收拾人了。”地位變了，審訊室他基本不再踏足。

素素母親點點頭，說：“素素一直唸叨你的好呢，可不是做了戲子就不理你了。”說著話，便看了杜小虎一眼。

陸錚笑著說：“阿姨，素素的格我還不知道嗎？你別聽虎子瞎嚷嚷。”杜小虎卻已經嘿嘿笑著說：“錚子哥，我去買吃的了。”

看著杜小虎大咧咧離去，素素母親也有些無奈，這孩子，神經大條的也夠可以。

素素在臺階上墊了白紙免得戲服弄髒，坐在了母親的另一側，螓首蛾眉，國天香，古典，委實賞心悅目。

“錚子，最近沒作犯科吧？”素素眨著秀目問，頭上珠翠輕響，此時與這個傾國傾城的古典對話，不令人生起時空錯之。

陸錚無奈的搖了搖頭，沒見素素時，其實還真有些想念，現在，卻恨不得想辦法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地主婆，怎麼越來越皮了？但地主婆母親就坐在旁邊，實在不好說什麼。

素素又說：“我媽在北京待不慣，非搬回來住，在烏山呢，這不我拍戲非跟過來嗎?又不願意住招待所，昨天剛在縣城給租了房，可我又聽說那片兒住的都是來烏山幹個的外地人，的很，有點不放心。”

陸錚微微頷首，說：“我會照顧阿姨的，你就認真拍戲。”

素素卻不再開玩笑了，看著陸錚，認真的說：“錚子，真謝謝你了，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素素母親就有些頭暈，這孩子，說什麼呢？你媽我可就在你邊呢！不過母知道兒遭逢大變，格改變許多，有時候很有些玩世不恭，想想也令人憐惜，只能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陸錚就笑：“咱們不姐們麼？”不習慣有人鄭重其事的對自己表示激，陸錚便也開了句玩笑。

素素撲哧一笑：“真的啊，你也這麼想和我做姐們啊？那你是妹妹，我是姐姐？”

陸錚無語，咳嗽一聲，不再接這個話茬。

素素又轉頭對母親說：“媽，錚子是縣局的副政委，有他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素素母親驚訝的“啊”了一聲，原來如此，這孩子上的氣，原來是幹公安乾的？

陸錚笑著說：“現在是局長了。”

素素撇道：“那不一樣嗎？副政委、副局長，都一個級別，錚子，你咋也迷了？”

陸錚咳嗽一聲，說：“是正局長。”

素素“啊”了一聲，驚訝的看著陸錚：“又升了？”

母更是吃驚，上下打量著陸錚，這孩子，才比素素大四五歲吧？公安局長？家裡老頭子年輕時，可完全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