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冠江曾經想象過無數次在農技站歡迎會上的景，對自己的發言，打過無數次腹稿。可是如此簡易輕鬆的歡迎氣氛，讓他始料未及，他打好的腹稿已不適宜。氣氛溫馨愉悅，他鎮靜自如，無拘無束。

“能回到家鄉工作我很高興，能跟大家在一起工作，我更高興，我學的都是理論知識，離實踐還有相當差距，敬請各位多多賜教……”最後，他說請大家吃中午飯。

大家面面相覷，覺得他一來就讓他請客，這不合理，農技站經費再張，也不能這樣。關鍵時候還得唐寶地拿主意，他畢竟是一站之長。

“你剛報到，農技站就是砸鍋賣鐵，也得爲你接風洗塵，意思一下，這樣吧，既然你有這份心，中午站上安排，晚上就由你表示。”

唐寶地剛說完，站辦公室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小白跑出會議室，電話接通，裡面傳出：“我是農業局廖春，找你們站長。”小白大聲呼喊，唐寶地臉略變，匆匆走進辦公室。

“廖主任，有啥指示？”

“昨天不是通知你九點鐘來局上接人，都到齊了，怎麼不見你？”

“我還以爲多大點事，我的人我接到站上了，我正在開歡迎會呢。”

廖春一時無語，掛了電話，唐寶地哼一聲，昨天他去接人，他就覺得沒必要，這不，楊冠江不是自己來了，多省事。

剛要進會議室，電話又響起，小白要去接，唐寶地示意自己親自接，他知道，準是農業局的電話。

“老唐啊，你真是越來越擺譜，是不是廖主任小，話不管用？你都快退休了，這敏銳咋就越來越差，廖主任的意思就是局班子的意思，能討價還價嗎？”

“楊副局長，我沒有這意思，小楊已經自己來報到了，還要通知我去接人，沒這必要吧。”

“誰說沒必要，楊冠江是什麼東西，想咋整就咋整，局上安排各鄉鎮站長來接人，在走之前還要開個座談會，不參加會議的，就是放棄已考取的崗位。你來參加這個座談會，有人你就帶走，沒人，你自己回去。”

放下電話，唐寶地來到會議室，顯得有些無奈。

“都去下鄉吧，我和小楊還要去農業局。”大家奇怪你著他，沒有解釋。也真是的，大家還以爲早上站上安排吃大餐，晚上楊冠江安排，這樣就可以休息一天，打一天的麻將了。這不，泡湯了。

農技站只有一輛麪包車，一般到縣城開會才用，平日下鄉，大家都是騎托，在鄉村跑，托比麪包車好用。如果開面包車去，遇上下雨，那就得拋錨在路上了。

兩人一路往縣城疾馳，沙古鄉到木山縣城，是國道線，相距40公里，路況不是很好，最快也得45分鐘

。唐寶地一路無語，楊冠江也不敢攀談，他知道是自己沒把事理好，剛報到就發生這樣的事，自己真是太稚了，簡直是不諳世事。

兩人匆匆下車，剛要奔向會議室，在二樓樓梯間遇上了局長儂萬喜，局長手裡拿著筆記本，後面跟著駕駛員，顯然是要去開會。

“老唐，走慢點，氣吁吁，不要急嘛。”局長笑著招呼道。

唐寶地沒注意，集中力爬樓梯，聽到聲音一擡頭，愣了一下，暗罵自己冒冒失失。

“局長，我帶小楊來開會，你要出去？”唐寶地上氣不接下氣地回道。

局長看了楊冠江一眼，昨天的事他聽說了，這楊冠江是有些衝，不過也不是什麼大原則的問題。楊冠江低著頭，事做錯了，只得認錯，認錯的最好辦法就是低調、閉，接領導的批評。

“我去縣委開會，家裡的會楊副局長主持。老唐，小楊就給你，你要好好帶，他是顆好苗子，你要帶壞了，我拿你是問。小楊，你要虛心學習，唐站長可是我們農業系統的老專家，活字典。”

唐寶地笑了笑，這評價高，特別讓他在這個大學生面前有臉面。楊冠江也笑了笑，點點頭，局長沒有責怪他的意思，他心裡的負荷輕了。局長與他們倆一一握手，走了。

來到會議室，大家都在聊著天，楊副局長還微笑著吹牛，見了唐寶地楊冠江，臉一下沉起來。廖春安排他們坐下。楊冠江正好坐在張奕的旁邊，張奕衝他笑了笑。

張奕的這一笑，讓他莫名中到溫暖，愉悅，這一笑說明這個會議沒有對他採取強烈的批評。整個會議一下寂靜，大家都把目集中在楊副局長和唐寶地的表上，楊冠江約覺到一種不祥。

“唐站長，爲什麼會姍姍來遲啊？”楊副局長拖長聲音問道，還夾雜些怪氣。

“昨天下鄉，開羣衆會夜深纔回，早上睡過頭了。”唐站長不卑不回道，他真是不一般啊，能巧妙地避開，以免把矛頭指向楊冠江。

楊副局長臉更沉了，他沒想到唐寶地會這樣回答，他本想借唐寶地的回答狠狠批評楊冠江無組織無紀律，可是現在，他不好轉移話題，不好直接批評楊冠江，否則，會降低自己的份。唐寶地之所以要保護楊冠江，他是打心底喜歡這個小夥子，有闖勁，老實務實。加之，剛纔局長一席話，表明局長對這個小夥子也很關心，很重，局長喜歡的人，自己加以保護保準不會錯。

“唐站長，工作辛苦，要注意休息啊。”楊副局長說著，示意大家接著剛纔的話題談。大家談的是在工作中總結的一些經驗、教訓，還有遇到的一些問題，逸聞趣事，會議氣氛又活躍起來。

楊冠江鬆了一口氣，這事算是平穩著陸，唐寶地這活字典，不是農業技，還包括理人世故，自己真得用心向他學習

。

楊冠江正傾聽著每一個人的發言，那些站長，講的都是在農村推廣農業技的趣聞，在這些趣聞中，有不的經驗可以借鑑，是書本上學不到的。

“哎，你們那站長很有趣啊，一看就知道好相。”張奕聽了唐寶地的一番言論後，悄聲對楊冠江說。

“局長誇他是活字典呢，應該好相吧。”

“對了，剛纔廖主任說你已經去站上報到，怎麼樣，辦公室寬敞不，有沒有單宿舍？”

“不知道，還沒安排呢，辦公室倒不錯。”

“我慘了，我聽我們站長說，站上宿舍張，我去還得跟一個同事一個宿舍呢。”

“你們站長是誰？”

“那個老頭，人倒不錯，就是有點迷迷的。”

楊冠江注意起那個老頭，五十出頭，也算是個老站長，頭禿禿的，還真有點猥瑣樣，一笑起來，眼瞇一條。

“看得出，天生的，心眼不壞。”

“他還問我有沒有男朋友呢，那口氣，真噁心。”

“莫非就是想跟你介紹男朋友，難道還有其他想法。”

“切，哎，楊冠江，我拜託你件事，你一定要答應。”

“說吧，只要我能做到，保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等我去沙山鄉農技站報到後，你一定要去找我，那地方太山寨了，我可不想一輩子待在那些地方。”

“哦，知道了，就是去充當你男朋友，這個我樂意，萬一弄假真，你可別後悔。”

“切，想得，引狼室的事我不會做。一定要去，你要不去我就來找你。”

“我一定去，不過我去，你得單獨招待我，不能讓我當電燈泡。”

張奕努著，楊冠江也當是開玩笑聊天，沒當回事。兩人只顧悄悄講小話，不知幾個站長已經談得差不多了。

散會後，局上安排了中午飯，因爲幾個站長都是親自駕車，都沒喝酒，沒酒的宴席，很快就結束。

各個站長帶著自己的人走了，楊冠江也跟著唐寶地回到沙古鄉農技站。