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江邊一字展開的清軍在聽到連綿的哨音後起來,無論是士兵還是軍都轉向發出哨聲的側翼山地,尋找著隨後的明軍靜。而他們的統帥譚弘本人則被此起彼伏的響箭鬧得驚疑不定,遲疑著不能做出判斷:“這到底是有一支大軍埋伏在山上呢,還是故佈疑陣?如果是埋伏了一支軍隊,他們能有多人?幾百、上千?如果是故佈疑陣的話……”譚弘想著又向遠遠的東面,在這條清軍的來路上,越來越多的哨聲隨著羽箭騰空而起,響應之前的信號:“這疑陣的規模未免也太大了些,沿著山一直佈置了十里長!”
在周開荒等明軍事先的計劃中,明軍將分五隊,除了李星漢的第一隊外其餘四隊都埋伏在山上,爲了避免被發現,這些軍隊都需要距離岸邊遠一些,而且不主進行任何形式的偵查,直到把譚弘引到預定地點,再通過響箭指引全軍統一發起進攻。爲了保證進攻的一致,明軍的軍們還別出心裁地制定了兩遍響箭通信的計劃:位於最東面也就是最靠近譚弘大營的那隊要回應一聲,首先發起衝擊,從而截斷譚弘的退路,這聲迴應就是給第四隊發起進攻的信號。第四隊在得到信號後再出第二發響箭——給第三隊的進攻信號,三隊同時發起進攻。
蔽在最東面的是周開荒的部隊,第四聲響箭的哨音傳過來的時候,他早已經等得不耐煩了,立刻就發出了自己這隊早就放在弦上的一支響箭,帶領邊的人開始向江邊發起進攻。在周開荒等人的預想裡,蔽在山上的明軍憑高視下,會像下山猛虎一般衝猝不及防的敵軍縱隊中,把他們一舉趕進江裡。但隨著各隊明軍發起進攻後,很快幾隊的指揮軍都發現完全不像預想的那樣順利。
兵法講究勇者不得獨進,怯者不得獨退,最好的進攻就是一經發則全軍同時上前。
但這四隊埋伏著的明軍都是由潰兵重新集合起來,兵的建制相當散,而且躲在樹林中的明軍的通訊聯絡同樣有著很大的障礙,至於鄧名、周開荒、趙天霸、李星漢這些人靈機一想出來的往復式響箭通訊系則加劇了軍隊的混。當聽到第一遍響箭的聲音從頭上傳過時,那些格比較莽撞的明軍就已經拳掌地準備開始進攻了,比如位於周開荒西側的第四隊,帶隊軍發出信號後不等周開荒迴應就帶頭髮起了進攻。而慎重的人則耐心等待事先約定好的轉回信號再出擊。
各隊中還有不士兵是屬於隨大流的格,看到一些勇猛的人已經出擊後,有些人就跟了上去,還有些人則猶豫地看著那些還沒行的同伴,沒有跟著一起殺下山去。
至於事先明軍軍認爲的下山猛虎之勢也沒有如期出現,這是因爲他們躲藏的地點過於靠上,而且這荒山野嶺的樹林實在太不好走,腳下到都是石和橫七豎八倒伏的樹幹。再加上漸近日落,很多士兵大呼著發起衝鋒時,還沒看到敵人就被腳下七八糟的東西絆倒,摔了個鼻青臉腫。看到前面幾個最勇猛的兄弟先後失足滾下一段山坡摔個半死後,跟在後面的士兵也不由得謹慎起來,放慢腳步小心地下坡以免重蹈前人覆轍。
更糟糕的是,各隊明軍前後節,臨時軍、士很快失去了對士兵的控制,這些臨時選出來的士大都是衆人中最勇敢、膽子最大、最強壯的人,一開始就拔衝下山去,而把他們手下的兄弟都扔在了後的樹林裡。比如周開荒領著他那隊中最勇敢的幾十個壯士一直衝到岸邊時,最後面的人還沒有離開蔽地點幾步。
就這樣,本應是一場氣勢如虹的突然襲擊,變了雜無章、跌跌撞撞的行軍——這是組織得非常糟糕的一場進攻。
在另一方面,噹一聲聲的響箭騰空而起時,在岸邊擁不堪的清軍縱隊立刻一片人心惶惶,包括他們的指揮譚弘在,都不清楚明軍到底是怎麼樣的部署,到底在這山裡藏著多軍隊。而且軍隊中的士兵還沒有他們指揮的那種自信,譚弘深信明軍人數不會過百——這個他猜錯了;而且會是一支已經丟盔棄甲,裝備非常簡陋的部隊——這點倒是沒錯。可是清軍中的士兵並沒有想到這麼多,他們沿著岸邊難以通行的道路已經行進了很久,力消耗不小,軍無法有效指揮部下。現在很多人以爲中了明軍的埋伏,藏在山中不計其數的敵軍正向自己衝過來。天快黑了,周圍馬上會變得十分寒冷。
由於明軍的進攻造的混,大大拉長了他們部隊之間的距離,這對進攻方當然是不利的,因爲當先鋒與敵軍戰時,後援還落在很遠的後方。但在岸邊如同驚弓之鳥的清兵眼中則是另外一番場面,林掩蓋了明軍的兵力虛實,他們只能靠觀察靜來判斷明軍的規模。擡眼看去,只見山上裡許寬的樹林中草木搖、人影綽綽。譚弘駐在南岸這營部隊是他的主力,不士都有戰鬥經驗,看到這個場面頓時覺得這山上怕不是藏了有幾萬明軍?
就算只有兩、三萬明軍伏兵,對江邊不到兩千清軍也是倒的優勢,而且稍微有些經驗的清軍士兵都明白,現在自己這邊的隊形和部署毫無反擊能力,瀕臨崩潰而且無法調整,敵人還是己方十倍以上,總之就是不可救藥。
明軍的裝備無法與清軍相比,這點周開荒等人都有清醒的認識,所以他們計劃四隊同時發起攻擊,一下子把清軍分幾段,而不是在整條戰線上平行攻擊。這樣明軍有限的裝備可以全部裝備在衝擊的尖兵手上。擊潰了各自主攻地段的清兵後,明軍可以用繳獲的武武裝一部分士兵,然後沿著河岸作戰,不斷消滅敵人、不斷補充自己——這就是明軍的全部作戰計劃,雖然不怎麼理想,但總比赤手空拳地去進攻譚弘的大營要好得多。
鄧名、周開荒、李星漢和趙天霸等人都認爲這樣一個作戰計劃需要達突襲效果,以免讓清軍發揮出裝備上的優勢。可由於明軍藏的位置過於靠上,所以完全沒有達奇襲效果。不過若是真的達了這樣的效果,那麼在各隊的主攻地段多半會發一場如他們預料中的那般慘烈混戰,清軍一下子遭遇到進攻,士兵沒有什麼反應時間只能與襲擊者命相搏。
但現在況則完全不同,草木皆兵的清軍覺得有無數敵兵正向著他們滾滾而來,自己已經於死地,幸運的是敵兵居然在響箭騰空之後這麼久還沒能衝到岸邊……在明軍抵達前自己似乎還有逃走的時間。
喪失了鬥志的清兵四面張尋找逃生機會,譚弘的隊伍立刻大,帶頭逃命的人一出現,就有越來越多的士兵效仿。在這長長的縱隊中,那些特別忠於譚弘的士也無法制止逃亡的行爲。眼看明軍越衝越進,已經能聽見最前面的敵人發出的吶喊聲,位於幾個主攻地段上的清軍士兵紛紛扔下武,聲嘶力竭地大喊,既然岸邊的路堵著過不去,有人就不顧一切咬牙下河,想淌過淺水區超到其他逃跑者的前面。
行最快的一兩個人功地淌水趕到同伴的前面,頓時引起了其他人的效仿。無數清兵被得走投無路,只能眼睜睜地等死。聽著明軍越來越近,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許多人顧不得天寒地凍,紛紛扔下武和盔甲下江,手足並用努力向東撲騰著前進。越來越多的士兵進江中,就意味著要超過前面的同伴必須繞更大的彎子,冒險進越來越深的水中。江底崎嶇不平,一點點距離就可能突然加深,剛開始可能水只沒到小,然後沒到大,接著腰部和部都突然浸江中,最後有人爲了能比旁的人快一點索開始游泳。
“殺啊!”路上週開荒狠狠地摔過一次,還有兩次差一點滾下山坡,他終於衝出了樹林殺到了江邊。面前豁然開朗,他大喝一聲,飛而出,眼睛睜得圓圓的,全上下熱沸騰,做好了廝殺一場的準備。
跟著周開荒衝出來的是他那隊最勇敢的三個人,四個人揮舞著手中的兵,大呼著衝到河岸,已經位於他們右手的清兵怪著,頭也不回地飛奔而去,不時還傳來落水的撲通聲。周開荒的正面,同樣的哀嚎聲也響起,看見兇神惡煞的明軍殺到,首當其衝的清兵只有跳下水,紛紛向江中游去,能多遠就多遠地避開他們,頓時就是一片噼啪的擊水聲,夾雜著被江水捲走的人的悽慘呼聲。周開荒的左手側,被這隊明軍截住的清兵,則又紛紛掉頭跑回頭路。在一片哭爹喊孃的混中,有些慌不擇路的清兵暈了頭,竟然轉向死路跑回去,迎向周開荒的大刀。
接著又有幾十個明軍衝出樹林,來到周開荒的邊。在明軍的計劃裡,鄧名和趙天霸要引清軍一路向西跑,讓他們在這段路上耗盡力,明軍就可以以逸待勞。但現在周開荒四下環顧了一圈,以逸待勞的明軍並沒有達到預想的狀態,除了蔽的位置距離河岸太遠,他們發起衝鋒的時機似乎也太早。跌跌撞撞從山上跑下來,這些明軍士兵一個個跑得氣吁吁,見清軍跑遠了,有的人就雙手叉腰氣休息。
隨著更多的士兵趕到,見到河岸邊到都是清軍丟棄的武,那些拿著木棒的明軍士兵馬上四下開始尋找合適的武。有的人看到清軍扔下的靴子和盔甲後,連忙坐在地上,拼命地把這些裝備往自己上套。
“周千總,現在我們幹什麼?”在這哄哄的局面中,周開荒邊的幾個士兵七八舌地問道。
周開荒也有些茫然。事先他們制定計劃的時候,認爲河岸邊會發生一場慘烈的激戰,佔領河岸、把清軍截幾段是事先認爲最難達的目標,一旦達這一步,戰鬥也就宣告勝利,沒有太多考慮佔領河岸後要做什麼。現在清軍未經戰就撤退了,士兵也按照計劃那樣正在利用敵人的裝備武裝自己,按說進展要比預計順利得多,可爲什麼周開荒反倒覺得場面如此哄哄的好像很糟呢?
“佔領河岸後,搜捕潰兵,並且集合起來,佔領譚弘的大營。”事先的軍事會議上,關於佔領河岸後就這麼點代。當時大家都覺得佔領河岸這個目標很難順利達到,在有限討論時間裡關於這個商議的得最多,畢竟明軍裝備很差。而且大家都想當然地認爲清軍會全軍在此與明軍決戰,若是第一目標達那就意味著清軍有組織的抵抗徹底被碎了,佔領大營是水到渠的事。
周開荒看到周圍的軍、士兵都手握武著自己,很多士兵已經休息過來,,就決心按照軍事會議上的安排展開下一步行。他朗聲命令道:“全隊一分爲二,右路由我親自率領去取譚賊的大營,左路向西搜捕韃子。”
……
其他三隊和周開荒的遭遇差不多。正面的清兵一窩蜂地逃散,明軍沿著河岸攻擊他們能看到的敵人,在河岸上只有量清兵負隅頑抗。不過由於地形的問題,這些清兵人數雖然不多,但給進攻的明軍造很大的麻煩,狹窄的正面鋒讓雙方只能以不超過十人爲單位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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