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的明軍一路向著萬縣開回來,士兵們都顯得非常興,今天明軍陣亡的不過十七人而已,負傷的雖然上百,但大都是不值一提的輕傷。除了鄧名邊的這隊衛士傷亡比例比較大以外,明軍各隊基本是開出萬縣迎戰時的原貌。自己、好友,邊的同伴一個個都完好無損,又是如此輝煌的勝利,這讓每一個明軍士兵都心舒暢,就是那些被同伴擡回來的傷員,也都在擔架上高談闊論,放聲歡笑,嗓門更是一個比一個洪亮。
出征前雖然士兵們都清楚鄧名的計劃,可同樣知道此戰是以一敵二,戰敗就是死路一條,嚴峻的形勢讓明軍兵心中都沉甸甸的。對前景悲觀的士兵上不說,心裡已經抱著殺一個夠本的念頭,還安自己能從重慶逃到這裡已經是多活了好些天了;其餘大部分士兵則覺得能夠打贏就已經是最好不過的結果,畢竟譚詣也是夔州的一條地頭蛇,對這些普通士兵來說則是需要仰的大人;就是樂觀的那些人,也覺得如果傷亡能於一千並擊敗譚詣就是了不起的勝利。
因此這樣的戰果讓士兵都覺得如在夢中,看上去不可一世、已經把明軍絕境的強大敵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今天的戰鬥簡直比行軍困難不了多,這哪裡是打仗?不過是追著人砍了一個時辰而已。明軍先是突襲譚詣,然後急行馳援韓世子,軍陣最後面幾排的明軍士兵辛辛苦苦地跟著隊伍跑東跑西,結果連一個敵人都沒看到仗就打贏了——這種況的士兵還不,他們現在都在大聲抱怨著:說敵軍實在太過無能,白白累得兩發酸。
在盡地嘲笑無能的敵軍同時,這些士兵也很清楚是誰領導他們取得這樣的輝勝利,當見鄧名的影時,明軍兵都發了狂一般地向他雀躍歡呼,直到把嚨都喊啞了還完全沒有意識到。
跟在鄧名邊的趙天霸心裡也是滋滋的。
多年以來明廷總是敗多勝,別說以勝多,就是以多打也經常鬧個灰頭土臉,比如這次重慶明軍一開始佔盡上風,莫名其妙地敗下陣來。長年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讓明軍變得越來越悲觀,而清軍變得越來越驕狂,就連那些剛剛投降過去的,比如譚詣這種,一掛上了清軍的旗幟就覺自己好像突然變強了很多,打起明軍來信心十足。這種悲觀緒明軍口中不願意承認,但是心裡都有。這也是今天一聽說清軍比自己人多,明軍軍幾乎立刻氣餒的原因之一,讓他們迅速達統一意見:此戰必敗,趕撤退爭取讓更多的人能夠逃。
“兩千破五千,還連損失都沒有,這仗不但打出來了,而且我還親參與了,不但參與了,還在其中立下了大功。”趙天霸越想越是得意,二十二個人抵擋數千敵兵,這本就是傳奇嘛,至於後面十幾個人追著百上千的敵人砍,殺得十幾里路上流河,那更是了不得:“今天聽殿下說了好幾回昆之戰,當時我還想三千人追殺四十萬,那場面得威風什麼樣子了?今天雖然敵軍沒那麼多,但也有點這意思了。”
想完了昆之戰,趙天霸又想起鄧名提到過的鄭村壩之戰,本來趙天霸一向看不起太監,但聽說鄭和在幾萬追兵中數次取下敵將首級後,立刻就對三保太監肅然起敬:“連祖皇帝都讚不絕口,還賜他姓鄭,咱今天也有點鄭大的意思了吧?嗯,對,不是咱不想取,實在是沒有敵將啊,可惜咱不是太監,不然以後就是萬天霸了……呸,什麼可惜,是幸虧咱不是太監,不然這世上就要多個萬天霸了……”
在萬縣城前,熊蘭帶著一羣人迎接凱旋的明軍,剛纔組建的鑼鼓隊跪在最前面——熊蘭指韓世子看見這支隊伍,就能想起他剛纔的一點功勞不至於痛下殺手。看到明軍的最前面就是鄧名的那面王旗,又一次自縛出降的熊蘭和他的同夥們趕快低下頭,跪在道邊一不。
雖然盼韓世子能夠繞過自己,但熊蘭也是做了兩手準備,他上的繩索看起來捆得結實,但和其他人不同,熊蘭並沒有像其他死腦筋的同夥一樣讓人把最後扣真正結死,而是把兩個繩頭攥在自己手裡。雙臂背在背後,人又在地上跪著,還真沒法看出來他一鬆手就能自行把上繩索解開。
這次熊蘭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太絕了,韓世子一出城門就易幟,雖然他覺對方似乎是個心的人,但熊蘭也不敢說對方一定會饒了自己。在熊蘭的計算裡,明軍打了這麼久的仗,一定都很疲憊了,如果韓世子翻臉要殺萬縣的降,場面可能也會混得很,他就鬆開繩索往山裡面跑,疲勞而且還披盔甲的明軍未必追的上自己,再說還有那批認認真真把自己綁得結結實實的同夥能拖延下時間——同樣不敢說一定能逃生,但總是個爲自己在最壞的況下留一線生機的招數。
韓世子的旗幟越來越近,熊蘭擡眼看了一下,看到鄧名已經策馬來到了不遠,他趕又把頭低下——韓世子肯定不會親自追殺自己,而且他和那些親衛的坐騎估計也累的夠嗆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剛纔還一直強自鎮靜的熊蘭突然到心臟狂跳,剛纔的戰鬥他並不是沒有看到,素有威名的譚詣被這位韓世子摧枯拉朽一般地打垮了,那可是仁壽侯啊,心狠手辣、足智多謀,聽說在重慶隨隨便就把譚文和袁宗第打得一敗塗地。熊蘭不要說見過、聽過,就是做夢都不敢想會有這樣一邊倒的仗,兩千四百多明軍開出萬縣一個時辰,玩一樣地殺敗了兩倍於己的敵兵原樣回來了。
這樣的人要是殺自己……熊蘭剛纔用來給自己打氣的一點小算盤、小主意,突然之間不翼而飛,幾乎要啊不顧一起地鬆開繩子站起來逃跑,只是此時熊蘭還到自己兩條小突然不控制地哆嗦,肚子開始劇烈地跳,迅速開始發疼,好像已經開始筋了。
在熊蘭拼命嘗試收回的控制權時,他邊的同夥同樣在瑟瑟發抖,熊蘭能夠覺得到旁那些人的劇烈抖,一陣風吹過,熊蘭還嗅到了一強烈的尿臊氣,肯定是有人失了,氣味是這麼的濃烈不知道到底有幾個人。
馬就停在熊蘭前面,他看著那條馬,咬著脣,背在後面的雙手也開始發抖,痙攣一般地死命握著手心裡的繩索,什麼利用同伴拖延片刻,什麼先往後的人羣裡一紮,然後利用萬縣地形逃,這些熊蘭苦心琢磨了半天的計劃都再也想不起來了。
“熊蘭……”
從頭頂傳來一個聲音,是韓世子的聲音,這聲音一響,熊蘭邊突然有人徹底崩潰了,一個同夥向前撲在地上,好像癱已經完全跪不住了。
在這個傢伙倒下的時候,語無倫次的哭喊聲被猛地吐出:“殿下,小的罪該萬死……饒命啊,殿下,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罪該萬死啊……”
實現熊蘭還和同夥們代過,不要瞎哭瞎鬧,要是徹底失態不但無助於求饒,說不定還會激起對方的殺心,這並不是熊蘭第一次和他們代這個,上次投降的時候大家都把緒控制得不錯。但是今天氣氛完全變了,看到剛纔那一仗的結果後,熊蘭的這幫同夥對韓世子的恐懼已經無法控制,就連最鎮定的熊蘭,此時也是不由自主的全發,連早先想好的說辭都一個字也無法吐出口。
馬上的人沒有搭理那些哭喊求饒的降,繼續質問熊蘭道:“我是不是和你說過,背叛朝廷,一次已經是大罪,但念在你帶頭反正的功勞我許你可一而不可再?這次你還有什麼說的麼?”
這句問話耳,熊蘭到自己的舌頭又開始聽使喚了,兩條小抖得也不那麼厲害了,因爲他察覺到對方似乎並沒有堅決要殺自己的心。
“殿下,罪人……罪人真是愚蠢至極!罪人真是膽小如鼠!一看韃子人多勢衆,把膽都嚇破了,只想著怎麼留住這條狗命。”熊蘭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罪過降低一個層次,從叛國求榮變貪生怕死:“剛纔罪人知道死罪難逃,可沒有逃走,而是帶人出城向韃子喊話,殿下殺罪人理所應當,可這樣可能會讓其他有反正之心的人猶豫啊,殿下!罪人這條賤命一文不值,還是賜還給罪人吧,說不定能對朝廷的大業有一星半點的用啊。”
馬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的聲音溫和了一點:“可我上次已經說過此事不可再,我放你一次足夠讓別人知道朝廷的寬大了,爲何要放你兩次?”
“殿下,罪人聽說聖賢有言:‘事不過三’。不是‘事可一不可再。’,聖賢說這話,意思就是讓人有悔改的機會。”熊蘭到活命的機會一下子變得非常大,膽子也回來了大半,他也不知道事不過三是不是聖賢說的,反正能用上就好:“罪人今天不敢逃,一心立功自贖,放罪人能夠證明殿下的大度,讓其他有悔過之心的人學著罪人的樣子立功贖罪。再說,殿下上次說因爲罪人有些功勞可以自贖,並沒有說自贖就那麼一次,以後不可以再次立功自贖啊。”
鄧名低頭看著跪在馬前的熊蘭,今天剛看見熊蘭倒戈的時候他確實異常憤怒,心裡想著要是此戰得勝定要把此人碎萬段。但大獲全勝以後,鄧名對熊蘭的殺心確實淡去不,此人的行對明軍沒造什麼傷害,而在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以後,鄧名也殺得有些累了。
“我出城前讓你準備的飯食、還有傷藥……”鄧名已經有了饒過熊蘭的心思,就拖著長音問道。
“罪人已經安排妥當,”熊蘭忙不迭的答道:“罪人不敢懶,熱食、熱水都已經備好,大軍城即可食用,若有缺罪人甘願領死。”
此時熊蘭已經徹底回覆了的控制,說話的時候熊蘭把手中攥著的兩個繩頭繫了一個蝴蝶扣,用大拇指著蝴蝶扣的兩個扣頭。
“好吧,我再饒你一次。”這些天來鄧名覺得這個傢伙還是有才幹,明軍的飲食住宿都安排得很好,若是殺了他還要自己心,說完鄧名就對熊蘭背後跪著的鑼鼓隊員喝道:“給熊把總鬆綁。”
那些跪在後面的降兵倒是沒有自縛,聞言有人就要膝行上前幫熊蘭和其他降鬆綁。
“殿下,罪人還有一事稟告。”熊蘭又了一聲。
“什麼事?”
“罪人剛纔把譚弘放出來了一會兒。”熊蘭老老實實地向鄧名代了自己釋放譚弘還有其他俘虜的行爲。
“現在他在哪裡?”鄧名不耐煩地打斷了熊蘭關於給犯人熬粥、蒸餅的敘述,直截了當地問道。
“又被罪人關回去了,還在縣衙大牢裡。”
“好吧,那就也不和你計較了。”鄧名一提馬繮,不再看熊蘭徑直向萬縣城門行去。
“罪人謝殿下不殺之恩。”熊蘭在背後高聲頌道,雙手同時使力,把手中的蝴蝶扣系了一個死扣,這時背後的降兵又開始移,挪過來給熊蘭這夥兒綁著的軍解開繩索。
解開繩索後,降們依舊在道邊跪著,一直等明軍都開過去後纔敢站起來,熊蘭有些鄙夷地看著那些溼漉漉的同伴,正要罵他們兩句,突然一陣風吹過來,凍得熊蘭一個哆嗦,這時他發現自己的服也已經被汗浸了,都快要能擰出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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